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把门打开，宋启明的信息就甩了过来：“给我开门，或者你去垃圾桶里捡你要的衣服。”
略带迟疑，我回复道：“你把衣服带来了吗？”
倘若衣服在宋启明手中，我还能赌上一把，万一运气好，趁他不注意或者没反应过来，我拿上衣服离开这里就好。
门外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这次宋启明没有发消息了，直接站在门外，语句清晰：“我就说一遍，你要是开门，我们还能聊聊。如果你不开门，那我马上就走。”
我再没法犹豫，想着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横竖都是死。
宋启明毕竟不是什么好骗的人，确实如同他之前对我说的那样，欺骗他，要比坦白任何程度的事实都要过分。
我打开了门，宋启明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外。
他看向我的那一瞬间，眼睛里写满了惊讶，随即，他大步走到我的面前，伸手触碰了我的脸。
“你……”宋启明皱了皱眉头，“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我也没想好怎么跟你解释，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才是我本来的身体。”我将门关上，示意宋启明先坐下来。
想了想，补充道：“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我，但那几件衣服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衣服，是这具身体的衣服吧。”宋启明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他看似在问我，实际上不过是在说一个他已经肯定过的答案。
我点点头，只得转移话题，“想喝点水吗？”
“不必了，我道馆有水。”宋启明说着就站起了身，他走到门口，眼看就要离开。我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喉咙干涩，眼睛也觉得酸酸的。
门开了，宋启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还要我亲自把衣服给你送过来吗？”
我条件反射的站起身，跟上宋启明的脚步。
电梯里，我问：“你怎么会愿意帮我。”
宋启明神色古怪，“我也觉得很奇怪，还是劝你最好是拿了衣服就离开人间。既然你已经不是人类，这个地方就不适合你了。”
“是啊。若非有事，我也没打算再回来。毕竟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之所以这次回来，是因为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先前我和你碰见的几只老鬼，你都让我给了云恒，现在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还以为云恒都会跟你说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难道什么都没发现吗？”宋启明反问。
“我只是有些怀疑，最近遇到的鬼，都不是先前那些带有怨气逗留人间迷惘的小鬼，它们显然已经活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不清楚。”
到了宋启明的道观，他拉上窗帘后，把门锁上。
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走进一个地下室一样的地方。表面上摆放着很多酒水，光是看包装，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宋启明调侃道：“你就别这表情了，你比它们都要年长。”
我朝着宋启明翻了个白眼，见他没有之前那么生气，倒是放下心来。嘴里却还是吐槽着：“没有，只是觉得你在我记忆里，没怎么喝过酒。”
“我是不喝酒的。”宋启明颔首，“障眼法罢了。”
“障眼法？”
“嗯。正常人来到这样的地方，会觉得只是一个珍藏酒水的地窖吧。如果遇上一些懂酒，爱酒的，在搜查这里的时候，也会比较小心翼翼。”
说到这，宋启明顿了顿，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离他最近酒瓶上落的灰，继续说道：“这里有上百种酒，只要你碰到一瓶，我都会能知道。”
我又深深的看了宋启明几眼，“你在保护什么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的。”宋启明耸耸肩，“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只要离开我身边的，我就做好了它会随时失去的准备。这里放的，就是你那几件衣服。正常人碰上了也会死，之所以设置这样的……障眼法，是不想有人死在这里罢了。”
“那你让酒瓶提醒你的意义？”
“没什么，如果有人死了，我就来收尸。不然死久了，尸体容易发臭，腐烂，令人恶心。”
拿起自己百年前寄存的衣服，我让宋启明先出去一阵子，然后挨个换了上去。
现代齐淇的那副人类的身躯，虽然穿上衣服能够暂时借用衣服里的能力，但却无法将能量转换为自己的。无时不刻都得借用衣服。
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就不一样了。
但凡被我换上的衣服，里面的鬼气都源源不断的来到了我的体内。
当我换到第三套衣服，准备开始第四套的时候，宋启明的道观终于有些顶不住了。天花板上的碎沙粉末，混合着风里的尘，落在我身边。
“喂，你在拆家吗？”宋启明敲了敲门，“你还活着吗？”
我没好气的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当然活着了，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为什么自己的道馆一点不坚固。”
“人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发现三个月没见，你的脸皮是厚了不少。”
一共七件衣服，最后一件是我和云恒的婚服。被我汲取了鬼气以后的衣服，都碎成了散沙。我忽然有些不忍祸害这件衣服，毕竟对我来说，或许这是我和云恒之间最后的联系。
就当作是纪念吧。
我把衣服整齐的放进护衣袋里，打开了门。
橱柜上的酒碎了几瓶，液体流入木质地板，散发出诱人的酒香。
宋启明怀抱双臂，一脸的若有所思。
“这些酒……”我弯下腰，捡起一瓣玻璃，扔进垃圾桶，“真可惜。”
“小心点，别割了手。”宋启明拉着我，从地窖里走了出去。我很奇怪一直有强迫症的宋启明，今天竟然能放任这些碎玻璃渣子不管。
等到了宋启明道馆的大厅，我正准备用这件事情来打趣他，却发现他一本正经的说：“齐淇，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建议你还是早点离开人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