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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龙脉(八)

关东异志 扯皮大爷 2529 2024-11-17 16:17

  那身影自窗前一闪而过淡淡隐遁于茫茫黑夜最后失去踪影。闻见此景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揣道:谁能够在这深更半夜在外面乱窜呢?是老者?不能。这身影乍看形似一个女人。没错!定然是个女人男人的身形不可能如此纤细的是女人的话……又能够是谁呢?老者的老伴已亡故数年儿子经商在外不可能有别人了!除非是……白天看见的那个老太!想到这儿我不禁毛骨悚然下意识隐匿在干草底之下。

  过了许久窗外渐渐平静身旁左右除了洪胡二人鼾声此起彼伏之外并没其他声音。我壮着胆抬头重新去看窗棂:身影没了而月光却是异常通透透过窗框照得地上一片斑斑驳驳。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我脑子突然兴奋醒来。我索性将眼睛闭上让那细瘦的身影走马灯似的在我脑中一遍遍地穿过。说来也怪那身形犹如鬼魅、飘忽不定;行走姿态又似一个故友看着有几分眼熟。

  这种感觉绝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就像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或事当你不刻意留神的时候他天天在你眼前生经过但你若想将他翻出来掰扯开细细看慢慢品的时候这人和事竟突然模糊起来就像在表层罩了一层薄雾让你摸得着却看不清楚。

  而我现在就正被这感觉煎熬得难受。我是一个心里搁不住事儿之人这忽来忽去的身影仿佛似几百只乱爬的蚂蚁一样搅得我心绪烦乱睡意全无别提多别扭了。我思考再三终于决定出去探探。

  我一屁股从炕上坐起想先将布鞋穿上再推开柴门到院落里望望情况。于是我蹭到炕沿边上将双腿垂了下去用脚试探着往鞋里塞。可就在我双脚往布鞋里插的一霎那一股异样的感觉自脚底板(一路看网,)向上传了过来。老天!这鞋竟然是倒着放的——鞋尖朝里鞋跟朝外。

  我脑袋‘嗡’了一声细汗从鬓角额头丝丝地冒了出来。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养成一个习惯无论是京城的暖阁还是关东的土炕我在入睡之前身子都是倒着上去的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让鞋尖朝前三更天起夜时下地方便脚上一蹬就能走路而这套下意识的习惯是不可能改变的除非有外界的干扰。

  说到习惯相信许多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一套模式有些甚至可以称作怪癖。比如有人爱挤左眼别人看他时右眼睁得总比左眼大些而他自己却全然不知;又比如许多人走路时总是要先迈右脚再迈左脚仿佛反过来卖就要栽跟头一样。当然我说这些都是为摆明一个道理:日久天长养成的习惯在不刻意修正时是根本不能改变的!

  而我的布鞋此时竟倒过来了从我记事开始来第一次。

  “嘀嗒”鬓角的细汗不知不觉凝成了一滴顺着我耳畔右侧滑落在肩膀之上声音清晰可闻。说实话我有点怕了甚至开始犹豫该不该下地开门。自白天看见的老太、听闻的祖孙、看见的魅影还有这倒着放的布鞋每个怪异的人与事都仿佛预示着在外面等我的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我想退回来重新睡觉但心里却十分不甘。那感觉就如嫩叶芽样地往上拱拱的我心痒拱的我难耐拱的我无心睡眠。我开始自责我憋屈我窝火。我质问自己为何如此堕落竟被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吓得寸步难行。

  “簌……”正想着窗棂上的影子竟然又变暗了那身影分明折返回来甚至冲我摆了摆手。我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在心里骂了一句:“丫挺的你还跟爷爷耗上了看我不把你的真面目揪出来”决意已下我迅将鞋摆正蹬在脚上。

  临行之前我摸了摸底下胡老三的长衫——那里有两把盒子炮还有一支从森田大队缴回来的德国造勃朗宁在月光之下那支勃朗宁放着亮银色的白光显得分外耀人。我心中暗揣:就是它了取下银枪边拎在手里。

  洪屠户和胡老三两人此刻睡得正酣借着酒劲两人的四撇胡须被吹得一起一落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清醒。我捅了捅两人全都没有反映。

  外面也不知到了几更天月色皎洁得有些诡异。皓白的光亮自头顶如银幕一般倾泻在地如银瀑蔓蔓又如小溪淙淙。我倾耳一听四边尽是些知了蛐蛐的鸣叫咕吱咕吱地响着反而将周围映衬得更加幽静晦暗。我轻轻关上老者家的柴门右手紧紧握着银枪将视线缓缓移往前面。

  老者家门正对着的是一簇脆皮的白杨树群。也不知因为土地太肥还是树种的关系这些树每一棵竟然都长得高可参天、肥厚的叶片随着山风哗哗作响似一个个矗立在夜空中的巨人。而在这群巨人当中有一抹淡红色的身影分外惹人注意待我对它凝神注视之时它又如一抹青烟般地淡去了。

  “娘的”我在心中暗骂一句。把勃朗宁的保险拉开又从背囊里掐出两张捉鬼黄符心想:倘若是人我就用铁枪崩了你;倘若是鬼我就拿符将那东西灭了。我颠了颠这两样东西心里稍微安稳了安稳。便继续顺着前方塌身摸了过去。不出所料待我进了白杨树的中间那身影又在前面十几丈的地方等我了。

  “好小子你跑的还挺快”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继续持枪向前追赶起来。此后我便与那红影玩起了猫追老鼠的游戏两人追追赶赶、走走停停拐了九曲十八个弯最后那红影在一座矮房前停下。我俯下身来左右打量周围的环境:四周都是纵横交错的苞米地唯有我所处这块儿是位于当中的一个空场。那见矮房青砖红瓦石阶木门看起来不似一所民居倒像是一间祠堂。

  “祠堂?”我心中不禁惊了一下。普通的妖孽是不敢来祠堂撒野的因为祠堂供的是先祖按风水学的常识先祖的灵位跟前是有煞鬼的正气的。那倘若这影子不是赃物难道是一个人么?

  正胡乱思考着那背影竟向我招手了我心头一颤生怕那身影转过头来是一袭披肩的长而在长之下抬起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脸。

  她终于转过身了温婉中带着些许羞涩蒙在我心头的那层薄膜终于被一点点揭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长粉鼻乌眼朱唇——这是梦蓉我朝思暮想的梦蓉。

  “啊!”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梦蓉……梦蓉她不是死了么?在吴三桂的黑殿之外我亲自埋的她的尸身而眼下她却活生生地立在我的眼前了。

  “梦蓉!”我惊叫一声想要冲去脚下却迟迟迈不动步子。就在我惊叫的一刻她已将全身转了过来。只见她朱红霓裳盈盈衣髻垂吊婉婉笑面色粉嫩白白皙细身瘦腰亭亭立。浑身上下虽已卸掉了先前花苗少女的打扮但此刻的梦蓉在纯真之上更向外渗着一股成熟的气息我一下被惊呆了立在原处竟不所以。

  “知焉哥……”梦蓉朱唇一启熟悉的声音再次由对面传来直惹得我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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