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滴鲜血从匕首上落下,滴落在沧澜院的青砖之上,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响。随即,一个人重重的扑倒在地,身下的鲜血慢慢的流出来,眼见是不活了。
一对几十,看似实力相差悬殊,最后却成了一个人的杀戮游戏,几十名江府护卫在黑衣女子面前,仿佛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在被她冲出包围之后,便彻底乱了阵
脚,别说有效的抵抗,连格挡都只是一星半点。黑衣女子鬼魅的身法和闪电般的出手,以及冷血的杀戮手段,掀起了屠杀的高潮,明明只是一个人,忽焉在东忽焉在西,给护卫的感觉仿佛不是面对一个人,而是同等数量的对手,而且个个都是高手。
这些护卫论及个人实力,自然远不及黑衣女子,此时乱了阵脚,连最大的凭依——战阵,都无法施展出来,败局便已注定。所以虽然是以少打多,黑衣女子却很聪明的各个击破。应变和机智,已见不凡。
干掉这些护卫,对黑衣女子来说虽然有些麻烦,却也不算困难,稍稍花了点时间,黑衣女子便将几十名护卫屠戮殆尽,局势对护卫们来说更加不妙了。黑衣女子先斩何威猛,后又吃掉了这批护卫,本就与杀手们互相牵制的护卫们再难分出力量拦截黑衣女子。
随手扔掉夺来的短匕,黑衣女子看也不看一眼满地的尸体,再度向着沧澜院中心走去。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玩心理战术,因为没走多久她就到了沧澜院中最显眼的建筑前面。
卧海听涛。
来到小楼前,黑衣女子首先被门前的匾额吸引,这四个大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端的是意境深远,一股至尊之气从一笔一划之间冲天而起,让人看了顿生敬畏之心。凝视着这四个字,黑衣女子忽然浑身绷紧,缓缓的抬脚就要迈上石阶,这一步起的缓慢,落的慎重,仿佛黑衣女子在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好像是犹豫不决。
卧海听涛阁的石阶只有三层,三层台阶三步足矣,而就是这三步,黑衣女子足足走了半炷香的时间,这半柱香的时间仿佛耗尽了黑衣女子的力气,当她终于踏进卧海听涛阁之后,竟然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了一口气。可还不等她完全调整过来,整个人便是一愣,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
卧海听涛阁虽然名字大气磅礴,可说到底也只是一方主卧而已,但是这个卧室却有点特殊,室内的布局略显单调,甚至有些空旷,进门便是一间方厅,除了一些简单的摆设,角落里的一个大书柜是最显眼的,其次就是厅中央的圆桌,此时黑衣女子的目光就落在这张圆桌上面。
桌子没有特别,特别的是坐在桌边的人,这个人坐在桌边,背对着门口,右手拄在桌子上,捧着一本书仔细研读,左手则支在膝盖上,整个人就那么随意的靠在桌子边,虽然随意却又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自然感,书卷气十足,可是桌子上一柄古朴的长剑却将此人的书卷气也冲淡了不少,平添了几分英气。就是这样一个随意的搭配,就将此人的不凡展露无遗。
不用看这个人,单凭此人能够稳坐在卧海听涛阁之中,黑衣女子便能确定他的身份,这个人就是她们此行的目标,江中王江盛群。
江盛群威名传于天下,盛名之下定无虚士,江盛群又是行伍出身,不说身手不凡,也绝对不可小觑。黑衣女子虽然身怀绝技,可是作为杀手,第一大忌就是轻敌,所以接到任务之后,她也对江盛群做了一些评估,可以说以她得到的情报,只会高估而不会轻视。当她看到卧海听涛四个字的时候,黑衣女子就立刻感受到笔画中的冲天剑意,蕴剑意于字之中,这种修为已然超出了黑衣女子的预估,所以在进阁之前,黑衣女子本来的三分戒惧又添了三分。直到进入屋内,看到了这个浑然天成的背影,黑衣女子立刻就愣住了,因为这个人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压力。
此人深不可测。黑衣女子下意识的冒出了这个想法,回过神来之后,她立刻敛息凝神,丹田内息陡然加速运转,身体微微下蹲,转眼间便将江盛群带给她的影响消弭于无形。
“嗯?”江盛群仿佛受到了感应一般,饶有兴趣的回头看着黑衣女子。
江盛群一转头,黑衣女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名满天下的江中王的样子。一张国字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剑目星眉,双眸炯炯有神,精光内敛。鼻子高挺,双唇厚实饱满,棱角分明的下颌上留着三寸短髯,配上上唇的一道横须,整张脸看上去英气逼人。
乍一看到江盛群,黑衣女子心志之坚定也难免呼吸为之一滞,只是细细的打量这个气质独特的男人。
“尔等费尽心力闯入我将军府,不会只为了参观江某的卧房吧。”江盛群声音不高却浑厚有力,不过开口就是调侃之语。
听到江盛群的话,黑衣女子旋即恢复了正常,冷冷的道:“忠直公忠心之名传于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这忠直二字就写在脸上,就连居室之中也透着一股忠直之气。只可惜,越是忠心之人,越是短命。”
黑衣女子刚开口还算是恭维,可最后话锋一转,杀意逼人。
仿佛没听到黑衣女子的威胁,江盛群淡然一笑道:“天下之大,想杀我江盛群的人不在少数,却没有几个人能取江某性命,你的功力不错,只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乱世之世,人人都是贼,区别在于有的人窃金银,而有的人是窃天下。赵家做皇帝使得民不聊生,如今赵氏的江山已然危在旦夕,有德有能者皆可取而代之,你愚忠昏君,死不足惜。”黑衣女子声音依旧的冰冷,只是带上了几分激动。
“好一个有德者窃天下,姑娘能说出这等话,倒是江某小觑你了。不过听你所言,我猜姑娘不是汉人,毒妇钱婆的传人居然是番邦异族,倒真有意思。”
再一次听到了钱婆的名字,黑衣女子气势立刻一变,冷如寒冰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女子是什么人不需要将军操心,本来小女子还心折于将军的气度,只怪将军也知道的太多,所以今日您……不得不死。”
黑衣女子嘴里说着敬语,手上却一点不含糊,双手同时扬起,几道银光电射江盛群,同时双足轻点,整个人紧随银光袭向江盛群。她一出手便是连环攻击,不想给江盛群任何还手的机会,她如此做,完全是出于忌惮。
江盛群是武将,宋朝虽然是以文治国,可是武功却也没有松懈,不说人人尚武,至少军人的功夫就不是寻常人可及,遑论江盛群这个将军了。可是战场终究不算是武林,就算是万人敌也不见得胜过一个武林高手,所以黑衣女子虽未轻视,却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她看到卧海听涛后才收敛了全部的轻视之心,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不是自己简简单单就能打发掉的,是以此番一出手便是连绵不绝的攻击。
卧海听涛阁相较普通人家来说已经算大的了,可是这样的距离对黑衣女子来说还是很难称得上距离,几乎只是眨眼之间,银光和黑衣女子便来到江盛群身前,黑衣女子拇指与食指紧捏,捏出了穿针手,疾点江盛群胸口大穴。
面对黑衣女子的雷霆一击,江盛群仿佛没有准备一般,直到黑衣女子近身之后才反应过来,而且他的应对也十分滑稽,慌忙转身先把手里的书卷扔了出去,整个人转身向后仰倒。
书卷是纸质的,被扔出去弱不受力,在空中就展了开来,没飞多远便落了地,可是书卷展开的同时却无巧不巧的把那几道银光挡了下来。书卷落地,上面赫然钉着几枚细若牛芒的短针。
江盛群后仰的时候,仿佛还在手忙脚乱,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一把抓住了圆桌边缘,却又没有抓稳,将圆桌整个推了出去,圆桌被推动,横亘在两人中间。黑衣女子的穿针手要想落实就得越过圆桌,这一次攻击算是落了空。
江盛群这一系列举动似有意似无意,巧妙的化解了黑衣女子的攻击,虽然十分精妙,可他最后还是躺倒在地,就在他倒地的瞬间,两枚牛芒针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如果江盛群刚刚真的扶稳身体,这两枚牛芒针将毫无悬念的打进他的体内,以断刃的风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两枚牛芒针就足以左右战局。
看到江盛群连自己最后的杀招都躲掉了,黑衣女子心中更加凝重,她看不透江盛群,对方的表现虽然狼狈,可却将自己的连环杀招化解于无形,而越是如此就越让黑衣女子看不出深浅。因此看到江盛群跌倒,黑衣女子却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戒备观望。
江盛群躺在地上哼唧了一会,这才缓缓起身,看到黑衣女子在前方看着自己,洒然一笑道:“姑娘这几招当真是厉害的紧,要不是江某运气好,就真着了道了。”
黑衣女子这次没急着出手,冷静的道:“将军应对精妙,举重若轻,运气一说倒是过谦了,倒是小女子还要感谢将军手下留情。”
江盛群闻言面容一肃道:“战场之上敌我分明,江某出手从不留情,而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今日你来杀我,不过是收钱消灾而已,若姑娘能弃暗投明,也是你我之幸。”
“将军此言差矣,明暗之分只是将军的一厢情愿罢了。如今赵氏懦弱无能,群雄逐鹿,最终鹿死谁手,谁便是明,不如将军弃暗投明,算是你我之幸。”
黑衣女子身手不俗,嘴皮子也不弱,原话送回给江盛群,足见犀利。
江盛群闻言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江某倒是不得不与姑娘刀兵相见了,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人才。”
江盛群话音方落,身形向前一闪,双手成掌,隔空向黑衣女子头顶劈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