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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心推门出来的时候,门口几个人显然躲闪不及,通通有些狼狈地从门口撤回了身体,有些讪讪的缄默不语。
陆心也不点破她们在这里窥探的意图。她反手关好了门,往前走了几步,径直走到了离得稍远一些的章副台跟前。
陆心此刻终于明白了几个人之间情绪的暗涌和压抑在浅显的表情下深不可测的心思,章副台此刻明显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情绪的,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即将有可能角逐升任的春风得意吧。
只是,风水轮流转,他怎么不怕将来有一天,自己沦为同样的下场呢?
陆心深知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她抬头对着章副台说道:“章台,如果您找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接手池莉的工作,那恐怕是要您失望了……”
“哎--”章台听着她毫不犹豫拒接的话,一瞬间有些着急了,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转而压低了声音,似是有些苦口婆心地劝慰她,“小陆……你怎么就这么想不明白呢?你说之前你在天台救人那次,因为被路人拍出来视频上传到网上,你这个身份有多吸睛你知道吗?这种时候多适合把你推到大荧幕前?!这年头,形象营销有多重要,不用我提醒你吧?”
陆心有些疑惑又烦躁地皱了皱眉。
章副台以为她是被说动了,接着给她解释状况,顺带着抛出诱惑的橄榄枝:“你放心,我们已经试着在新媒体上放着消息试水了,包括你的个人微博,反响很不错……”
陆心原本兴趣缺缺,想着拒绝走人,却架不住他这喋喋不休,慢慢,总算听出了问题。她眉头深深拧了起来,反问章副台:“我的个人微博?”
她什么时候有过个人微博这种东西了?
章副台见她终于将关注点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来了,先是一愣,转而有些得意地用脑袋点了她身后,指向徐莉:“小徐之前你的名字注册的,发了些日常性的东西试试水,这才短短几天,你猜粉丝有多少了?哎--”
陆心都没听完他的话,直接转身走到正淡淡笑着的徐莉身边,面无表情地跟她说:“在哪里?手机拿来我看看。”
“哦哦。”徐莉赶忙低头翻找着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微博,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双手递到陆心的眼前,脸上的表情有些像是等待着夸奖的小孩子的紧张和期待。
陆心接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明晃晃的大V标识和逾40万的粉丝数。
她从那条指置顶的微博中看到了看似倡导生命平等生命诚可贵的崇高意念,却无时无刻不在彰显自己有多么高的道德水平多么与众不同出淤泥而不染的龌龊心思来。
再往下,全是自己在采访时候的照片,有戴着安全帽正举着话筒给脚手架上的民工的;有正蹲着身子,采访希望小学同学的;还有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沿路捡塑料瓶子往垃圾桶扔的……
光看到这里,陆心内心就足够她发出阵阵冷笑来。果不其然,她戳开其中一条的评论来,大多数是赞她是一朵与众不同的高洁莲花的,就是花钱买来热搜的广告评,再就是夹杂其中很快湮没却也格外突兀的骂评。无非说她摆拍,炒作,作秀,没有职业道德的……
陆心直接一键返回,那些糟心的话却仿佛用刀一刀一刀在她心里剜出见血的痕迹来,用不可磨灭,永远也无法忘记。
她有一刻的眩晕,几乎是立刻死死地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假的吧……这年头的骗子也太不要脸了……”
“孤男寡女荒郊野岭的,能干出什么正经事来?!”
“从小就是贱骨头,呸!丢人啊!”
“你救人,是因为喜欢她么?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关系?”
“那就是因为你知道救人可以出风头,可以让别人看到你,对吗?”
不……不是这样……不是的……
陆心猛然睁开眼睛,就像一个投水自尽的人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幡然悔悟,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猛子跃出了水面。
这久违的稀薄的空气。
陆心的眼里几乎一瞬间因为愤怒猩红起来,几乎是立刻,她自齿缝里挤出来一句极其沙哑压抑的责问来:“谁让你这么做的?!”
徐莉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她被陆心莫名的态度搞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慌张,支吾着不敢说话,然后委屈地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陆心身后。
章副台也是看出陆心的不对劲。他料想过陆心死脑筋,可能会不赞同他们这种形式方法,但是他从没见过陆心因为这些事这样生气过。
印象中,陆心不会因为别人损害了自己的利益而生气,她甚至连甩脸色都不会。
章副台和声出言解围:“小陆啊……当时你在休假电话也不接,我让她先顶着,现在你回来了,小徐会还给你的……”
“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一句,几乎是陆心用尽力气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
整个走廊顿时彻底静了下来。陆心因为愤怒脸颊泛红,拳头在身体两侧握紧,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徐莉一瞬间受到的惊吓最为严重,她被对面的陆心吼得浑身一震,几乎立刻就要哭出来,声音也小到听不见:“心姐……对不起……我……”
“谁给你的权利?你凭什么代替别人说这样的话?”陆心接连质问着她,此刻的她看起来让人感到害怕,整个仿佛投入战斗前的公鸡,浑身的羽翼都张开来,叫嚣着给自己壮胆,“当记者,都不知道最起码的是要说真话么?你这样,有什么资格当记者?!”
“小陆!”
“陆心……”
章副台和孙曦看情况越来越糟,同时出言阻止她。
章副台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你这话也说太重了。”
陆心依旧紧绷着站在原地,极具压迫了甚至带了星星点点的恨意和凉意死死地盯着徐莉。
徐莉毕竟年轻,再加上确实委屈,咬着唇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无声地落下了泪来。
李晓见情况不对,这里也就她俩资历最浅话语权最小,她走过去徐莉身边,小心地把她从陆心面前拉开些,然后一边递着纸巾一边在耳边安慰着她。
陆心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血液回流下来。她直接转身,看也不看四周人就往出走。
擦肩走过章副台的时候,在他话还没出口前她就猛然回头,率先发话,声音里满是毫无温度的冰冷:“让她们把这个号澄清注销了。还有,池莉的活儿,我不接。”
直到陆心消失到走廊尽头,章副台才似终于找到自己是领导的自我防护的盔甲来,他低喃着抱怨了一声:“这个小陆……”然后转过头来安抚徐莉,“委屈你了,小徐。”
那头刚放下抱着的双臂的孙曦嗤笑了一声的,看着转过头来正准备说话的章副台,几乎是立刻同陆心如出一辙般地出言打断他:“你别看我,这活儿我真不接。”
说完,她也留了一个惹人愤怒的背影给剩下的人,潇洒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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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心在出租车后排坐着倚着车窗,眼神呆呆地盯着窗外,窗外是繁华的都市的夜景,她的思绪里却全都是乱糟糟的东西。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猛然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她有些急促地拍了拍司机的座椅后背,声音有些闷闷地:“师傅,错了错了,是去星府花园,不好意思哈……”
这头司机掉头,陆心就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惟故的电话。
手机只响了几下就被那头接通拿了起来,紧接着,林惟故独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自听筒那头传来:“还不错,没有迟到太久。”
陆心都想象得到他在那头装模作样的低头看了一下表的表情。
他似乎刚洗完澡,听筒里窸窸窣窣传来他用毛巾擦头发的声音。
陆心心里有许多情绪交织着,明明是几种互相矛盾的情绪,却能交融在一起折磨着她。陆心听着他的声音,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惟故似乎走动着终于坐定下来,他又开口问她:“你那边,忙完了?”
陆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回答他:“没有。”
还没等那头林惟故问,她自己又补充说道:“我回来了。”
林惟故倒是真没有料到她竟然回来了。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仍旧低沉着嗓音问她:“这边有事?”
“嗯……”陆心有些不情不愿又不得不配合地自鼻息轻哼着应了一声,她空着的那只手搭在腿上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陆心吸进一口气来,开口打断林惟故还准备着的别的话,语气严肃冷硬得不像话,问他,“林惟故,池莉的事……是你做的吧?”
那头林惟故的浅浅呼吸和随着喉结性感滚动而出的低沉笑意即刻消失不见。
仿佛陆心拖着两个人一脚踏错,坠落进了低气压区。气氛整个沉闷下来。
陆心的手紧张地死死地攥住了上衣的下摆,她几乎屏息凝视,连分外紧张的情况下条件反射地吞咽一下都不敢。
那头的林惟故只可凭猜测感知到他沉着的强大气场。他一言不发,隔了几秒,几乎带着怒意,在陆心还在当地一个人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倏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那端林惟故的声息一瞬间消失无踪。一声挂断的冰冷机械音,几乎一下子把陆心打入冰窟。她好似一个突染恶疾的病人,明明都走到医院门口了,医院大门却紧紧闭着,无论她如何求救如何告解,都没有人出来来看看她,救救她。
车窗外,灯光越来越亮,夜色却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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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心到家的时候,已是近半个小时以后。
她尽力小小声地打开了门。
客厅里暖气很足,飘散着淡淡的还未散尽的烟草味道。但是灯全关着,几乎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陆心几乎是立刻有些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来。
她蹑手蹑脚地弯腰换鞋,沙发那头突然传来一声金属清脆的声音,紧接着“啪”的一声,沙发那头亮起了一簇幽蓝色的小火苗,隐约照出了林惟故高大的轮廓来。
陆心被吓了一下,手中的皮鞋掉在了地上,撞在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