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尼尔森陛下并没有出席这次盛大的凯旋仪式,从北部边境归来的士兵们仍然可以感受到市民们对他们的欢迎。亚伦伯爵率领军队返程以后,北境的真实情况就被王室宣传开来。大家都被那种可怕的瘟疫惊呆了。根据不完全的统计,安提斯领地,赛迪斯领地,还有勒克斯北部,共计有二十多万人在这次瘟疫中不幸身亡。在整治瘟疫的过程中,王室损失了上万精锐部队。这些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让普通市民们对这些出征的勇士发自肺腑感激,自觉走上街头参与欢迎仪式。
勒克斯城的主干道——原来可以并排行驶八辆马车的宽阔道路,此刻拥挤的只能够容纳单辆马车通过,兴奋的人群们向凯旋的士兵们欢呼,但排着松散队列的士兵们情绪却并不高涨。
负伤的士兵被安置到那些如同屠宰场一般的医院里面,等待接受后续治疗,天知道那些在战地接受了冻伤截肢手术的人能够活下来多少。伤兵即便是只被切除了一根手指,也不被允许参与凯旋仪式。用亚伦伯爵的话说,是“希望勒克斯人民能够看到军队状态最好的一面,不能给大家带来恐慌。”
返回勒克斯城以后,亚伦伯爵马上抛弃了那辆陪伴他整个北征过程的金属车厢,重新坐回了那辆外观招摇,内饰奢华的马车。此刻,亚伦伯爵掀起车厢玻璃上面悬挂着的遮光帘,隔着透明玻璃微笑着向欢迎的人群挥手致意。
“大人。”传令兵隔着车厢向亚伦伯爵行礼。
“什么事情,说吧。”亚伦只讲车窗的玻璃拉开一道小缝。勒克斯城并没有北境那般寒冷,但此刻亚伦伯爵身着单薄的礼服,些许的寒风也会让他不快。
“大人,尼尔森陛下身体不适,今天在广场的欢迎仪式将由一位王子负责。”
“王子?呵呵,小加姆吗?尼尔森陛下的决定还真是出人意料。”亚伦轻笑了一声。
“不,是斯雷因王子,尼尔森陛下的长子。”
“什么!”对于这个名字,亚伦既熟悉又陌生。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王室那位才华横溢的长子因为外出游猎失踪失踪,但是不曾想,就在他离开勒克斯城的这段时间里,这种近乎于奇迹的事情就发生了,万幸自己会籍由这次欢迎仪式与这位王子结识,不然的话,这位王室最为炽手可热的人物,自己怕是很难与对方搭上关系吧?
亚伦伯爵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符合身份,他惋惜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木质盒子——那把魔剑被他放置在了盒子里面。当着陛下的面献上一把利器,还是有些失礼的。说起来也是意外,自从魔剑被装起来以后,那种跗骨之蛆般的低语声出现的频率就降低了很多。
可惜,这份功劳只能借着王子殿下的手送给尼尔森陛下了。不过如果能够趁这个机会收获与王子殿下的友谊,对亚伦来说也不算那么亏。
光明教会大教堂前的广场上,斯雷因身着银光闪闪的全身铠甲。与普通士兵的铠甲不同的是,这套护甲的前胸上雕刻着勒克斯城王室的徽记——一头咆哮的雄狮,肩甲也不是那种光滑的金属制品,而是做工繁复的雄狮头颅的样式。
斯雷因胯下的战马额头处有一个凸起的犄角,这就是传说中最为珍贵的独角兽。整个勒克斯王室拥有的数量屈指可数,它们除了出席盛大的集会时供国王还有王子,公主们骑乘之外,大部分时间被用来配种。
上百名骑兵高举王室旗帜,盔甲被擦拭的一尘不染。作为王室颜面,他们胯下的战马被精心挑选过,浑身上下一片雪白,没有一根杂色的毛发,卖相极佳。这些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战马,如果不是他们呼吸时鼻孔喷出的气体遇到寒冷的空气凝成一片白雾,你甚至会觉得它们就是一群白玉的雕塑。
闪着寒光的面甲被斯雷因放了下来。他从面罩的缝隙里面冷冷的观察着那辆熟悉的马车。曾几何时,在那辆马车上受到的屈辱,以及被那辆马车主人逼迫下违背自我意志做出的那些事情,在这一刻齐齐涌上了心头。亚伦,接下来,你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士兵们完成进城仪式之后,就在王室骑兵的引导之下从平民区的出口返回城外的临时军营。士兵们将在那里领取国王陛下的赏赐,然后就地解散。亚伦伯爵的马车独自驶向大教堂,在远远的看到王室代表以后,亚伦伯爵的示意车夫,在距离对方两百米时就缓缓的停了下来。亚伦伯爵推开车厢门,披上披风,双手捧着装有那柄魔剑的木盒,面带笑意的走向了王室代表。
斯雷因王子的盔甲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亚伦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他脸上堆笑的走上前去,心中却逐渐泛上疑虑:为什么那位王子将面甲放了下来?要知道这可不符合贵族的礼仪。至少对于亚伦来说,这是一种不尊重。
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这些细节对一位王子发怒,至少亚伦这样精于钻营的人是不会介怀的。他现在只关系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可以在这次远征中捞到多少好处。
近了,更近了,直到亚伦来到王子殿下身前十米处的时候,对面都没有任何反应。突然,那位斯雷因王子右手轻轻一抬,亚伦意识到,王子殿下在示意他停下。
“亚伦伯爵,父亲身体不适,由我来代替他,庆祝你的凯旋。这里是父亲对你的封赏。”说着,骑乘在独角兽上的斯雷因王子展开了一个精巧的卷轴。
由于面甲的缘故,斯雷因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有些失真,亚伦只是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却并没有认出它的主人是谁。
就在亚伦迟疑间,王子殿下继续开口了:“身为臣子,在接受国王陛下赏赐之时应有的礼仪都忘干净了吗!”
这句话可是非常诛心了。往大了说,如果王子就此不宣布封赏,扭头离开,亚伦也只能去王宫亲自向尼尔森陛下请罪,以求国王可以宽恕自己的“不敬”。
“臣下不敢!”亚伦慌忙单膝跪地,低垂着脑袋。
国王陛下的封赏诏书很快就念完了。亚伦听完了之后,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议员地位终于到手,侯爵的爵位也更为高贵,但是最能赚钱的职务却被尼尔森陛下收回了。不过总的来说,亚伦这次轻轻松松一趟旅游换来爵位跟地位的双重提升,还是非常划算的。
“感谢陛下,亚伦必定会为勒克斯城,为王室永远效忠。”
“啪”那个小巧的卷轴被掷到了亚伦的身前,欣喜之下的新晋侯爵完全无视了这个无礼的举动。他捡起卷轴之后小心的将它踹在怀中,然后恭敬的献上了木盒。
“王子殿下,这是臣下在北境击败亡者大军获取的一件神器,希望您可以将它转交给尼尔森陛下。”
“亚伦侯爵,我会的。”单手接过木盒以后,斯雷因掀起了脸上的面甲。
金属摩擦的声音引起了亚伦的注意力,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赫然就是那个昔日被他百般逼迫的角斗士——阿德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