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山回来后,影九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不然的话不会每次看到秦铁傻傻的笑容时,都想跟着笑,要知道,她以前都是面无表情。
而且,她发觉自己放在秦铁身上的注意力太多了,秦铁的情绪变化她都注意到。
她发现,虽然秦铁时时都挂着温和的笑容,但也不是没有心事的。
每次看到秦铁眼中的茫然,影九都会感到一种微弱的莫名的难以忍受的心痛,
这个没有答案,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为了别人的难过而难过。
她时常想到秦铁满头大汗向她跑来,庆幸地说道:“幸好你没事!”的景象,每次想到时,都会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流窜到她的四肢百骸,温暖她的全身。
就算为了这件事,也应该开导开导他吧。影九如是想着。
于是,当某次秦铁再次坐在院子里茫然地望天的时候,影九破天荒的主动坐到秦铁身边,淡淡地问:“在想什么?”
秦铁愣了一下,旋即察觉到影九正坐在他身边,手足无措,“没有想什么……”
“我觉得你有心事。”影九开门见山地挑明。
“啊……”秦铁没想到影九会问他这话,“我在想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秦铁望着天际喃喃道。
影九皱眉,这才想起孔婶曾经和她说过的秦铁的事。
“我是两年前,被秦伯在山上救下的,听秦伯说我伤得很重,等我伤好醒来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夫说我撞坏了脑子。是秦伯愿意收留我,给我取了名字,教我打猎做事,我才能生活,我很感激秦伯。”秦铁面上带着淡淡的缅怀。
影九怅然不语。
秦铁接着说:“也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亲人了,他们有没有在找我呢?”
影九不喜欢这样失落的秦铁,于是讲起自己的事:“我是个弃婴,刚生下来就被扔掉了……”
秦铁看着没什么表情也没有难过的语气,平静的诉说着自己凄苦身世的影九,爱怜地望着她,那次她做恶梦的时候,秦铁就想着,她一定吃过很多苦,苦得已经不会因为苦难而难过了,她的表情一直淡漠,一定是受过太多伤害导致的。
“要不是有人经过收留了我,可能我就冻饿而死。”影九转头看着秦铁,“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我,如果不想要我,为什么要生我呢?”
“我想见见他们,问问他们,只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所以就算我记得以前的事,也没有办法找到他们……所以记得不一定好吧……”影九迷惘地说。
秦特醒悟她是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在安慰他,心中一阵激昂,“不会的,我想没有哪家父母想抛弃孩子的,他们一定也是被逼无奈,你不要太伤心。”
影九摇头,“我早就不伤心了。”
秦铁替她心痛,更想对她好,让她在也不受苦,不伤心。他之前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把对她的心意都压在心底,可是她过得并不好,所以,有没有可能,他对她足够好,她会愿意留下来呢?秦铁卑微的奢求着……
翌日,影九更疑惑了。
因为秦铁也变得很奇怪。
早饭时,在秦铁不知道第几次欲言又止后,影九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话要说?”
秦铁慌忙撇开头,“没有,没有。”
影九放下手中粗细不均的竹筷,盯着秦铁又重复了一遍,“你有话要说。”这次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秦铁努力缩成一团却还是庞大的身体僵了一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
影九好奇地注视着他,很奇特,他的耳朵都红了。
既然他不愿意说,影九也不想勉强,拈起筷子继续吃饭,秦铁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不确定孔婶的方法是否好用,而且也太难为情了……
吃过饭,秦铁照旧要上山,在收拾用具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布包掉在地上,他没有注意到,影九看见了。
拾起布包,绵软又柔韧,影九下意识捏了捏,问秦铁,“这是什么?”
秦铁转头,看到影九手中的布包时表情像被雷劈中,又像是偷吃食物的小孩被捉到,影九挑眉,更加好奇布包中的东西。
“那个……”秦铁涨红脸说不出话来。
影九斜睨他一眼,难道他藏了什么东西,该不会是想要对她不利吧?影九身为杀手的疑心病又出来作祟,想到秦铁可能背叛她,影九心中如抓如挠。
“这是什么?你自己说!”影九表情冰冷地道,掩饰心中的五味陈杂。
秦铁低着头呐呐不言。
影九的指尖发紧,扼断别人脖子都稳若磐石的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布包叠得很仔细,足见用心。里头的物件绵软中带着些柔韧,影九一层层的揭开。
那是影九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东西,让她目瞪口呆。
一束寻常可见的野花,粉嫩嫩的颜色很是俗气,因为影九捏的那几下,大多花朵都掉了花瓣残缺不全,特别是周边的几朵萎靡地佝偻着。
“这是……给我的?”影九的心颤抖了下。
秦铁羞臊地低着头,“我问过孔婶,她说女儿家都喜欢花,我想你也一定会喜欢的,只是……”秦铁愧疚得恨不得低头到胸膛上,“我找不到好看的花……”
一定是风太大让她的眼睛不舒服,影九眨眨眼,忽然露出灿烂的笑,“没关系,我很喜欢。谢谢你。”
秦铁受宠若惊地抬眼,影九看见他眼中热烈的光彩,“真的?那我天天给你采。”秦铁仿佛得了天大的便宜,欢快地道。
影九的心底涌出一股感动,觉得自己以前受得苦积累的伤痕似乎瞬间被治愈了,微笑着对秦铁深深头,“好!”
果然,这天以后,影九每日都会收到一束很土的野花。
秦铁照旧羞赧于同影九说话,每回将花塞到哭笑不得地影九手中,便转头就跑,边跑边喊:“我去砍柴!”
影九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喃喃自语:“难不成我就这么可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