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第二个贼跑得没了踪影我便将心中怒火撒到第一个身上只听得我手心里鼻息甚重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郭公子饶命!”我一听心中有异忙将手从他脸上拿下借着昏黄的月光只见眼前之人正是此前在王府之中的巩先生。
我大惊失色忙点住他的穴道又找了一根绳子将他缚住放在八仙椅上。巩先生的颧骨业已被我抓得塌陷顺着鼻孔滴滴往下淌血他也顾不得疼痛接连低声下气地向我求饶。我亦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他的面前问道:“我且问你另外一个飞贼可是莫先生么?”他点头答道:“郭公子您猜得没错那人正是莫先生!”我又问道:“你二人因何跟踪我?又因何设这毒计害我?”巩先生苦笑道:“郭公子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和莫先生只是偶然经过于此不是跟踪你俩至于害您这等事情则更是无稽之谈啊!”我听罢冷笑道:“你可真会胡编……也好!你既然跟我装傻我就让你把酒壶里剩下的半壶酒喝尽在此之后我将你系于房中你只需在原地独自享受这美妙滋味就好了!”巩先生一听此言吓得满脸苍白道:“郭公子饶命!”我笑道:“我请你喝酒你喊什么饶命?”巩先生一咧嘴道:“唉……事到如今我也不装傻了这壶中乃是鹿鞭虎骨等原料所制的烈性**喝下的人倘若在三个时辰之内逼不出毒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而这三个时辰对于常人来说无异是生不如死的煎熬您若如此还不如将我一刀杀了!”我听罢笑道:“你既然知道这东西如此歹毒又为何拿出来害人?”巩先生叹道:“其实你与我无怨无仇我又何苦如此害你?其实这计策是隗掌柜想出来的我们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听到如此心中暗道:“果然还是没有逃出隗掌柜的魔掌”为了考验巩先生所言真假我故作不知问道:“隗掌柜?他亦与我无怨无仇为何要如此害我?”巩先生冷笑道:“他亦与你无怨无仇?没错他的确是与你无怨无仇但是你不知道他这幅病秧的身子就是你爹郭沛天所害的。你之所以能从九门提督府被直接带到摄政王府那是隗掌柜在王爷面前对你大加举荐的结果而举荐的目的无非是想要让你‘父债子还’让你郭家身败名裂!而今你和郡主同行这自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倘若我们能将你们逮一个现行自然能将你搞得身败名裂到时候隗掌柜不仅能借王爷之手将你除掉还能让天下人唾骂郭家实为一举两得的计策。于是我俩奉了他的命令在此候你我们自知你轻功非凡断然不敢轻易进屋下药只好在店房的柴垛内放了一把火……”听到此处我气得怒火中烧联想此前我被白昱思陷害所经历的种种磨难我不禁在心中暗道:“郭沛天所言果然没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若太善良了就总会扮倒霉角替别人去背黑锅罢!罢!罢!既然世道如此不济今后我不如就抛掉那个懦弱的‘刘知焉’去当个快意恩仇的‘郭镇霖’”
想到此处我自知莫先生诡异难寻再追绝难追上事情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再留下巩先生活着也是累赘。巩先生见我满脸杀气自是知道大事不妙口中不住哀求我饶命我心中正在愤怒自然也听不得他辩解之辞抬手一掌便击在他的天灵盖上巩先生转瞬毙命不提。我忙去床上将郡主抱起让她坐在床沿之上我则坐在她的身后用真气去逼她血中所存的瘀毒这时郡主身体微恙似是难以承受我的股股真气而我只好放慢度用真气缓缓地对之调理一番。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郡主的体温骤然上升我知道:这是真气在血中在与毒气相斗要从毛孔之中挥出来。而今郡主虽然裸了肩头但是肚兜却包裹着大半个身体绝不利于排毒。我思量许久终知性命远多于尴尬只好万般无奈之下将她脑后肚兜的绳扣解开‘唰’的一声粉红的肚兜从她雪白的身子上滑下一袭比丝绢还细嫩的后背袒露在我眼前我赶紧将眼合上继续功这时郡主浑身开始向外冒起一股白眼白眼断断续续冒了半个多时辰。她的体温终于恢复了常态我长出了一口气将她的穴道解开又拿大被将她的身子盖住。
我坐在八仙桌上喘了几口气倒了几碗茶水喝了过了大约一刻我见郡主无异便想推门回屋休息。这时只听郡主在被中说道:“霖哥……你先别走!”我忙答道:“郡主你醒了?”郡主转头朝我微笑说道:“其实这一个多时辰神智一直清楚……”说到此处她的小脸微微泛红用大被埋住半个头颅只剩下一双眼睛看着我。我亦尴尬说道:“啊……嗯……这个……”酝酿了半天我也不知究竟要说什么这时郡主又道:“霖哥不必尴尬你方才虽然摸了我的身子但却是为我逼毒所迫我不仅不怪你而且还要感激你。那巩先生的话我也都听见了原来那隗掌柜心地竟如此险恶。他在王府经营多年眼线耳目党羽遍布朝野你再回去徒然是送命依我所见这官职你也别再要了还是回塞北关东快快乐乐地当你的盖世大侠为好!”我听罢苦笑道:“郡主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官场如此险恶大清朝又朝不保夕我早想回塞北好好过活了。只是……我既然已将你带了出来自然要将你毫无损地护送回王府才能安心!”郡主听罢急忙摇头道:“不可不可再回王府无异是重归龙潭虎穴万万不可!”
我亦叹了口气道:“但是绿林险恶你若单身回去多半要遭人暗算我又很是放心不下!”郡主听罢脸色绯红轻声说道:“霖哥这就是绿林人中的‘侠义道’么?”我微微一笑没有作答。二人此后谁都不愿打破这份沉寂屋中静谧如空不知不觉地窗外的月光在飘渺的云中穿行了几寸月光照在我的身子之上在屋地上洒了一道银白色的影子。这时我道:“郡主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议吧今日我就不叨扰了……有什么事情你就隔墙喊我好了!”我刚要起身郡主从被中起身相拦她或许忘了——她的上身还裸着直到见我目瞪口呆的模样才反应过来她赶紧从旁边拽起肚兜一掩说道:“霖哥我想好了你不必送我回府我也……我也不想再回去当什么郡主!”此言说罢我俩再次大惊对视我问道:“郡主你说……你说什么?”长宁郡主再一次斩钉截铁答道:“我说我再也不想回到王府去当什么郡主了我要随你回到塞北去过那种自由的生活!”
“但是……但是……”我支吾道也不知该如何去劝郡主这时只见她脸色稍显有些失落道:“郭公子尽管放心我会继续女扮男装不会让你在相好面前难堪就是了到了塞北之后你若不想理我就尽管过自己的生活我身上带着不少银两到时候只需要改名换姓也能安然过得一世!”我一见她这番神情心中甚是难受便道:“郡主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嫌弃你我是在想你乃金枝玉叶又是当世皇上的亲姑姑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与我一齐去塞北受苦怕是……”“霖哥!我什么都不怕”郡主坚毅地说道“但我就是不想回到那个让人压抑的王府我只想像个普通人似地自由一些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再……再找一个喜欢我同时也受我喜欢的人……”说到此处郡主再次脸色绯红将头埋在被中。
我不是傻子即使是傻子也听得出屋中的气氛有些暧昧想到在江门苦苦等候我的静玉我心一横道:“郡主巩先生的尸体还在屋内放着我先告辞下去找个地方将他掩埋!”此言说罢也不待郡主阻拦我一把抱起巩先生的尸身便从窗口荡了出去。甫出屋内深秋夜半的一股干冷空气迎面吹来将我吹得猛然清醒我脚下加紧将巩先生的尸身带到十里之外的荒山下埋了才又匆匆返回我的小屋。伏在低矮的小床之上我始终无法入睡郡主、梦蓉、静玉这几个形象反复在我眼前摇晃着让我挥之不去、欲罢不能。待了许久只听得邻屋有人敲墙问道:“霖哥你回来了么?”我在床上思考良多那边等待不及又在一次问道:“霖哥你回来了么?”我只好轻声答道:“郡主我回来了你那边怎么样了?”郡主答道:“霖哥我害怕得睡不着你能不能进我这屋来?”我听罢迟疑片刻只好答了一声“嗯!”才披上衣服自门外出去。
这时郡主已将门打开了一个细缝他一见我前来喜的将门打开将我放了进去。我问道:“郡主你怕什么?是怕隗掌柜他们回来么?”郡主此时早已将衣服穿好与我说道:“什么都怕既怕隗掌柜他们前来又怕巩先生的尸身除此之外……我……我还怕你被那小屋里的蜈蚣老鼠咬伤了身子……”我一见气氛又要暧昧赶紧将话头叉开打了个笑话说:“难道郡主就不怕我药力复丧失了神智会对你不利么?”郡主听罢面上微有愠色但却是愠中带笑答道:“霖哥决不是那样的人在我无力反抗之时你都没占我一丝便宜现在这个时候你就更不会那么做了我既然敢召你来就是对你放心再者说了……霖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是……”说到这里郡主不再说了坐在床沿之上摆弄她的梢。
一见她这幅模样我在心中暗道:“看来此前我估计错了郡主虽然药力已过但她年方二九正是少女怀春之际而她此前已多次表示出对绿林侠侣的憧憬弄不好……”想到此处我也不敢想了呆坐在八仙椅上与之对视。郡主道:“那小屋的床低矮湿潮今夜你就来这大床之上睡觉好了古有梁祝床间悬水以示清白今日我俩清者自清各执一边我相信霖哥的品性”我听罢体内血液再次贲张只好答道:“郡主你信得过我我都信不过我自己。我爹是‘塞北邪神’他和我说过他糟蹋过的黄花闺女每个如一颗豆大怕是都要装满一车由此可见我也不甚保险你还是上床去睡我是习武之人哪怕席地而坐闭目养神都无大碍!”
郡主一见我这般拒绝满含失落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太……丑陋惹得你生厌?”我赶忙答道:“非也非也郡主生得美丽华贵是花中之魁我只是不想由此坏了郡主的名节想坐在此处一夜也无妨!”郡主听罢稍显宽慰道:“那霖哥可否给我讲讲你在塞北的那个相好?”“这个……”我被他窘得不知如何应答想在一个对你暧昧的女子之前去说另一个女子那气氛定然十分怪异语气也不知如何拿捏待了片刻只听得郡主笑道:“怎么?霖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支吾着道:“她……她叫文静玉我俩结识与六七年前她有一个脾气火爆、武艺高强的爹爹但她却连一招一式也不会使是个十足柔弱的女子”郡主又道:“那她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吧?”我点头应道:“嗯……她的确是个温柔的人不爱说话身体也非常柔弱她有头疼病遇到急事便要作轻则会神志不清重则会昏迷数天危及性命为了给他寻药我才去了云南”郡主又插道:“原来霖哥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唉真是让人羡慕!对了霖哥那药最终找到了么?”我叹了口气道:“没有那药引极难获得即使是倾人力之极也获得不到。在此过程之中我遭到歹人陷害被人陷害诬我强暴少女之后两年多来我和她一直颠沛流离难以相聚纵然如此她依旧为我守节令我十分感动所以无论如何我……我也不能再辜负她”郡主听罢眼中含泪道:“想不到霖哥你武功如此高强却也过得这么坎坷曲折唉……你俩真是一对儿苦命鸳鸯”我见郡主理解我心中苦衷便道:“郡主时候已然不早了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你赶快上床安歇去吧我就这守护你”郡主听罢点头上床和衣而卧见她安然入睡我也屏息聚气盘腿在八仙凳上闭目养神。一夜无话次日平明郡主早早起来我二人也来不及去吃早饭赶紧下楼结了账出去跨上白红两匹大马我二人掀起两股浓烟便向东奔去。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三四天我二人乔装打扮晓行夜宿甚是不惹人注意这一日便来到辽东重镇奉天城。一入城门只见城内人流涌动异常繁华丝毫不啻于京畿天津的程度想来隗掌柜他们想要在这天高皇帝远之地也是鞭长莫及。郡主经过几日的奔波逐渐忘记之前的伤心往事又换上了女装像只欢快的雨燕般地穿梭在人群当中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背影心中暗道:“怎么满天下这样的女子都被我碰上了?静玉、含琢、梦蓉和郡主每人各有不同可她们内心之中又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真诚的、不杂糅一点市侩的、有没有银子有没有房子都要跟你到底的纯真感情!”
这一日我二人正在城北闲游由于我俩业已出关并不担心被人识别出来故而郡主又换上了女装和我同行忽然一座别致的建筑映入我的眼帘——这是典型的外国建筑:高拱顶、细塔尖、拱形门、红地毯在显眼处有一块儿牌匾上面分别用英、法、德、日四国文字写着说明就在我俩疑惑之时我忽然在大门底下现了一个写着中文的木牌儿:“本店经营的均是贵重物品谢绝一切中国人进入如有违反者则当作响马处置一切后果自负!”郡主看罢问我道:“霖哥响马是什么?”我回道:“响马……就是土匪盗贼”郡主一听气得满脸通红道:“什么道理!在中国人的地皮上开店却如此羞辱国人也亏得他这店能开下去”我短叹一口气道:“郡主关东不必皇城!辽、吉、黑、蒙四省现在被日俄两国仅仅把持着莫要说他不让你进去就是他出来肆意凌辱虐待国人怕是也没人敢管!”郡主听罢气道:“我叫我哥哥……”说到一半儿她突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唉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长宁郡主了……”我拽了拽她的衣角道:“走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在这种局势不是王爷能改变的更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拽了三拽郡主竟一动不动道:“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如何对待我这个女子?”此言说罢郡主健步如飞迈入那间大厅我阻拦不住也只好随在她身后一同进入。
一进厅堂我二人立刻被这大厅内的恢宏气势深深打动:只见这大厅之内长宽均有三四十丈穹顶也有三丈多高巨大的空间感和十几个小小的柜台将整个屋子显得异常空旷宽阔我们脚下所踩的既不是地毯更不是泥土地那是像琉璃一样光滑可鉴的亮地郡主叹道:“这地叫做‘瓷砖’在北京的英国使馆中就有此物”二人正在惊叹之时只听得不远处柜台中一个高个红女人恭恭敬敬地问道:“exIhe1pyou?”我二人听罢俱是茫然那女人一见我俩不动旋即又换了一种语言她说了一通我一听甚觉熟悉正是日语。女人见我们不答转过头来接连问了我几次我被逼的窘迫便依据往日对日语的印象随口胡嘞嘞了一句:“仨辣椒炒一马勺!”那女人听罢似有所懂又挠了挠头答了一句:“ohthedamnJapanese!”便指着身下的玻璃柜台再不答话了郡主见罢乐得笑弯了腰冲我伸出大拇指称赞我也笑着冲她摇了摇头二人便一起伏在柜台顶上观看下面的东西。
待二人定睛观瞧一圈儿之后我俩才现原来在玻璃柜台之内乃是一片金光闪闪:其中有女人的饰、男人的烟斗、甚至日常用的挖耳勺、剔牙签等等而一切的一切都是由足金所制的在大厅内灯光的照射之下甚是惹人喜爱。郡主十分中意其中的一根项链红女人用钥匙打开柜台小心翼翼将项链拿出郡主接过项链亦是小心翼翼地让我帮她戴上——她本身着女装此刻戴上这根项链之后整个人又平添了几分华贵霎时间变得光彩照人。郡主戴着项链旋转着舞蹈着引得厅中许多人侧目而视她一见此心中更是欣喜低声问我:“霖哥我戴它好不好看?”我亦低声答道:“好看非常好看!”这时一对同样长着黄皮肤、黑眼睛的夫妇被郡主吸引过来他们与红女子哇啦哇啦地交谈一番我侧耳倾听后断定那对夫妇正是两个日本人。只见红女人比比划划地和那日本男人交涉着很显然她的日语说得很差当说到急处卡住时时不时还要冒出几句英语那日本男子一听立刻说起了英语我一听他的英语说得倒是非常地道红女子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与日本男子流利地交流着。
这时郡主掏出几张银票来到柜台跟前指了指脖子上的项链又把几张银票都递给红女人女人一见吓了一跳经过简单计算之后她又退给郡主两张。我和郡主二人一见交易完成也就不想久留正在此时那个日本女人急了抓住男人的袖子就撒娇地往回拽男人叹了口气冲着我又说了一通日语我心里明白他是想求我将项链让给他。正当我想继续拿‘仨辣椒炒一马勺’糊弄那个男人的时候郡主仿佛亦受了日本女人的启也用双手拽住我的袖口撒娇道:“霖哥我们走!”她这一句话不要紧日本男人脸色大变只听他朝厅外大喊了一通霎时间门厅大开从门外闯进二三十号拿着长枪的日本兵将我俩团团围住。厅内的其他外国人一见此景均吓得不清日本男人朝他们敬了个礼用流利的英文朝他们解释了一番那些人听罢长出一口气继续在其他柜台前挑选。这时男人又返回我的面前伸手朝我道:“中国人快把项链还给我!”我一听此言反问道:“干什么都要讲究个先后而且项链是我们花钱买的怎么能说给就给?”他一听奸笑道:“你没看到这大厅外面写的‘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告示么?这家店根本就不对中国人营业所以你们的购买是无效的!”我听罢心中狂怒想要作却碍于郡主被包围在其中只能转头与郡主说道:“凌妹好汉不吃眼前亏待我去咱们中国人自己开的金店之时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买回来”日本男子一见我这么说脸上显得十分高兴笑道:“没错!这本来就不是你们这些劣等人种该来的地方!”郡主一听柳眉倒立迅伸手抓住项链只见她牙关紧咬稍一用力那根精美的项链立刻化为几百颗碎金屑洒落了一地日本女人一见气得用手撕扯着男人的衣袖、衣领嚎啕大哭那日本男人一见鼻子都快气得歪了朝几十个日本兵喊了一句几名士兵撂下长枪从裤腰里拽下两根绳子便将我和郡主二人牢牢缚住。
我在心中暗暗叫苦道:“郡主啊郡主你虽在从小有养成个受不得委屈的娇脾气但世易时移如今你我尽是凡人你也须审时度势才行唉……”想到此处我转头去看郡主表情——但见她将头昂得笔直虽然被缚亦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铁骨模样我不禁在心中暗叹:“想来这郡主也决非一个事前逞能事后躲避的孬种这点他倒是承了他祖宗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烈性”正在想着那对日本夫妇登上一辆纯黑色的小汽车而我俩则被带进一辆奇大的绿色汽车在此过程之中我俩的脑后均顶着七八把长枪令我想动亦不敢轻举妄动。汽车颠簸了好一阵也不知究竟走了几里还是几十里汽车终于在一座土城之中停下。我借着车后的一丝空隙看见这土城的外围乃被日本军兵紧紧包围着而城内来来往往的也均是插着日本军旗的汽车和踩着木屐闲游的人活脱脱就是一座日本人的围城。我和郡主两人被日本军兵一齐押着出了车外这时那日本夫妇也从小车里走了出来我偷眼观看:只见那女人的眼圈儿都哭得红肿了正用恶毒的眼神盯着我和郡主这时那日本男人过来冲着我恶狠狠说:“中国人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你就等着吧!”我听罢将头歪至一侧也不理他这根胡子心中兀自盘算如何才能携着郡主逃出这龙潭虎穴日本男人冲着军兵们一挥手十几人在我们身后拿枪顶着我俩的脑袋将我们押到一间大厅之内。
日本夫妇甫一落座一个五十左右的人赶快蹬着木屐迎了出来——不得不说他走路的样子极为滑稽走上一步都要晃上三晃终于他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日本军士‘哄’的一声全都乐了老者却依旧是一副笑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见日本男人一皱眉道:“李管家你本来就不是日本人干嘛要穿这木屐出洋相?”老者媚笑道:“斎藤大佐您不老训导我们要‘共繁共荣、文化交流’么?我穿木屐这就是交流文化的一部分啊!”斎藤大佐一听白了他一眼哪知日本女人一见他的洋相倒是破涕为笑这倒让斎藤大佐心情稍微好了点吩咐他道:“你快去给夫人泡一杯咖啡过来一会儿我俩要当堂审审这两个中国人!”李管家一听忙惊道:“大佐这两个中国人怎么了?”斎藤大佐气道:“他俩身份如此卑贱却敢到‘圣劳伦’去买珠宝最可气的是他们抢了夫人喜爱的一副项链我好言相劝他们让给夫人没想到这个中国女人竟然……竟然把项链给抓毁了!”李管家一听大惊失色过来就冲着我骂道:“小子给你点儿脸你就不要脸了!那‘圣劳伦’是什么地方?是你这样的身份能去的么?就是当今的摄政王载沣领着郡主来买他也要给斎藤大佐几分薄面你算个什嘛东西?”他越说越气俨然就像教训自己的子女一般说罢他伸出手来要扇我的耳光我心中暗笑也不躲不闪运了一分真气迎他再看李管家手掌甫一挨到我的脸上即被强大的反弹力震得全身麻痹他本来年老体弱脚上还踏着两只可笑的木屐一个站立不稳又摔了一个仰面朝天周围的几十个军兵又是哄堂大笑就连日本女人也笑出声来。斎藤大佐微微有些气愤与李管家道:“这里不是马戏团你可不要再现丑了赶快把鞋换了去给夫人泡咖啡去”李管家接令歪歪扭扭地下去了只听得斎藤大佐说道:“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有功夫在身又出手如此阔绰我怀疑你就是这附近的强盗响马!”我听罢斥道:“扯淡!你就是没得到项链因此怀恨在心才诬陷我的!想一直以儒雅自称的日本人也是这般货色!”斎藤大佐听罢脸上肌肉跳了几跳道:“那你说你是干什么的?你今天若无法自圆其说就别怪我拿你们当强盗处置了!”我听罢眼珠一转答道:“我……我是抬棒槌的!”“棒槌……棒槌是什么?”斎藤大佐也闹得糊涂又问我道。我一见他迷糊心中甚是高兴就答:“棒槌就是人参!我是山中的采参人因为要防御虎狼猛兽的攻击所以我学了些武功因为人参价高所以我多赚了些银子难道这也犯法么?”斎藤大佐一听‘人参’二字脸色陡然一变又问一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乱讲可是要杀头的!”我定然自若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随便提问只要关于抬参有一件事我答不上杀剐存留任凭你落!”这时李管家正端着一方托盘进来斎藤大佐令道:“李管家这人说他是个会挖人参的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你不常说你也是半个山里人快给我提几个问题考考他!”“遵命!”李管家忙答应一声将茶盘放下问道:“我且问你你说你会挖人参那你都常在哪儿挖?”我正色答道:“先我纠正你一个错误:山里人将人参视为老把头的恩赐故尊称为‘抬’而不是‘挖’”李管家点头我又继续说道:“其次人参被山里人称为棒槌你们所说的‘挖人参’实际上应称为‘抬棒槌’至于我们的活动地点当然是吉林省抚松镇旁的不咸山了!”
李管家听罢不住咂嘴道:“大佐没错!这果然是个山人不是常年泡在山里的人是说不出这种话的”我听罢心中暗笑道:“看来此番形势转好既然了却斎藤大佐的怀疑呆会儿我说些好话再给夫人陪个不是兴许他就能将我们释放了”哪知斎藤大佐一听李管家所言朝外面大喊一声竟又涌进十几个持枪的大汉只听得他与李管家道:“这下我可立下奇功了!赶快给我往司令部拨电话!”李管家亦是一副欣喜若狂的姿态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斎藤大佐接过电话一副立正的军姿朝那边恭恭敬敬地说了半刻钟末了他脸上一副兴奋的神色撂下电话。只听得他与李管家道:“赶快将这二人关押在大牢之内万万不能让他跑了倘若生出些什么差池我就把你脑袋揪下来”李管家身板一挺朝斎藤大佐静了个军姿道:“大佐只管放心!属下自当办得妥帖!”他一言已毕斎藤大佐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拽起端坐的夫人在厅中舞蹈起来我心中愈加起疑暗道:“这棒槌虽然金贵但却是可以拿钱买到的东西纵然有一个会抬棒槌的人出现又有什么理由这么高兴呢?”不待我思考完毕脑后冰冷的枪口顶着我和郡主的脑后我俩无奈只好跟在李管家身后慢步前行。
出了门后外面的警戒愈加严密几十条枪在我身前身后指着即使没有郡主在场我怕也难以全身而退。不消多时我们被带进一间石狱我抬眼观看:只见这监牢制得异常牢固每间牢房的三个侧面都是奇厚的石墙进出犯人的入口被鸡蛋粗细的铁栏杆横着显然不是对待普通犯人用的。李管家一指栏杆令军兵把门打开将我俩推了进去而后一把人脑袋大小的巨锁被紧紧扣在门上。门外正对着我们的乃是一张方桌典狱长的前身正对着我们若想在牢内有什么动作可谓势比登天。郡主此时显然有些沮丧抽泣道:“霖哥!我不知道事情竟然能走到这步要不……要不我干脆公开自己身份想这些日本人如何刁蛮起码也要给我哥哥一点面子!”我忙阻道:“不可不可!你之前已铁了心不再回到王府倘若此事惊动了王爷不就等于再入樊笼么?再者说了我现在对日本人的反应十分感兴趣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葫芦里头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你放心以霖哥的武艺终会遁逃出这里的到时候我自会给你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活的!”郡主听罢默不做声依旧坐在墙角自责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我抬眼一看来者正是之前的李管家在他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小厮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食盒只听得他边走边道:“***你被拘在里头反而过得如天上人间一般这他娘的又是何道理?”我忙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管家答:“爷爷平日一餐也只是一荤一素搭配着吃你看大佐钦令给你们做的……”说罢他抬手让两个小厮将食盒放下甫一掀盖只闻得一股香气从中溢出我低头一看食盒中正摆着四样荤菜分别是:青椒牛肉、红烤整鸡、溜肥肠和武昌鱼。李管家闭眼提鼻子一闻显得甚是陶醉朝我骂道:“老子在这儿混了数十年也未受过如此款待倒是你这个毛头小子……娘的气死老子了老子非要你吃剩的”说到此处李管家伸手将烤鸡的一条大腿儿拽下来塞入嘴中又在青椒牛肉中的牛肉捡了两块儿嫩的细细品味待他将每盘菜都品过之后才吩咐两个小厮将四个盘子从牢底的缝隙里塞了进来之后又扬长而去了。
待李管家走远我和郡主对视一眼郡主将头歪至一侧故意不看那些餐盘我心里知道:她经过这一番折腾肚腹之中早已饥饿难耐于是便将四盘菜端进劝道:“郡主和这种小人斗气犯不上快来吃些东西吧!”“我不吃!”郡主依旧嘴硬眼神却开始有些动摇我见罢忙抓了一块儿牛肉塞到口中赞道:“这牛肉炒得真好火急肉也香应该是关东独有的野牦牛!”郡主一听咽了一口吐沫依旧将脸扭到一旁说道:“我自打降生还从未吃过别人剩食这些东西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吃!”我长叹一声说道:“唉……郡主看来你头脑之中还是保留那些害死人的观念!”郡主忙问:“霖哥你说什么‘害死人的观念’?”我一屁股坐在草席之上道:“其实按照‘民主’的观念来说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不论是你还是刚才送饭的两个小厮全都平等”郡主惊道:“但我皇阿玛、皇额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其他人也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告诉我道天下是我们的其他人都是奴才!”我又摇头问道:“奴才?倘若你下世投胎成了一个汉人难道你也甘愿自打生来就被人称为‘奴才’么?”郡主听完将头低下不言此后屋中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良久我与郡主说:“倘若你不觉得我这个汉人也是个奴才的话就过来一起吃饭吧”郡主听罢身子一颤将身子探过来和我一起抓起鱼和牛肉一同狼吞虎咽起来。
日子就这么过了三四天每天李管家都会给我们送饭他每次也要先羞辱我们一番之后再把残羹冷炙顺着门缝递进来。我心里一直悬着一直不知斎藤大佐那日大惊失色的原因更不知他整日拿着这样的好菜好饭地供着我们所为何故。当日子过到第六天日的下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皮靴的走步之声。不消片刻远处的囚门开了斎藤大佐陪着一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军人走近厅内斎藤大佐一挥手将狱中所有无关人等全都打出去只留下我们四人。只听得日本军人指着我问道:“斎藤大佐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么?”斎藤大佐毕恭毕敬地答道:“樱井阁下您说得没错就是这个男人!”那个叫樱井的人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兴奋将神情缓和地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我答道:“我叫郭镇霖”樱井又问:“你家住在哪里?”我答:“吉林省抚松镇”樱井听罢脸色更悦笑问道:“抚松?哈哈没错。这么说和那个叫做文景鸿的是同乡喽?”我心中大惊暗道:“我听说四爷乃是被江门之内的名门正派所缚走怎么竟会被这个叫做樱井的知道”想到此处我忙追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樱井见我这副模样心中甚是欢喜拍着斎藤大佐的肩膀称赞道:“斎藤这次你算达了回头我要和司令向你请功!”斎藤大佐听罢将身子挺的笔直朝樱井行了一个军礼道:“多谢阁下提拔!”樱井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将他们两人押入我的军车注意!这些山里人的武功都很厉害每个人都要拨十个人时刻不离的看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