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元鹤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和蔼可亲的人,很有一种平易近人的范儿,这种人当大夫实在是再合适不过,无形之中就能消弭掉病人的忧虑之心。
汪元鹤表面上没有任何侵略性,可是能够成为常寿的入室二弟子,他手里下怎么会没有真功夫,只不过被掩藏在平易近人的面孔下面了。王焕蓉和杜樽虽不至于忽略了对方的强大实力,可是戒心却是降低了不少,直至汪元鹤突然发动,两人终于是慢了半拍。可事实上就算他们一直提高警惕,恐怕也拦不住汪元鹤。因为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弹,发出的指力已经令两人产生难以抗拒之感,更何况这手法十分精妙,他的认穴又是奇准无比,一招就起到了打蛇七寸的作用,王、杜二人整个身子都酸麻了,哪还有力气再出手救人。
一招制敌,汪元鹤做得游刃有余,随后就抓上了王雨鑫的手腕。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其余三人离的稍远,待要出手的时候已经发现端倪,汪元鹤这样子可不正是诊脉吗。既然药师庐有人出手,几人当然不会再横加干预,至于王焕蓉和杜樽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摸上王雨鑫的脉搏之后,汪元鹤也陷入了沉默,闭目细细品味,这一耽搁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看着汪元鹤的样子,王焕蓉等人还没怎样,董胜冬和他五个徒弟就目瞪口呆起来。杜樽见状轻轻碰了碰董胜冬,问道:“诶,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被杜樽一推,董胜冬也回过神来,看到是杜樽,连忙朝一边挪了挪,以达到拉开距离的目的,眉头还紧皱着,脸上掩饰不住的厌恶。
杜樽见状却不自觉,大咧咧的道:“干嘛呀这是,不就是打输了吗,胜败乃兵家常事,看开点。”
他几句话不像安慰人,反倒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董胜冬本也是火爆脾气,可是他二师伯在场,也不敢太过放肆,况且对于打输了他也没太多想法,因为本就志不在此。只见董胜冬连连拍打着被杜樽碰过的衣袖,边拍边皱眉道:“你洗手了吗,掏那么多垃圾出来,手上不干净别碰我。”
杜樽闻言也不生气,他虽然有收集旧物的爱好,可是那些东西对他来说乃是重要的道具,都是宝贝。在他心里,虽然别人不理解,自己却还是自得其乐,而董胜冬的表现他也习以为常,丝毫不着恼,反而像是不知羞耻的说道:“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干净干嘛。”说着就要搭手上肩。
董胜冬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猛的跃开,警惕的看着杜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道:“你懂什么,我们做大夫的,最碰不得脏东西,自身都不整洁,还怎么配药给病人吃。”
杜樽嘿嘿一笑道:“我看你们鼓捣那些药材,又是草根树皮又是虫子粪便的,也不比我那些宝贝感觉干净到哪去。”
“那些药材都是治病的,各有作用,看上去脏,其实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董胜冬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说道。
“嘿嘿,那咱俩还真差不多,我这些东西也都是有大用处的。”杜樽指了指一地的垃圾说道。
“除了污染环境,我看不出还有啥用。”董胜冬不屑的说道。
杜樽撇了撇嘴说道:“这就是你们凡人的肤浅见识,你们觉得是垃圾的东西,到我这就能变废为宝,咱们做人的境界已经高下立判了。”杜樽说着就走到垃圾跟前,双手连挥,散落一地的垃圾也不知被他变到哪去,总之地面倒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垃圾都被收走之后,地上只剩下董胜冬的那柄镰刀孤零零的插在地上,杜樽随手将其捡起来,递给董胜冬道:“你拿它伤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把凶器还你,瞧我多有内涵。”
看着自己的镰刀,董胜冬几次想要伸手去拿,可是想到这玩意刚刚被杜樽的一对垃圾埋在下面,他终于还是没有勇气伸手接过来,最后长叹口气道:“算了,我不要了。”
杜樽一听来了精神,喜道:“那我要了啊,你可别反悔啊。”嘴上说着,手却不停,早就不知把镰刀收到哪里了。
看到跟随自己多年的镰刀被杜樽收走,董胜冬也不免露出感伤之色。这种镰刀虽然药师庐弟子人手一个,可是董胜冬的这把也跟了他好多年,不免有些感情,今日突然易手,董胜冬自然也流露出怀旧之情。人真的很奇怪,东西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可是一旦失去就想起它种种好处来。两人一个黯然神伤,一个兴高采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俩人一起展现了一回悲喜交加。
董胜冬看着杜樽眉飞色舞的样子,更加心情不爽,索性也就不理他。而杜樽却不是省油的灯,看样子十分想把喜悦的心情与别人分享,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张口安慰道:“董大哥啊,呵呵呵,别太难过啊,嘿嘿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哈哈哈!”
杜樽不安慰还好,这么嬉皮笑脸的安慰了一番,反倒让董胜冬更加不爽,不由得狠狠的瞪了杜樽一眼。杜樽见状连忙收敛表情,岔开话题道:“董大哥别生气,我就想问问,你们刚才吃惊什么呀。”
杜樽本来是一副求教的样子,可是他强忍笑意的样子,却怎么看怎么不严肃,董胜冬忍着怒气,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不过他却一直没有发作,反而解释道:“我二师伯的医术精深,比我师祖也是不遑多让,单论医术而言,他在药师庐中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了。二师伯很少出手瞧病,就算碰到疑难杂症,不用号脉,光用望这一道,就可以看个十之八九,我还从未见过二师伯如此凝重的样子。”董胜冬说着,语气也慢慢缓和下来,说到最后已经是一种凝重的语气了。
杜樽等人闻言也不禁神色凝重起来,汪元鹤对于他们来说虽然不熟悉,可就刚刚出手那一下子,的确是震惊全场,说实话若论真功夫,几个人状态饱满还得施展轮回阵,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这个汪元鹤的实力虽然不及陆敬梅那么变态,但是他胜在根基极其深厚。比起来的话,陆敬梅倒有点像暴发户一样,一夜之间暴富之后就大肆挥霍一般,能让人体会到他的肆意张狂,而汪元鹤则是个身家厚实的家族传人,不仅根基深厚,而且懂得如何花钱,让钱生钱,境界高低,一看可知。
然而药师庐闻名天下,虽然是依靠的是元气诀,可是他们却永远不会以武功来考究弟子的水平,医术才是他们的根。由此可以想见,沉迷于医道的汪元鹤,他的医术定是远远高于武功。就连李辰远那样的后进的医术也让几人叹为观止,别说是汪元鹤浸淫医道几十年了,更何况这汪元鹤也是驻颜有术,医武的修为也都不能浅薄。可这样一位大能,在给王雨鑫号脉的时候,居然也露出沉思之色,不由得使杜樽几人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汪元鹤一直没有做声,其他人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诊断,时间就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一点点度过。不片刻,汪元鹤突的浑身一震,手指被王雨鑫的手腕弹开,甚至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波动声。
几人见状脸色骤变,这种波动震响他们都不陌生,乃是真气相撞才有的声音,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用怀疑,肯定是汪元鹤用真气做了试探,至于结果应该是不太甚乐观,从汪元鹤的脸色上也能看出一二来。
“前辈,他的伤……”康星宇关切的问道,虽然明知结果可能不好。
“奇怪,真奇怪。”汪元鹤面色凝重,喃喃自语的说着,“老夫治病无数,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前辈,我这兄弟可是……难救了?”康星宇追问道,他们虽然是来求见常寿的,可是汪元鹤的医术并不比常寿差,如果他也宣布王雨鑫没救的话,常寿出手也不见得会多几分机会。
汪元鹤摇了摇头,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也不是,这位小兄弟的伤势倒没什么大碍,他的身体很强壮,也是很少见的。辅助以药石推拿之术,身体可以完好。”
汪元鹤肯定的语气,让康星宇几人一颗心落了下来,不过还没等他们安心,汪元鹤就话锋一转道:“不过……身体上无碍,但是精神上……”
汪元鹤说到这又吞吞吐吐起来,他所说的精神其实指的是精气神,三者充足旺盛,整个人的面貌也就十分旺盛。再普通一点的说法就是,人有三魂七魄,这三魂七魄其实就是精气神所化。魂魄俱在,人才能正常活动,而三魂七魄缺失其一,整个人也就失了平衡,轻则气血亏损,重则阳气全失,成为死人。
魂魄只说终究是民间说法,在康星宇这些练气大家眼里,也就是精气神了。汪元鹤说道精神的时候,语气一顿,让几人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康星宇连忙说道:“前辈有话,但说无妨。”
汪元鹤点了点头道:“倒不是我扭捏作态,只是这位小兄弟的病症,我也未曾见过。他体内正有三股真气蛰伏,这情况我相信你们也知道了。”
眼见几人点头,汪元鹤继续说道:“只是这三股真气都不属于他,恰如外来之客想要常住,时间已久不免会反客为主,鹊巢鸠占。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只要主人出面将其赶走也就无事了,可是小兄弟丹田内空空如也,比之普通人都不如,就好像客人把主人都赶跑了一样。空留一屋,为三客争夺。好在这三股真气脱离了本体,如同无根之水翻不起浪花,而且他们互相之间激斗良久,本也是互相消耗,时间久了说不定能不治自愈。”
汪元鹤说着,扫视了众人一眼,发现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终于话意一转道:“可是,奇就奇在,这三股真气居然蛰伏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杜樽忍不住开口问道,不过随即他就是一愣,跟着就低声道,“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