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夜孤城第二次叫病秧子为痨病鬼。
痨病又叫肺痨,也就是所说的肺结核,这种病即使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也是很难治愈的,更别说在比较蒙昧的古代。由于得了肺痨的人轻则咳痰,重则咳血,而且传染性很强,所以这种病被古时的人视作瘟疫,更有甚者,过去的人专门创造出瘟神,就是传播肺痨的。
所以在古时候,得了痨病的人就被大家当做不祥之人,是神仙的怪罪,很容易遭人唾弃,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而有些行为比较野蛮的,会把得了痨病的人活活烧死,以免连累了其他人。种种现象也体现出那时候的人对痨病的惧怕,毕竟这种病不容易治,而且容易传染,因此痨病鬼也演变成了一句骂人的话,和扫把星的意思差不多。
然而看着病秧子的状况,王雨鑫可不觉得夜孤城是在骂他,可是如果病秧子真的得了痨病,夜孤城这么直白的宣之于口,那比骂他还要过分了。搞不清楚状况的王雨鑫也不插嘴,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让王雨鑫没想到的是,病秧子非但没有对夜孤城这样的称呼表示不满,相反还冲着王雨鑫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这样的表现让王雨鑫很诧异,不过他却没多说什么,做了五年的店掌柜,各色人等他可见过不少,江湖人大都很奇异,这点他很早就知道了,是以他虽然奇怪,倒也没表现出来。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病秧子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径自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好像多站一会他都会倒下去一样。
病秧子虽然不介意,依然我行我素,可是面对痨病鬼这样的称呼,王雨鑫实在不知道如何跟他打招呼,于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夜孤城的身上。
夜孤城微微一笑,继续给王雨鑫介绍着:“这个痨病鬼可不一般,在黄泉鬼门里,他可是最像鬼的一个。别看他病怏怏的,天下间敢说稳胜他的,屈指可数,我叫他痨病鬼,你就叫他孙病吧,这个人你可以多亲近亲近。”
夜孤城话中有话,显然是希望王雨鑫不要和金满堂走的太近。随着夜孤城的说话,王雨鑫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孙病的病秧子,之前只是扫过一眼,倒也没太注意,近距离一观察,就发现了异样,这个孙病脸色很白。与展星这种由于体质和修炼内功导致肤色发白不同,孙病的白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他脸色苍白的同时,眼圈却有些发黑,这证明孙病很缺乏休息,而且王雨鑫也发现孙病的长相不凡,秀气的脸上带着适度的坚挺,书卷气十足却点缀了适当的坚毅,王雨鑫立刻就想到一个词来形容,美男子。
若单论相貌,孙病的确很出众,用美男子来形容他一点不夸张,只是这份美丽仿佛受到了老天嫉妒似的,被他的病态完全掩盖了。本来孙病的容貌就算是病也称得上是病态美,可是他的病态简直太严重了,严重到能够让人忽略他的美貌的程度。
跟着王师也涉猎过一些医术的王雨鑫从孙病的外表得出了一些粗糙的判断:孙病有病在身,这点毋庸置疑,因为病是绝对装不出来的;这种病很难根除,很可能是先天之症,毕竟练武之人就算不能百病不侵,至少也不会染上痨病,这和练武者的体质强悍逃不开干系的,尤其是王雨鑫感受到孙病的真气极强,如果是痨病在练气时必然不能做到气息精纯,单这一点就制约着练武者难以有所突破,要想练到孙病这种境界,更加是不可能的。
综上几点,王雨鑫判断这个孙病要么是先天体弱,要么就是受了难以治愈的重伤,才会是如此一副病态。可无论是哪种情况,孙病能有如此修为,足以证明这个人无论毅力还是天赋,都必须要过人一等。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王雨鑫对孙病这个人生出了许多好奇,不由对他有了兴趣。不过人人都有秘密,王雨鑫虽然感兴趣却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问,问了就会出事。
王雨鑫对江湖事知之甚少,可像他这样的愣头青毕竟不多,他不知道孙病是谁,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就在王雨鑫还暗自观察孙病的时候,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怪叫道:“日悬九天上,命短剑自长;有疾尚在表,人已入膏肓。你就是孙病?”
声音沙哑,却是因为兴奋所致,王雨鑫都不用看,光听那四句俏皮话似的诗就知道这事班柏在说话。不过他还是顺势看了一眼,不看还好,只见班柏这个堂堂八尺男儿盯着孙病双眼放光,好像色狼看到不穿衣服的少女一样赤裸的不带丝毫掩饰。
孙病对班柏这样的眼神盯着,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依旧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仿佛一切悲喜都和他无关。
班柏也不在意孙病的态度,他的兴奋劲还没过,激动的说道:“残刀病剑的孙病?”
班柏话音刚落,病怏怏的孙病终于有了反应,双目圆睁,剑眉倒竖,反倒比之前看上去英俊很多。
“咳咳,胡说八道,是病剑残刀。”孙病反应有些激烈的纠正班柏语序上的错误,说完就重重的喘了一会气。
孙病这样一个状态,任谁都会觉得这家伙快要翘辫子了,而听到孙病的纠正,王雨鑫猜测那个残刀应该是和孙病齐名的高手,光听名号也知道是个用刀的高手。
被孙病这么一喝,班柏有些愣怔,随即就有些发懵的点头应着:“哦。”
“孙老弟何必将虚名看的这么重,残刀病剑有何不可,何必让年轻人下不来台?”金满堂此时突然开口对孙病说着,依旧把笑容挂在脸上。
金满堂虽然是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可是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无形间把自己的形象衬托的很是高大。与之相反的,孙病拼着身体不适也要纠正班柏的失误,对仅有两人排名先后还要这么在意,顿时让自己落入了下乘。王雨鑫也觉得孙病有些太重虚名,注重名利的人,往往做人也很成问题,是以他刚刚对孙病产生的兴趣也有些消减了。
孙病听了金满堂的话,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紧跟着就咳嗽起来,把本应该有的气势弄得十分之弱。
两人的话题没有了继续,王雨鑫拉了拉夜孤城的衣襟,轻声问道:“前辈,残刀病剑既然齐名,不知道这残刀是谁?”
王雨鑫声音虽低,可是室内也没人说话,他距离孙病又近,是以他说的话,孙病也都听在耳力,不等夜孤城回答,孙病用近乎呻吟的声音说道:“病剑残刀,咳咳咳。”
其实,王雨鑫是有意说成残刀病剑,就是为了故意说给孙病听,他不是刻薄的人,可是这样小小气孙病一下,他却不介意。不理会孙病的纠正,王雨鑫看着夜孤城,等待答案。
对于王雨鑫的问题,夜孤城倒是不意外,只见他用下巴一点金满堂,以很轻蔑的语气说道:“就是这个家伙。”
这个答案无疑令王雨鑫很意外,他没想到与孙病齐名的残刀就是金满堂,不过得到了答案,王雨鑫顿时豁然开朗,看着金满堂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金满堂是残刀,那他方才斥责孙病就一点不大义凛然,相反的倒是把商人的精明的奸诈体现的淋漓尽致。
想通这点,王雨鑫强忍着冲上去朝金满堂吐口水唾弃他的冲动,咬着牙问夜孤城:“他可看不出哪残。”
“病剑说的是人,残刀说的是他的刀,金老板的武器是一把断刀,镶金的断刀。”夜孤城同样咬牙切齿的说着。
这两人一老一小,都表现出了对金满堂的不忿,这也难怪,金满堂虽然没说得理不饶人,但是他耍的那个小心机,的确让人不舒服,尤其是孙病这样的病人,即便人人都知道孙病不弱,可是他的外表还是很迷惑人的。
对于夜孤城和王雨鑫两人表现出的不忿,金满堂却没有丝毫表示,仍旧笑对二人,仿佛二人的表现不是对他似的。只听他笑着道:“好说好说,残刀就是区区在下,呵呵呵呵。”
看着金满堂无耻的样子,王雨鑫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只好转身背对着他,看向孙病,抱拳施礼道:“见过孙兄,王雨鑫唐突,还请孙兄莫怪。”
孙病仿佛是个不擅言语之人,听了王雨鑫的话也不多说,喘息了几下,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有机会,切磋。”接着便闭嘴不言。
王雨鑫也不在意,微笑着冲孙病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他的武功路数还不成熟,急需要从孙病这样的高手身上吸取经验。
就在此时,王雨鑫突然感到一丝警觉,他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紧接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从身侧发了出来。这气息一出,王雨鑫觉得周围的温度也随之降低了,不只是他,孙病也同时感受到了这股气息,整个人也立刻做出了戒备姿态,王雨鑫清晰的感受到这股气息是冲着孙病去的。
扭头一看,王雨鑫就看到了刘乐。刘乐此刻捧琴在手,另一只手虚按琴面,随时准备弹出她的音符,而没人会怀疑刘乐的音符是足以致命的。王雨鑫进屋时还看到刘乐凌空虚弹,此时竟已把琴拿了出来,他一直纳闷刘乐把这么大的琴藏在什么地方。
“哼。”刘乐一扫往日的玩闹性格,冷哼一声,空气都为之一寒,“病剑孙病?你可认识秦若梅?”
听到秦若梅这三个字,孙病身子一震,虽然还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全被吃惊所占据,哪还有半丝的病态。
“你……你是她什么人?”孙病说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刘乐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她是我师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