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真人先是点头,继而摇头,道:“知道是天衍宗做的了,但没有证据。玄同师叔跑去天衍宗大闹了一场,讨要说法,让天衍宗归还你们两个,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慕萱有些气愤,道:“我和惠清师兄万幸无事,难道那些被他们害死的弟子就白死了吗?”
方正真人拍了拍慕萱的肩膀,劝慰道:“我们跟师妹是一样的想法,但玄同师叔先处置了明远,天衍宗得了消息,抢先一步在修仙界散布对圣门不利的谣言。而那些证据,全部都是根据对明远的搜魂得来,无法向世人展示。如果圣门大张旗鼓讨伐天衍宗,在外界看来,就是咱们打着莫须有的旗号去抹杀这个对圣门最有威胁力的门派。许多势力较弱的门派都如坐针毡,在有心人的蛊惑下,事态一旦扩大,还不知会发生什么难以预见的事情……门派不得不从长远考虑啊!”
华昊真人也道:“方正师兄说的有理。再者,明远背叛圣门,投靠天衍宗,对门派来说绝非什么光彩之事,这样的相关证据也摆不出来,对圣门有损而无利。门派中私底下对直接参与那件事的天衍宗修士都给出了相应的惩罚,圣门也不算亏了。毕竟天衍宗是修仙界第二大派,根基深厚,仅凭此事扳倒他们太不现实。”
慕萱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不过不忿天衍宗颠倒黑白的做法。但一旦牵扯到宗门之间,这种政治上的交锋往往受各方面因素的牵制,不可能像个人那般快意恩仇,想报就报。
“华昊师兄所说惩罚,是指什么?”慕萱问道。从当日来看,参与此事的最少有秦琪儿,还有那个肃律真君,其他的没有露面,慕萱也不确定。
华昊真人看了看叶无双,道:“天衍宗有个丹朱真人,名叫秦琪儿的,据说是惠清师弟的好友……”
叶无双挥手否认:“即便仅存有一丝情谊,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也完全消磨殆尽了。好友之称,我万万当不起。”
华昊真人道:“嗯,反正就是那个丹朱真人,她的师父极道真君与玄同师叔乃是至交好友,这件事整个修仙界都有不少人知道。因为十几年前的那件事,玄同师伯遍寻不见师弟师妹的踪迹,伤心悲恸之下,冲到天衍宗,与极道真君大打一架,两人激斗三天三夜未分胜负。而后极道真君得知玄同师叔所为何来,大怒,用笞神鞭将丹朱真人鞭打一百,并带其亲上天胥山赔罪,玄同师叔心灰意冷,决意与数百年好友割袍断义,自此再不相往来。”
“受了一百笞神鞭,丹朱真人修为差点被废,经脉严重受损,据说至今还在卧床休养。而极道真君向来不理俗事,不管天衍宗事务,自己的徒儿竟犯下大错,伤了故友之徒和好友之徒,致使你们下落不明。他可能觉得羞愧难当,也可能真的看开了一切,留下一封与天衍宗的决断书,自此下山去了,不知所踪。”
“至于那位肃律真君,明远出事后,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怕圣门追究责任,多年来一直躲在天衍宗内不敢下山,后来玄同师叔和其他几位师叔师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使计诱他下山,将他痛扁一顿,废了修为。天衍宗明知是圣门做的,但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指桑骂槐的说了几句,此事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不过,也因为这几件事,天衍宗的忍气吞声正好说明了他们心虚,之前那些对圣门不利的流言也渐渐消失了。这件事,天衍宗废了一个元婴修士,出走了一个元婴修士,丹朱真人的情况还不知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只怕结婴无望了。圣门陨落了五位筑基弟子,这么看,这仇也算报了。”
向来话不多的华昊真人,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事情,慕萱和叶无双才知道原来圣门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即便没有明显的有利证据,圣门仍然是那个霸气不好惹的圣门,敢伤其弟子者,它就敢让对方付出代价!
慕萱想了想,道:“如此说来,玄同师伯和其他师长岂不是都以为我们出了事,这些年过得心焦……”
叶无双当机立断,问慕萱:“师妹,你的伤势如何了?我想尽快启程回天胥山。”
慕萱道:“我可以即刻动身。不知三位师兄还有别的要吩咐吗?”
嘉善真人笑道:“我们知道师弟师妹想念玄同师叔,归心似箭,哪里还敢有事劳烦?呵呵,你们去吧。惠清师弟,慕师妹的伤势最好再休养休养,你们要回去的话,你可带她一程,暂时别让她运功,动用功体。”
叶无双道:“是,我知道了。那么三位师兄,我们这就告辞了。回去后会跟你们传讯报平安的。”
当下,叶无双和慕萱收拾好一切,与三位师兄挥别,就离开了清泉山。
叶无双很小心慕萱的伤势,他拿出那方飞毯,两个人坐在上面,设了防风结界,平稳又快速地朝西北昆仑山脉天胥山前进。
半个月后,终于来到了天胥山山脚下的坊市。叶无双收起飞毯,两人御剑上山。
到了山门时,验过身份玉牌,守门弟子欣喜道:“恭迎惠清师叔和慕师叔回山!两位师叔平安归来,是门派之福,玄同真君他老人家终于可以放下心了!”连守门弟子都这么说,可见十几年前那件事的影响力。
慕萱鼻子一酸,与叶无双直奔玄同真君洞府。
因为跃龙别院早有消息传来,玄同真君这一回既没闭关,也没去别处,而是一直就在洞府里等着他们回来。
执事弟子见两人过来,激动的跑进去通传。叶无双则干脆不等,直接就拉着慕萱跟着他进去了。
洞府内悬了一颗日光石,光线很好,两人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锦榻上的玄同真君。不过十几年没见,玄同真君原本的一头黑发,竟然有了丝丝缕缕的灰白之色。
慕萱的眼泪在目光触及师伯的头发时就落了下来,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非要等到晋阶之后才从老君山出来。如果过早一点回来,或许师伯就不会这样子了。
“师伯!”慕萱扑过去喊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玄同真君如此亲近,这种类似撒娇的举动慕萱好像从来也不曾做过。但见到玄同师伯为了他们担忧,十几年竟然苍老了这么老的时候,慕萱真的忍不住了。
玄同真君摸了摸趴在他腿上的慕萱的头,看了看叶无双,又低头看了看慕萱,欣慰道:“傻孩子,哭什么?这么久不回来,一见到师伯不高高兴兴的,怎么掉起眼泪来了?”
叶无双心里也酸酸的,他向前跨了一步,双膝跪地,磕了个头,道:“不肖徒儿让师父担忧了!这些年徒儿不在身边侍奉,师父身体可还好?”
玄同真君被他俩这煽情的阵势吓了一跳,心里虽然暖暖的,但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些婆婆妈妈的,实在没有男子汉老爷们儿该有的气势,便笑骂道:“小兔崽子,说的好像你以前在我身边侍奉过一样。过来!我瞧瞧。”
叶无双起身,咧嘴笑了笑,大步来到玄同真君身边。
玄同真君拍了拍慕萱的肩膀,声音比对着叶无双时温柔多了:“萱儿别哭了,师伯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也都平安回来了,还结了丹、结了婴,这是喜事,快来笑一个。”
慕萱被他最后一句话逗得破涕而笑,擦了擦眼泪,道:“师伯……”
叫了一声“师伯”,好像千言万语都包含在里面了。慕萱本就不是煽情的人,任着性子哭了一回,发泄了心中的感情,这差不多是极限了。再说别的话,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慕萱直起身子,和叶无双一左一右坐在玄同真君身前。玄同真君一手拉一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了半天,最终笑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你们俩是我最看重,当时听跃龙别院传来的消息,我还不敢相信,贼老天让我失去了一个好师弟,又接连夺去了我的两个好徒儿。幸亏后来发现你们的本命元神灯还亮着,说出来不怕你们两个小辈笑话,从来不拜神佛的我,那次破例给诸天神佛给上了一炷高香……”
慕萱鼻头又开始酸了,玄同真君立即有所觉察,虎着脸道:“不许再哭!又不是什么大事,值当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掉眼泪?怎么结了丹反而更有小女儿习性了,我还真不习惯!”
慕萱道:“这些年让师伯担忧了,师侄实在过意不去。听说您老人家为了我和师兄之事与极道真君这位好友都绝交了……这短短时间,苍老了这么多,头发都白了……”
玄同真君道:“与极道之事,我是不满他纵容自己的徒弟来害我徒儿和炎灵的徒儿。就算是炎灵,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他。至于头发的问题……”玄同真君摸了摸自己的灰白头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这是练功练的。”
“啥?”慕萱与叶无双面面相觑,敢情是他们自己想多了啊?
“师伯,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慕萱认真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