左家村的一切都没有变化,比起江湖上的风起云涌,这里平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影九乔装一番,装作过路人来到左家村,走到秦铁门前,扬声喊人。只是喊了半晌,却无人应答,难道秦铁出了什么事?影九心中一惊。
“这位公子啊,你找谁啊?”孔婶从一旁的院子里走出来,冲着乔装过的影九问道。
“啊,大娘,我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影九拱手道,“可这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答应啊……”
“唉……”孔婶先是叹息一声,接着招呼道,“你来我家里,我给你倒水。”
影九从善如流,跟着孔婶回了家,孔婶忙叫影九坐下,并给她倒了一碗水喝。影九大口喝完,才抹唇感激道:“谢谢大娘,我这一路可是渴坏了……”
孔婶笑着又替她倒了一碗,才道:“瞧你这样子,就是不常出门。出门哪能不带水啊……”
“是,我下次可就记住了,”影九憨笑,不动声色地打探,“不知这旁边的人家竟没有住人么?我还以为有人呢,竟是差点错过了大娘。”
“唉……自然是有人的,只不过也是个傻的,此刻,怕是正在那村头等着他的娘子呢!”孔婶叹息道。
影九心中颤抖,手中的大碗险些没拿稳,原来……他真的娶妻了!
“这样情深意重的相公真是不多见呐。”影九面上露出微笑夸赞道,只自己都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
“是啊,这相公是情深意重,只是这娘子就铁石心肠了!”孔婶叹气道。
“怎么?”影九表现出好奇道。
“一言难尽,你既是喝完了,就快快赶路吧。”孔婶无意多说,下了逐客令。
影九无法只好道声告辞,自己去到那村头看看究竟。
村头的大石不知已在那里多久,也不知还要在那里多久。只是这时,旁边多了一个陪伴的人罢了。
秦铁靠在大石上,手中不知摆弄些什么,专心致志。
影九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踱了过去,同样靠在大石边,故作爽朗地道:“兄台是这村里的人吧?”
秦铁抬头见不认识,只笑笑,又低下头去。
影九顺势看去,他的手中正刻着一块木头,虽然粗糙,但看的出是个女子,难不成是他的娘子?影九心口里关着一口气,在里面左突右撞冲不出来。
“这是兄台的心上人?”影九若无其事地问。
秦铁停下手中的活计,冲影九点点头,“是我娘子。”
影九握紧了拳头,他认真的样子真是欠揍!
“哦?”影九挑眉,“不知兄台放着家中娇妻不顾,自己待在这里,难不成是要雕出玉像,给嫂子一个惊喜?”
秦铁手指摩挲着木雕的面庞,“我在等她回来。”
影九一呆,心砰砰直跳,“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可是我会等她回来的。”秦铁微微一笑。
影九眼眶发热,她仿佛明白了秦铁在等谁,他口中的娘子又是谁。
“若是她不回来了呢?”影九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问道。
秦铁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一直等着。”
影九仰头,使劲地眨眼,一种奇特的暖流,丝丝缕缕,在她周围结成了绵密的网子,将她囚在网中,再也挣脱不得。
“兄台这样痴心,嫂子一定会回来的,只是她若是回来,你便在家里等也是一样的。”影九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想在这里等她,这样她一回来就能看到我。”秦铁又开始低头做活,不甚在意地道。
影九说不出什么,只好静静地陪伴着秦铁,太阳循着每日必经的路途开始落下,等到最后一丝光辉消失的时候,秦铁也拍拍衣裳,冲影九笑笑,慢慢地回家去了。
影九站在大石旁看着秦铁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忽然就觉得之前的一切顾忌都不是问题,人总要尝试着做出一些改变,为了自己,为了爱人。
无论这改变的结果如何,都好过从未努力。
再一次回到幽影,影九虽不是最后一个回归的,但在她之后的,都是接到两个任务的人,因此,影一特地唤影九单独说话。
“你出了什么事?”影一毫不赘言地直接道。
影九语窒,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两人静默片刻,影九道:“我想脱离组织。”
影一罕见地皱起眉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影九点头道,“很确定。”
影一挥手,叫她离开,“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再来找我。”
影九直视着影一冰窟一样的眼睛,微微笑道:“我只有这一个答案。”
影一闭眼,“今年的解药还没有拿到,等拿到之后再说!”
影九听得出影一很生气,只好先回去,待从长计议。
右相在多年前就谋划培养一批忠心与己的势力,在那时收养了许多孤儿,并花费重资培养成杀手,为自己效力。
为了保证这些人都忠心耿耿,右相特意用一种慢性毒药控制着他们,这种毒药深藏在每一个幽影杀手的体内,并且只有每年服用一次解药,才能缓解毒性,保住性命,等待来年的毒发时再服用一年份的解药,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这也就注定了幽影杀手一辈子都要听从右相的指使,做他手中的棋子,必要时牺牲掉。幽影数得上的杀手几乎都是那时被养大的孩子,影九也不例外。
据说他们是在冰天雪地的破庙中发现影九的,彼时影九已然面色铁青,气息微弱了,这样说来,右相也算得上是影九的救命恩人,只是替他卖了这么多年的命,影九觉得多少也足够偿还这恩情了罢。
再等几日,等拿到今年的解药后,便离开幽影,影九如是想着,势必要好好谋划一番,要逃出右相大人的掌控可不容易。
影一面上岿然不动,只周身的冰冷的气势泄露了他的情绪。她居然说出要离开!她难道不知道大人的绝然?万万不能允许有人逃脱的,简直是自寻死路!
影一虽然冷情,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影一怎么能不关心,虽然这关心从来都是放在心底不曾吐露。
一定要阻止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