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尽管对于唐玄奘稍显冷淡的反应有些不爽, 可是, 一想到自己能不能回到文殊菩萨身边,继续做一只混吃等死的坐骑, 都取决于唐玄奘师徒四人,青毛狮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愤怒,心里骂着mmp, 脸上却挂着谦和恭敬的笑容,亲自领了唐玄奘师徒几人回了皇宫。
王宫里, 听说国王要宴请东土大唐来的高僧,王后早就命人在御花园备好了最好的酒水和素食,连据说早已失宠的太子殿下也陪伴在王后身侧,年轻俊秀的脸上,有些晦涩又带着一丝希望。
父王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召见过他了,朝中已经有声音说这是父王厌弃了他,要另立皇子为太子了。他和母后都很惶恐,可是, 面对其他几位王子的跃跃欲试,父王又狠狠斥责了他们,甚至下狠心将其中两个闹得最厉害的王子贬斥到了下城……这实在是让他和母后一头雾水, 太子很憋屈, 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暗暗希望这是父王一时糊涂,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
让太子殿下没想到的是,被父王盛情款待的大唐高僧, 竟然主动跟自己打了招呼!
“太子殿下似乎心有郁结?”唐玄奘端严慈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低声对太子说道,“太子何不暂且放下心结?只需谨守孝道、好生护着王后娘娘,今后自然心愿可偿。”
太子面色一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的父王不再喜欢他了,连平日里最喜欢捧着他的文武百官也看父王的脸色行事,对他和母后日渐怠慢起来,没想到这东土大唐来的高僧,竟然会出言安慰自己?
夜幕深沉,盛大的宴会也即将散场。作为国王的贵宾,唐玄奘师徒自然不必再回到简陋逼仄的驿站借宿,而是被安排到了王宫内的一处宫殿内歇息。
夜半三更,御花园内十分安静,偶尔有一队侍卫巡逻而过,却没人敢凑近那早已荒废、被一把大锁锁住的废弃宫殿,传闻那里面住的曾经是先皇的宠妃,因那妖妃生的儿子几次三番与现在的国王争夺王位,好几次差点让国王没命,因此,国王登基后,便命人赐死了妖妃和她所生的王子,这所曾经显赫的宫殿,如今也落满了蜘蛛网,并且因为被国王不喜,连巡逻的都不肯靠近,生怕沾染了晦气。
然而,侍卫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他们尊贵的国王陛下,正面色阴沉地站在长满了荒草的院子里,看着对面站着的唐玄奘和吴箜师徒,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谋害国王试图鸠占鹊巢的妖怪。
其实他大可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大家都是混佛门的,彼此行个方便,请唐玄奘师徒帮忙把井底的真国王救出来,然后青毛狮就可以功成身退,继续去西方极乐世界逍遥自在了。
可是,先不说文殊菩萨披着马甲度化乌鸡国国王不成、反倒被人家当成骗子沉了江这件事说出去太丢人,他要是敢把这件事情捅出去,青毛狮敢保证,他的下场,绝对比被孙悟空一棍子打死更惨!
再者说了,青毛狮心里也清楚,菩萨之所以让他留在乌鸡国三年,除了惩罚国王之外,最重要的任务,其实还是给唐玄奘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凑个数,所以,青毛狮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委委屈屈地充当起了取经路上的大反派。
他慢慢卷起了袖子,准备好好跟唐僧师徒做上一场……
“等等!你是不是文殊菩萨座下青毛狮王?”
“贫僧素来知道文殊菩萨最是慈悲心肠的,你既是菩萨坐骑,想来流落此处也是有苦衷的,不若大家各退一步,你即刻传位给太子殿下,也可早日回到菩萨身边,聆听梵音,岂不美哉?”唐玄奘苦口婆心地劝道。
他倒不是真的怕了文殊菩萨,不敢拿菩萨的坐骑下手,实际上,唐玄奘心里清楚,即便是像上辈子那样,悟空冒着生命危险让众人识破了假国王的真面目,到头来,他们也依然拿这青毛狮毫无办法。
毕竟,真到了紧要关头,文殊菩萨定然舍不得让自己心爱的坐骑真的白白送死,菩萨出面力保,他们又能怎么办?还不是像上辈子那样,眼睁睁看着文殊菩萨带走了青毛狮?
乍一听到唐玄奘这番话,青毛狮的脸色简直比他真身的毛还要青了:这东土来的和尚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来历真身?难不成是观音菩萨……不不!观音菩萨和他的主子文殊菩萨素来交好,怎么可能把主子的糗事随意跟这些卑微的凡人说呢?
“一定是孙悟空这泼猴!”想到这里,青毛狮恶狠狠地瞪了吴箜一眼,要不是这家伙故意引自己来这里……算了!就算没有孙悟空故意引自己来这里,他也要想办法把他们引过来,好教孙悟空发现井底的秘密,否则的话,好端端的,他又何必来与这泼猴扯皮?
虽然只是个坐骑,但因为主子和观音菩萨交好的缘故,青毛狮可是太知道孙悟空这厮有多难缠了,他本不想跟这厮歪缠,奈何菩萨有命,青毛狮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没想到计划还没开始,自己的来历真身竟然就被唐玄奘师徒给叫破了,这,这叫他怎么演下去?
青毛狮突然有点懵,作为一个非专业临时演员,又不会编剧,菩萨给自己的剧本突然被改了,青毛狮完全接不住台词了……
“好了好了,你不要在这里演了,我们都知道了,你就是观音菩萨设在此处的难关,不过,大家都是自己人,彼此行个方便吧,你传位给太子,我们放你离开,皆大欢喜,怎么样?”吴箜说着,状若无意地刷出了自己的金箍棒,“既然是菩萨座下,想来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当年他中二期还没有被如来佛祖摆一道的时候,可是连玉帝手下的四大天王都是说打就打的,更何况区区一个坐骑?说到底,不过是文殊菩萨养的一只畜生罢了,如今他护送唐玄奘西天取经,奉的可是观音菩萨的法旨,难不成还怕它一只孽畜?
青毛狮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不甘地反抗道:“既然你们已经识破了我的来历,想来也知道这井底之下葬的是何人了,为何不救了那国王上来?反倒叫我传位给那黄口小儿?”
“救他上来做什么?继续任他祸害百姓么?”吴箜翻了个白眼。
“阿弥陀佛,阁下既是文殊菩萨座下,久沐功德造化,自然也通晓人伦道德。你只叫我们救出那国王,却不知,这三年你假充国王,与那乌鸡国王后、诸位妃嫔做了三年的夫妻,若那国王回转为人,这些失了名节清白的女子,你叫她们如何是好?”上辈子唐玄奘从不曾想到过这些,可是,毕竟活了几千年,又对取经之路耿耿于怀,那些曾经走马观花般的往事,细细揣摩起来,简直处处都令人厌恶。
如果说前世的唐玄奘,对西方佛门还怀着一份恭敬的话,重活一世,想通了前世那些令人疑惑不解的关节之后,对于假慈悲、真冷血的西方佛门,就真的只剩下恶心和厌恶了。
被唐玄奘一番话说得恼怒不已,青毛狮气急败坏地跳脚道:“我、我根本就没碰过她们一根手指头!反倒是那王后,毫不知羞,三番五次的撩拨于我!”
“你变做她夫君的模样,王后不愿失宠,自然要来亲近于你。”唐玄奘勉强忍住一脚踹死这货的冲动,强忍着厌恶,淡然道,“无论你是否碰过她们,在世人看来,她们都已经跟了你三年,若是叫那真国王回来了,你倒好,说走便走了,教这些无辜受累的女子如何面对国王?那国王心胸狭窄、多疑冷情,但凡他有一丝疑心,这些女子便不能活了。”
青毛狮气急败坏的表情消失了,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他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不然也不会占据王位三年,也不曾进后宫取乐了。只是,或许是人妖有别,青毛狮真的没想到唐玄奘所说的这些。
原来,哪怕他从来不曾碰过后宫那些女子一根手指头,在世人看来,她们的清白已经被毁了吗?
她们,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被灾满归来后的国王赐死吗?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即便内心再抗拒,青毛狮也明白,唐玄奘说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这乌鸡国国王,连文殊菩萨的化身都能肆意羞辱,对御下子民毫无怜悯之心,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些有可能让他戴了绿帽子的后宫女子?
哪怕他亲口发誓不曾碰过这些女子,那昏庸无道的国王,会信吗?
这一刻,青毛狮突然对他崇拜信任的主子产生了一丝大逆不道的质疑:菩萨在命他下界夺位的时候,真的不曾想过后宫这些无辜女子可能遭遇到的不幸吗?
三年期满,他功成身退,真国王重新拿回王位的那一天,真的会放过这些“曾经被假国王圈养在后宫”、或许已经被假国王享用过的妃嫔吗?
“那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半晌,青毛狮咬牙跺脚道。
如果是三年前的话,哪怕拼着牺牲这些无辜女子,青毛狮也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可是现在,文殊菩萨给他定下的三年之期已满,原本还有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假扮反派给唐玄奘西天取经的八十一难凑个数。
可是,现在看来,唐玄奘师徒既然已经识破了他的真身来历,自然也就不会再拿他当妖怪打杀了。毕竟,唐玄奘此去西天,是为了求取佛祖真经,若是打杀了文殊菩萨的坐骑,得罪了菩萨,还求个毛的真经啊?
但凡唐玄奘师徒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在还没取得真经的时候,就先得罪了手握真经的菩萨。尤其还是他的主子——文殊菩萨这样手握实权的大佬。
唐玄奘见他服软,面色微松,其实,上辈子他和悟空最终选择放过青毛狮,又何尝不是因为忌惮文殊菩萨的缘故呢?
好在,这青毛狮也不算完全泯灭良心,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可能会牺牲那么多后宫无辜女子之后,倒是良心发作了一回,知道自己没那么本事搞定这桩事,竟然还懂得找他们求助。
这是算准了他们师徒为了求取真经,不敢得罪文殊菩萨?
唐玄奘微微低头,嘴角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现在的他,还真不能得罪文殊菩萨,不但不能得罪,还得让这位好大喜功、又睚眦必报的菩萨,以为他们是因为菩萨的缘故,才放了青毛狮一把的。
“这事儿好办啊,既然国王已经死过一回了,那就请他再死一回嘛,只是,这回可就要委屈您老假扮一回死人了,陛下驾崩,太子殿下才能继位嘛~”吴箜笑眯眯地提议道。
反正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把井底的那个渣国王救出来的,但是眼前这位假国王又必须以一个合理的理由消失,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干脆让眼前的假国王也再“死”一次,最好临死前传位给太子,如此一来,太子能名正言顺地登上王位、接掌乌鸡国,青毛狮也能金蝉脱壳,如愿以偿地继续做他的菩萨专用坐骑。
只是,唉!可惜了那颗传说中的定颜珠!
看着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古井,吴箜暗暗叹息一声,虽然有些惋惜,但是,赚钱的机会以后还会有,如果他真的为了一颗珠子,把真正的乌鸡国国王这个祸害百姓的完蛋玩意儿给放了出来,那才真是给他祖宗十八代丢脸呢。
“那井底这位……”想到文殊菩萨三年前给他的任务,青毛狮不由得踟蹰道。倒不是说他良心难安,身为一只六根清净、被菩萨点化过的妖怪,青毛狮是没多少属于凡人的感情的,乌鸡国国王之于他,无非就是菩萨亲口吩咐的一个任务,不得不完成罢了。
“这等祸害百姓的糟心玩意儿,救个毛!”吴箜恨不得朝井底吐口口水,唐玄奘差点跟着点头赞同,还好及时忍住了。
他现在扮演的可是慈悲心肠的大唐高僧,一定要hold住!
“那便不救了吧。”青毛狮想了想,也只能点头应道。反正菩萨说的是三年之后将王位还给王室,可没说一定要还给井底的那位国王,不管是给谁,只要那个人是王室血脉,不就行了?
青毛狮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这就完了?”唐玄奘不由愕然。
“不然呢?”青毛狮悻悻道,“若真救了他出来,害死了后宫那些无辜女子,岂不是要我欠下偌大因果?”
唐玄奘楞了一下,旋即恍然。
怪不得这青毛狮宁可钻空子违背文殊菩萨的命令,也要置真国王于死地。原来是害怕自己欠下因果!
至于害死真国王的罪孽,那可不能算到青毛狮头上,毕竟是文殊菩萨亲口下的命令……不得不说,在自私冷血这一点上,青毛狮真的可以算是宠物随主人了。
“只是,菩萨那里……”青毛狮到底还是对菩萨有些畏惧,眨了眨一点也不萌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唐玄奘。
“悟空,我看你不如给他一棒子吧,菩萨慈悲心肠,定然不忍心见爱宠横死,只需菩萨出面,到时我们便与文武百官说,陛下乃是被菩萨度化,到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去了,如今陛下已立太子,自然是太子殿下继位。”唐玄奘微微拢起袈裟,状若慈悲心肠的得道高僧。
吴箜作势便从耳朵里摸出了金箍棒,青毛狮大惊失色,一下子跳出去老远一大截,孙悟空的厉害他可是听说过的,连如来佛祖都敢怼的刺头,他哪里敢去招惹?到时候万一真被失手打死了,难不成菩萨还会为了他一只坐骑,杀了唐玄奘的首徒不成?
“哈哈哈哈……”吴箜杵着金箍棒笑得肚子疼。这个青毛狮顶着老国王的一张橘皮脸,行事却好像个小孩子一般,简直就是反差萌!
青毛狮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却死活不敢靠近孙悟空。
这厮手里可还拎着金箍棒呢。
这一刻,青毛狮突然有了身为反派的自觉,除了委屈之外,内心深处也对自己的主子文殊菩萨产生了一丝不满:菩萨不是说必然不会让孙悟空打杀了自己么?这金箍棒都亮出来了,菩萨怎么还不来救自己?
当然了,以青毛狮多年修为,未尝不能与孙悟空一战,只是,被文殊菩萨豢养了几千年,曾经也是叱咤风云一方人物的青毛狮,早已被驯化得没了血性,遇事只会习惯性地找自己的主人哭诉,实在是可悲得很。
没办法,此时的唐玄奘,实在是不想和西方佛门的菩萨们打交道,只能答应青毛狮,会帮着他演一场戏,只要青毛狮被度化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国不可一日无主,到时,太子便能名正言顺地继位了。
“若是文武百官不服……”当皇帝当了三年,不得不说,青毛狮还是很了解乌鸡国官员的尿性的,典型的欺软怕硬,遇到残暴不仁的皇帝便当缩头乌龟,遇到好欺负的,便要生出些事端来。
“不服就杀头抄家!”吴箜冷笑一声,“我看他们也贪得够多的了。将百姓辛苦养大的鸡依着鸡雏的价格强行收来,又转卖出去,这三年赚的黑心钱有多少,想来你心里也是有数的。”
青毛狮菊花一紧,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储物戒子里那些官员献上来的宝贝,有些他的私人收藏里没有的,他都来者不拒自己收了起来,当时想着反正菩萨只说让他不要伤及无辜,也没说不让他收官员的礼物来着,不要白不要,便一口气收了许多。
不得不说,乌鸡国的官员越来越贪,和他们有一个酷爱收礼的皇帝,是绝对分不开的。
“好、好吧……我知道朝中哪几个官员曾经对太子不满,试图挑动其他皇子夺嫡,素日也、也送了我不少好东西……”
青毛狮眼看菩萨是没空来救他了,担心自己真被孙悟空一棍子打死,只能不甘不愿地从储物戒子里取出了自己收的一部分宝贝,同时供出了那几个有可能在太子继位的时候搞事情的大臣。
“你们好歹父子一场,这些宝贝,还是你自己留给太子吧,当了人家三年的便宜爹,冷淡了人家整整三年,临走了,不得表示表示?”吴箜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青毛狮一眼。
“我可是奉菩萨之命,惩戒对佛祖不敬的乌鸡国国王!”青毛狮忍不住抗议道。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给人当爹的,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是只处男狮呢。
“乌鸡国国王固然对佛祖不敬,那太子殿下呢?王后呢?后宫诸嫔妃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何苦遭这池鱼之殃?”唐玄奘终于怒了。
魂魄被困住那些年,他看了许多事、听了许多事,从不曾后悔西天取经,尽管他因此被禁锢数千年,但却为大唐带回了无数造福百姓的东西。但是,当大唐已经不再需要他,他闲来无事重走西游路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曾经以为的伸张正义,他曾经以为的除暴安良,却是救了一个人、害了无数人!
他自以为收服了猪八戒,替高老庄铲除了祸害良家女子的妖怪,殊不知,在他带着猪八戒离开高老庄之后,那高翠兰就因失身于妖物,而被愚昧的乡民捆起来活活烧死了,以至于死后魂魄怨念不散,化身厉鬼,杀了附近好几个庄子上的百姓,最后自己也落得个不入轮回的下场。
重活一世,如果按照唐玄奘现在的性子,他肯定早就把猪八戒这厮赶出取经队伍了,整天挑拨他和悟空的师徒关系不说,还好吃懒做,取经路上八十一难,起码有一半是他惹出来的祸端,这种祸害不赶走还留着过年吗?
可是,他不敢。
他怕自己一旦放走猪八戒,依着这厮的性子,肯定立马收拾行李,屁颠屁颠跑回高老庄去找他的翠兰了。而这时候的高翠兰,只怕早已被愚昧的村民烧死、化身厉鬼了……
唐玄奘已经决定,等取经回来,就去高老庄度化高翠兰,至于那些村民……他们并不曾被妖怪祸害,却因惧怕妖怪而活生生烧死无辜女子,说到底,被高翠兰的冤魂复仇,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
三人议定让青毛狮金蝉脱壳、太子顺利继位的法子之后,担心离开太久被宫人发现,青毛狮便先行离开了。
看着青毛狮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唐玄奘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荒废的宫殿,杂草丛生,被浓浓的夜色沾染上了一抹阴森,惨白的月光,透过树梢密密的枝叶,在唐玄奘白皙如玉般的脸庞上,投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这样的玄奘法师,和吴箜在书里看到的不太一样。也让他心里有些惴惴。
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唐玄奘,阴郁,危险。
恍若一个披着神圣袈裟的恶鬼邪妖。
“你不是悟空。”
“说吧,你到底是谁?我的徒儿,如今在何处?”
阴影中,属于唐玄奘那清泉一般的声音,逐渐变得压抑、危险,如玉般的面庞,一半映照在月色下,莹白圣洁,一半却藏在无边的黑暗中,恍若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凶兽,眼中藏着嗜血的光,择人而嗜。
吴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他是西游记里法力无边的斗战胜佛,而眼前这个男子,不过是原著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他看到了唐玄奘眼里的冷厉和狠绝,他甚至不敢去想,万一唐玄奘知道真正的孙悟空早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会不会真的杀了他?
哪怕他并不曾害死真正的孙悟空。
可是,毕竟他占据了曾经属于孙悟空的躯壳。
吴箜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猎鹰盯住的猎物,他毫无办法,无处可逃,最终,也只能带着一丝绝望地低下了头——
“我、我真的不知道孙悟空去了哪里。”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醒来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你的徒弟,孙悟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真正的孙悟空又去了哪里。”
“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伤害过你的徒弟孙悟空,也不曾见过他,我只是……”
“你只是,魂穿了?”良久,黑暗中传来唐玄奘那清朗中带着一丝了然的声音。
“魂穿?”这下子换成吴箜一头雾水了。
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年地球即将走向毁灭,人类离开地球的时候非常仓促,只能挑拣最重要的那些历史文献和科研资料之类的带走,至于浩瀚如烟海的网络文学小说……反正离开地球之后,就很少再看到了,到了吴箜他们这一辈长大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星际文学的环境下长大的,只有学霸才会(闲着没事干)去读那些艰深晦涩的古地球文献。
至于吴箜?
他爸妈沉迷科研,床头阅读什么的是从小就不会有的待遇,自然也没养成“开卷有益”的良好习惯,也多亏了星盟的强制义务教育,他才没在爹妈的忽视下变成个文盲,总而言之,唐玄奘口中的“魂穿”是个啥,吴箜完全是一头雾水。
但是,听起来好像是类似某种黑洞穿越技术?
等等!唐三藏一个古地球人,是怎么知道黑洞穿越技术的?
难道他也……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也不是真正的唐三藏吧?”想到这里,吴箜瞬间理直气壮起来,如果眼前的唐三藏也和他一样,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流浪到这个古地球时代的外星人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还算半个老乡?
虽然不至于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总不至于像真正的唐三藏一样,为自己的徒弟报仇吧?虽然他根本没有伤害过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但,万一人家就是要迁怒呢?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哪天他找到爸妈,却发现爸妈的身体虽然还是那个身体,但身体里的灵魂却已经被陌生人占据了,这么一想的话……简直想持刀行凶好不好?
这一刻,吴箜真的是无比希望眼前的唐三藏也和他一样是个冒牌货,那样的话,大家谁也别抱怨谁,他这条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说起来这真不能怪他怂,主要是孙悟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唐三藏念紧箍咒,搞得连他这个后来者都忍不住继承了孙悟空刻在骨头里的恐惧,一看到唐三藏沉下脸,他就怂了。
听到吴箜这句话,唐玄奘明显楞了楞。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唐三藏,也不算是真正的唐三藏。”
蛤?!
吴箜一时间有点懵,仿佛初中那年第一次接触朦胧文学的自己,那些散文什么的,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认识的,凑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他完全搞不懂,老师还非要他们就着那短短一句话写一篇八百字的读后感,简直就是魔鬼!
话说,这唐三藏以前不会是个语文老师吧?不然怎么他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呢?什么“是唐三藏,也不算是真正的唐三藏”?
说的这叫人话吗?
吴箜感觉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受到了侮辱。
如果这唐三藏的魂魄真的是个语文老师的话,那他真的是要活到头了。
跟着个每天说句话都要你猜十几个意思的老板,他这样的学渣还能有活路?
想到这里,吴箜眼前一黑,恨不得捞出金箍棒给自己一棒子,重新投胎算了。
唐三藏似乎没有注意到吴箜的不安和烦躁,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或者说,在识破了眼前这个“孙悟空”的真身之后,他反而是陷入了某种对未来的恐慌和迷茫。
重活一世,他最想做的,就是弥补上一世对悟空做的那些让人心寒的蠢事、错事,他想要好好照顾这只傻猴子,想要过真正属于凡人的生活,想让这泼猴跟着自己,去感受一下大唐盛世的风华与热闹,他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可唯独没有料到,他想要与之分享一切美好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悟空去了哪里?
眼前这个悟空,又是谁?
“我?我不是这里的人啊,我是星盟第三生活区的,法师我先说清楚哈,第一,孙悟空去哪里了我不知道,但是他不见了这事儿肯定不是我干的,我发誓!第二,不是我故意占据你徒弟这具身体的,法师你要是有法子让我换个身体,那我绝对愿意的!”
只要不戴着紧箍咒这要命玩意儿,随便在取经路上找个什么狐妖啊猫妖啊之类的让他附个体,岂不是比冒名顶替要好得多?
反正,以他看小说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但凡和主角作对的,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在西游记这本书里,唐玄奘可是绝对的男主角,招惹不得。
“罢了……我知道了,此事,罪不在你。”唐玄奘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过是一时错愕惊怒,迁怒于人罢了。魂魄不得转世投胎那些年里,他漂泊过许多地方,也曾见识过后世那些光怪陆离、脑洞大开的网络小说,现在想想,或许,就是那个时候,看多了那些重生向的小说,心怀执念,便忍不住也想重活一世,弥补这一生的遗憾和不甘吧?
看着眼前这个顶着悟空那张熟悉的脸、眼神却与悟空差别极大的“人”,唐玄奘涩然一笑:他都能跨越数千年重活一世,更何况旁人呢?
这一路走来,其实唐玄奘不是没有察觉到悟空与上辈子的不同,但是,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他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追寻着绿洲的方向拼命奔跑了许久,才绝望地发现,所谓的绿洲,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罢了。
瞬间的绝望,几乎压垮了唐玄奘一直忐忑不安的灵魂。然而——
“嗐!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悲观啦,你得这么想,我在星盟呢,好歹也算是个官二代,家里有房有钱,还有私人飞船,星盟可比这里安全多了,你徒弟要是真跟我交换了身体,肯定是他占便宜啊,我才是倒霉的那个好不好?”吴箜想到这里就不由悲愤。
他的万贯家财啊!都白白便宜了一只猴子!
唐玄奘见他顶着悟空那张脸做守财奴状,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几下,凝聚在胸腔间的悲郁和绝望,却跟跑了气的气球似得,噗嗤一声,瘪了。
幸福与不幸,从来都是对比出来的。
一想到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个世界来的,咳,姑且按照他的说法,曾经是个土豪官二代吧,莫名其妙变成了个身无分文的猴子,而他原本的万贯家财和权势财富,如今可能已经被悟空那泼猴享用了……唐玄奘莫名有些心虚,又有些同情这家伙。
不过——
“你既不是悟空,又何必跟着我继续苦行去往西天取经?”
这是唐玄奘最疑惑的地方。
这真不能怪他疑心病重,实在是上辈子被算计了太多次,产生心理阴影了,看到谁都忍不住产生被害妄想症。
“你还好意思说?”吴箜一脸悲愤地谴责道,“到底是谁,丧心病狂地给我戴上这紧箍咒的?我不陪你去西天取经,难不成要等着被你念咒咒死?还是戴着这玩意儿过一辈子?”
“不是我诅咒自己,这玩意儿似乎还是金属的,万一哪天打雷下雨,一个雷砸下来,我戴着这么个玩意儿,跟头上顶着根避雷针有差别吗?”
他是活腻了才会顶着根避雷针,等着被雷劈呀?
唐玄奘:“……”差点忘了还有紧箍咒,咳!
“贫僧也不是故意的……”这都是观音菩萨的锅啊!要不是观音哄骗,以他上辈子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强人所难,非要留一个根本不愿意去西天取经的妖怪在身边的。
后来他们终于从互相看不顺眼,变成了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亲人,可是,一天没有取得真经,他也依然没办法替孙悟空取下头上的紧箍咒。“取下紧箍咒”,对于他和悟空来说,就像是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一样,逼得他们不得不历经艰险,一路西行,直到达成观音菩萨交代他们的任务。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想到这里,唐玄奘素来平静无波的眼中,忍不住涌起一阵暗流。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杀了所有曾经算计过他、算计过悟空的那些神佛,可是,他做不到。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漫天神佛看来,他或者悟空,在这些神佛眼里,不过蝼蚁罢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算是比较高级的蝼蚁,值得观音菩萨、文殊菩萨这样的大佬花心思算计一番,其他诸如白骨精、蜘蛛精之类的低级蝼蚁,在这些神佛眼里,不过是这一场取经大秀路上的炮灰陪跑罢了。
虽然如今悟空不知去了何处,但是,看眼前这家伙一脸愤愤不平吃了大亏的样子,猜也能猜到,想来悟空如今所在的地方,必然比这个世界要好上百倍千倍,想到这里,唐玄奘略带歉疚地道歉道:“是贫僧冒失了,施主勿怪,不知施主姓甚名谁?今后,可有甚么打算?”
既然这人不是悟空,那他也没必要非得把人捆在西行路上,西行之路有多辛苦,他上辈子是一步一步亲身体验过的,看这家伙一脸养尊处优的模样,应该也不是个能吃苦的。
“说起来也算有缘,我姓吴名箜,箜篌的箜,我妈,哦,就是我母亲,很喜欢一种乐器叫做箜篌的声音,我出生的时候我妈是很希望我将来成为一名音乐家的,所以给我取名叫吴箜,跟你徒弟孙悟空的名字有点像哈,不过我可没有音乐家的天赋,我就是个做买卖的生意人,俗!”
“做买卖也没甚么不好的,说起来,这乌鸡国百姓之困,想来你已是有了主意?”唐玄奘见他绝口不提要走,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虽然悟空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眼前这个假悟空若是能留在身边,万一哪天这两人的身体和魂魄又换了回来呢?唐玄奘觉得这很有可能,昔庄周梦蝶,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周,那大约,也是另外一种极为短暂的灵魂穿越吧?
重活一世的唐玄奘,见识了太多人世间的光怪陆离,反倒是比吴箜这个外星来客,更快地接受了灵魂穿越这个新奇事物。他觉得,悟空说不定也和梦中变成了蝴蝶的庄周一样,很快就能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的。
既然如此,那还是请这位吴箜施主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好了,免得万一悟空回来了却找不到他,岂不是糟糕?
“不管你徒弟孙悟空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反正,您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他头上这紧箍咒给去掉吧,这么戴着,时间长了,你看看,这头箍里面这圈眼看着都要秃了啊!”吴箜有些羞愤地嫌弃头上的黄毛,将毛绒绒的脑袋凑到了唐玄奘眼前。
唐玄奘吓了一跳,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吴箜掀开了头发�
�出来那一块,仔细一看,果然被紧箍咒那箍儿牢牢卡住那一圈,似乎、真的毛发比周围其他地方稀疏了许多,眼看着就真的要斑秃了……
“咳咳!为师当年也是为那观音大士所诓骗,早知这箍儿戴上了便取不下来,为师定然不会……”唐玄奘有些心虚地看了那箍儿一眼。
不看还好,越看越觉得对不起悟空。这猴儿自从跟在自己身边,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是被他误会斥责,就是被他念紧箍咒,要么就是被取经路上的妖怪追着打,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可他呢?他做了什么?
除了将悟空救出五指山之外,他对悟空,可以说是再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恩情了,即便如此,悟空还是任劳任怨地一路陪他走过了取经路。
看到唐玄奘又莫名其妙陷入了回忆和自责,吴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些人就是这样,近在眼前的人不知道去珍惜,等到人不在了,又各种悔恨怀念,换成他是孙悟空的话,有机会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家伙。
别怪他精明势力,他可没有那种你虐我千百遍、我待你如初恋的(受虐狂)心理,他是个商人,信奉的一直都是你待我几分好,我便还你几分好,一味付出不求回报这种高贵的品德,可从来都不属于他这样的人。
断断续续看了几段西游记译本,有时候吴箜真心觉得孙悟空这家伙真是贱啊!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能让唐三藏悄无声息、合情合理合法地死在妖怪的汤锅里、烤架上,非要拼死拼活地去救人,难不成真的虐着虐着,和唐玄奘虐出真感情来了?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渣攻贱受配一双?
不不不……现在他才是孙悟空,他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唐玄奘这种渣攻的。
等等!为什么他要默认自己是受?
吴箜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脑洞雷得不轻。
(伪)师徒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觉得对方不是自己的菜,默默扭过头去。
“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息吧。”唐玄奘轻咳一声道。
“师父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要事。”吴箜面色一红,这么看过去,唐玄奘真的是君子如玉那一挂的,搁在他们那里,绝对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典范,人家哪里渣了?
被他这么一说,唐玄奘立刻想起来他还答应了青毛狮帮他演一出戏金蝉脱壳的事,抬头看了看,天边已然泛起一丝鱼肚白,再耽搁下去,御花园里负责洒扫的就该出来干活了,师徒俩赶紧回到住处,浑然不觉将井底真正的乌鸡国国王丢在那里有什么不对的。
吴箜的爸妈都是为了星盟百姓能豁出去连亲生儿子都不管的科研狂人,虽然小时候经常抱怨自己是捡来的,但吴箜心里对爸妈真的是非常敬佩崇拜的,最看不起乌鸡国国王这样为了一己之私就鱼肉百姓的人渣了。
至于唐玄奘?
呵呵,他不往井底丢几块石头,就算是厚道了,依着他现在的性子,若不是有个陌生人吴箜在旁边看着不好意思下手,唐玄奘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索性弄点儿砂浆石灰什么的,将这井口彻底给堵死了算完。
这种鱼肉百姓的完蛋玩意儿,不赶紧弄死了,留着过年吗?
师徒二人匆匆洗漱一番,上床美滋滋地睡了个回笼觉。青毛狮化身的乌鸡国国王却无心睡眠,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王后所住的宫殿外。
值夜的宫人们正是困顿的时候,倚着宫墙都快睡着了,直到国王近在眼前才发现,顿时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怎么也不明白陛下怎么不早不晚的,挑在天快亮的时候来王后宫中。
王后也不明白,但是,陛下已经三年不曾来她的宫殿歇息了,她日夜惶恐,唯恐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被废倒是其次,万一连累皇儿……只要一想到这些,王后便彻夜难眠,方才迷迷糊糊中被宫人唤醒,说是陛下来了,恍惚还以为是在梦中,直到贴身大宫女担心王后怠慢、触怒了陛下,强行将她唤醒,王后才知道这不是梦中,可是,陛下为何要在这个时辰来后宫呢?
王后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去看曾经恩爱无双的夫君,她怕一抬头就看到他那冰冷无情的双眸,怕听到他说,废黜王后,废黜太子……
青毛狮低下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王后,微微叹息一声,若非唐玄奘师徒提醒,他也不曾想到,菩萨对乌鸡国国王的惩罚,竟会害了这对无辜善良的母子。他本也是好意,只以为三年不入后宫,保得后宫这些妃嫔清白,等那国王灾满归来,自然一切回复如初。
殊不知人心难测,帝王尤甚!
想到这里,青毛狮有些别扭地扯着王后的衣袖,将人拉了起来,发现王后腿一软就要靠过来,青毛狮吓了一跳,习惯性就想躲开,王后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青毛狮浑身一僵,想到唐玄奘的话,真可谓“用尽毕生的克制”站在原地,任由温软的王后慢慢靠了过来,心跳如鼓。
“陛下……”王后委屈得差点哭了出来。
青毛狮一听到女人哭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连忙出声制止,让王后坐了下来,挥退宫娥,也不喝茶了,先给王后道歉,然后便将自己这一路想到的借口一口气说了出来。
无非就是唐玄奘启发的那些,什么梦中得佛祖点化啦,什么虔诚礼佛、不可再行夫妻之事,故而只能辜负王后啦,总之,只要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在家修行的居士,那之前三年一切的冷淡,就都有理由去解释了。
王后自然是不肯信的,但是她不敢说,因为她有儿子,她的儿子还是太子。一个女人有了孩子,那丈夫在心里的位置,十有八九是要往后退一退的。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太子能顺利登上王位,哪怕国王真的从此半步也不踏入后宫,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从此生活寂寥了些罢了。
总比母子俩被废黜冷宫要好得多。
想到这里,王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便自以为贴心地问青毛狮要不要给他在后宫建造一处佛堂,专供国王平日礼佛。
“那倒不必了,我也不会在此处待多久的。今日前来,正是要与你说一声,替皇儿预备一番,明日我便传位于皇儿。” 绕来绕去,终于说到了正题,青毛狮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颇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什么?!”王后吓得差点跳起来。
“今夜我梦中忽得佛祖法旨,教我随东土大唐来的高僧,一同去往西天,两日后便要出发,这皇位是不可再坐了,让皇儿准备准备,早日继位。” 青毛狮说罢,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反正道理他都跟这个王后说清楚了,不管她儿子要不要继位,两天后他都要跟着唐玄奘他们离开的,只要离开乌鸡国范围,他便立刻回到菩萨身边,到时候菩萨若是问起来为何不将乌鸡国国王放出来,他……他就说这都是唐玄奘师徒的主意,跟他可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这天一早,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们家陛下梦中得佛祖点化,要跟随东土大唐的圣僧一同去往西天取经了。换了个老板,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复杂,一方面担心新皇不会重用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太子年轻好欺负,说不定比现在的陛下更好糊弄,只有少数几个靠阿谀国王升官发财的嚎啕着要撞柱子,坚决劝谏陛下不可退位。
都被青毛狮下了大牢。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劝谏了。大家都是给皇帝打工的,只要按时发工资,待遇不变,管他谁当老板呢。
于是,等到唐玄奘师徒被宣上殿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满朝文武膜拜的眼神——
这位大唐来的圣僧果然佛法高深,短短半日,竟然就劝得他们陛下连皇位都不要了,哭着喊着立刻就要跟他们一同去西天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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