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我问。
老人看我一眼，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句：“月儿后来成绩特别好，一下子考上了年级第一，学校给发了不少奖学金，她用这个去学了钢琴。”
我眼睛微眯，觉得这笔突如其来的奖学金，多半和魔鬼的契约有逃脱不开的干系。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自己不属于特别冷漠的一类人。甚至更多时候，我的善良促使我做出一些不对的决定。
现在日子积累的时间，我确实已经活上太久。什么人间冷暖，都已看透。
“你跟月儿，只是这一辈子碰巧组成了父女关系。换做上辈子，或者下辈子，你们都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那又如何？”老人反问，“月儿既然曾经是我的女儿，我就应该对她负责到底。你或许会想，月儿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因为她自制力不强。但无论如何，跟我是有逃脱不开的干系。如果我能尽量满足月儿的需求，或者哪怕多关注她的内心想法，她不至于直接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月儿本不应该走上这条路，全是因为我影响了她。既然充当了她这辈子父亲的角色，我却没有完成父亲的使命，才使月儿误入歧途。我……想，我曾经一定是有机会能阻止她的，但我没有。”
我听了老人的话，陷入一阵很长的沉默。
确实。
父母是孩子在人生道路上的第一个指路灯，初来到世界上的孩童，根本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还不是随着外界的影响而逐渐树立自己的三观。
我想到悠悠，开始能理解面前这位老人的决定。
“你知道的，魔鬼通过契约来和人类达成一种协议。通过两种平等或者不平等的条件，进行交换。魔鬼无论给出的任何条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得到灵魂。除了灵魂以外，任何东西对它们来说都是不值一提。
月儿或许为了金钱，把灵魂卖给了魔鬼。但你要是用金钱，魔鬼是一定不会把灵魂给你的。那么能够和月儿的灵魂做交换的，就只有一点……你的灵魂。”
“那太好了。”老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灵魂。”
我看着老人，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虽然没见过月儿，但我已经能感觉到，月儿是跟老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甚至，他们在做选择时，露出来的表情几乎也是一模一样。
“还好只是灵魂？”我笑着说，“灵魂是无价的，你现在可能不明白我说的意思，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后悔了。”
多数人是对于灵魂的概念理解不够详细，还是哪怕知道了这样的后果还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对于你来说，要么就是永远的死去，要么就是跟现在一个状态，不过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老人点头，“是啊。如果只是被吃掉，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过月儿的灵魂既然还在，说明魔鬼也不一定会把我吃掉。只要我还有意识，我记得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哪怕换了一个地方生活，再也看不见我爱过的人们，我觉得没有关系。”
“无稽之谈。”我略带嘲讽的说道，“很多事情在你没有亲生体验过之前，就不要夸夸而谈。你说的能接受，只是你以为的能接受。不信等你女儿出来了，你问问她，到底后悔吗？”
我给宋启明打了个电话，问他具体知不知道和魔鬼契约的方式。
“你说的是将魔鬼召唤出来的那种方法吧，在我发给你的资料上是有记载的。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齐淇，这真的很凶险。如果没有必要，我希望你不要淌这趟浑水。”
“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月儿她爹也不是什么小孩子，足够能为自己的生活做出决定。如果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因为不够谨慎，思维不定，而在事发后后悔。那我们帮不上他。”
“你现在就帮不上他。”宋启明不赞同道，“本来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介入，他不可能去了解到关于鬼空间更深层的东西。不会这么快的做决定，也不至于冲动的不计后果。你我都明白，魔鬼不会放走任何一个，被它盯上的猎物。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就是教唆犯。怂恿月儿她爹去犯罪，做一个只赔不赚的生意。”
宋启明的一席话成功又让我纠结了，我索性挂了电话，放下手机。
“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这件事，因为我和我的同伴都认为，哪怕这次你交换了月儿的灵魂，把她换回来。但她同样有几率还会再次经受不住魔鬼的诱惑，况且……倘若月儿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她若再要把你换回来呢？第一次灵魂交换，魔鬼会同意一换一，如果有第二次的交换，魔鬼一定会增加另外的筹码。”
“只要能尝试，我就一定不会放过机会。”老人舔了舔唇，“你说鬼空间里的一切十分残酷，去过的人都苦不堪言。月儿既然已经去过一次，多少也是明白其中的后果，那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可能还会再次让自己置身险地呢？”
“不一定……”
宋启明给我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我点开，“在我的认知里，魔鬼这样的物种，就不存在什么诚信问题，他们为了达成目的，什么样的话说不出来？各种条件，因有尽有。一般人碰不到魔鬼，只要能碰到的，多半拒绝不了。”
老人补充道，“你们就别让月儿知道她出来，是因为我跟魔鬼做了交换，不就行了吗？”
“这实在是太犯险了，谁也没法保证，魔鬼会不会中途后悔。包括灵魂一换一这样的交换条件，也仅是我们听说。究竟能不能成功，魔鬼还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好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