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可算是趁着这个机会好生出了一口恶气,前些日子无论是怎么打,一座城池都打不下来,要说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他手下的人都是继承了他父亲郑成功的人马。而他父亲郑成功又是继承了他爷爷郑芝龙的人马。
如今他手下的这些兵马算起来也是海盗三代了,满清骑兵如此厉害,到了骑兵二代的时候战斗力下滑还如此厉害呢,更别说这海盗的战斗力本来就在船上,传了三代,虽然郑氏一直在苦练他们陆地作战的能力,但是比起正规的军伍来还是差了不少事。
最大的难题就是这军中的律法,一支军伍之所以能成为强军,那肯定是军中律法严格,向当初的岳家军,以及后来的戚家军,动不动犯了军法就得脑袋落地。
但是海盗之间可就没这么多讲究了,海盗之中砍人最多的过错,便是出卖弟兄。虽说也组建了军伍,但凡是犯了错的,人家一说当初你爷爷跟我爷爷是什么交情,你爹跟我爹又是什么交情,这刀子可就砍不下去了,长此以往这些人也就拿这军中的律法不怎么当回事了。
对此陈永华已经跟郑经提了无数次,但是其他的事情郑经都能当机立断,唯有这件事他没法做,众所周知郑经当初是和自己的奶娘睡到了一起,惹怒了郑成功,郑成功要派人杀他,多亏了他身边的这些弟兄保着他,后来郑成功去世,他的叔父们篡权,又是这些弟兄拥护着他杀回了台湾,这才继承了大明延平王一职,要让他对这些老弟兄们动刀子,他可是下不去手。
台湾郑氏在史书上一开始在澎湖、厦门这些地方闹得很欢,是因为清朝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们身上,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把声势闹得多大,后来清朝调集大军,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就把台湾给打下来了,说明他们的兵员素质其实并不是很高。
所以自从陈永华从明朝那边回来,郑经一直想打下一些城池来建功立业,光复了大明,也保住了这延平王的位置。
要知道台湾郑氏这个延平王的水分可是不小,那个时候明朝连南京都丢了,手里有兵有将的基本上都封了大官了,向什么白文选,李定国这些人都封了王位。
等到真正大明平定天下的那一天,郑家这王位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于是他迫切地想要建功立业,一方面光复大明,另一方面保住郑家的荣光。
只是现实可比想象要残酷多了,打了几个月的时间,一座城池都没打下来,郑经差点都绝望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舍不得动他手下的那些弟兄。
打下了几个城池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件让郑经措手不及的事情,手下有个弟兄把一家大户的女儿给糟蹋了不说,把人家全家都给杀了。
江南之地可不是好相与的,当初因为一条剃头令,江阴城十万人造反,足足和满清的各路兵马打了八十天,最后满清的军伍以七万五千人伤亡的代价才算是平定了江阴城。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郑经还没有来得及处理这件事,这边已经乱起来了,整座城池的人全都集结了起来,这地方也是有刀有枪,没有的人就拿着锄头奔着郑经的军营而来。
虽说城池丢了他们并不在意,毕竟谁当皇帝他们也是一样交税,碰到了天灾也是躲不过去,但是这周家可是城里出了名的善人,饥荒年间天天在门口施粥,谁家有了死人办不起丧事,他家就给送一块棺木过去。虽然是最差的那种棺木,但是在人看来绝对是难以回报的大恩大德。
如今没招谁没惹谁,就因为家里有个漂亮女儿被当兵的糟蹋了老太爷气不过,落得一个全家被杀得下场,城里这些受过恩惠的百姓可咽不下这口气。
自己全家的性命都是周老爷给的,如今周老爷遇到了这种祸事,若是连出头都不敢,以后出门可就没法挺起腰板做人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从来读书人,这句话其实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些人虽然没读过书但是知道最简单的道理,有恩必报。读过书的人反而要思前想后顾虑很多,也许没有这股血性了。
而城里的富人也联起手来,开始暗中支持这些出面的人,毕竟谁家里还没有个女儿,而且看这个样子自己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就跟草芥差不多,人人自危之下自然就是人人都想自保。
这些人来到了军营面前,义愤填膺要求军伍主帅交出杀人凶手。
郑经在这些人没赶来之前已经得知了这件事,本来正在营中训斥那些人不长进,谁知道听说了这件事,立刻就找来了陈永华。
“陈军师,你看这事闹的,到底该如何是好?”
陈永华低着头严肃地说着:“主意我早就说过了,至于用不用,就看王爷了。”
郑经脸色一沉:“孤王说过了,这些都是孤王的生死兄弟,当初他们不肯负孤,孤王也绝不负他们!”
陈永华猛地抬起了头:“王爷不单单是他们的王爷,而是大明天下万民的王爷,王爷今日为了他们负了天下万民,可就不要怪将来大明的皇上为了天下万民负了陛下!”
郑经咬着牙:“可是你让孤王如何下得了手?”
“不需要王爷亲自动手,只需要王爷一句话,这些事情臣都给你办了。”
陈永华是郑克臧的岳父,在历史之上,他与郑克臧的阵营并没有争过郑经的小儿子郑克塽,除了郑克臧是郑经与他的奶娘私生的这点出身惹得郑经的母亲不高兴之外,另一点就是陈永华确实想要打造一支强劲的郑氏军伍,但是这与军中这些人的利益产生了冲突,最后失去了所有的支持,直接输给了郑克塽一脉。
但是如今他这个目标和郑经的利益方向相同,郑经也不得不听从他的建议,若是还是以前那种海盗式作风,怕是难以在大明立足了。
这就相当于后世那些被解放军招安的土匪,必须要和原有的阵营完全割裂开,才能真的融入新的阶级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