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静宇刚跌倒便意识事态的严重,他随即向上一跃,脚踩着人头,跃上街道北侧的屋面。慧智见龙静宇已经脱险,也跃上屋面。
由于他突然离去,场面就更加惨烈:站在慧智身后的人们,在后面巨大的力量推动下,立即跌倒在地,后面的人又踩踏上来。[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此情此景惨不忍睹,龙静宇立即在屋面上向前走去。走到囚车的地方停了下来向下俯视,只见焦健被锁在囚车之中,在囚车两侧挂着两幅五尺来高的白布长幡。
左幡上面写着“叛国投敌”,右幡上面写着“千刀万剐”。在囚车的前面,有二十多名衙役在前面开道。
要不是事先知道是焦健,龙静宇差一点没有认出他来。只见焦健蓬头垢面满脸胡须,嘴里还喊着什么。他的声音为观看人群巨大的声音所覆盖,他们俩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龙静宇担心焦健认出他们,对他们劫法场不利,便向前走去。到了城门边,他们从屋上跳到地面,出了城门。
西城门外百步开外,搭起一块二尺高的有三间屋大的一个平台,在平台西边有两张长桌,长桌后面有六把椅子,在长桌的上面搭着布篷。在其四边有六十多个兵勇把守,在周围已经有了不少围观的群众。
令龙静宇感到奇怪的是:
有几十匹马在西山坡上悠闲的吃草。龙静宇把法场的整个地形观察一遍,便和慧智一同来到北面的人群之中,只见人群之中七嘴八舌。
从这些话语中可以听出:今天有两大看点:一是犯人焦健是原来太傅焦成仁的儿子,二是由一个叫丁千刀的刽子手行刑,要将焦健凌迟千刀。
囚车缓缓地出了城门,焦健还在唱歌,只见他的声音沙哑,根本听不出他唱的是什么。除了脸色憔悴以外,看不出一个将被处死的人通常显示出的极度恐惧。
囚车被打开,焦健戴着手铐脚镣被押上斩首平台。围观者见焦健嘴里在喊着什么,便都屏住呼吸静听。谁知他却唱的是京城小调,其唱词谁也听不清是什么。
慧智从没有看过刑场上处决犯人,浑身不免有些紧张。他见龙静宇同往常一样,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少爷……”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大家只见小琴手捧着油纸包冲向焦健,两个衙役上前把她拦住,她打开油纸包,纸包里露出了焦健平时喜欢吃的熟牛肉。焦健向前一跃,把熟牛肉拿在手里,看守他的两个衙役还没来得及阻拦,焦健已经跃回到了斩首平台。
自从昨天随龙静宇到吴府以后,小琴在默默地想:焦老爷出家当和尚,焦少爷在大牢里生死不明,今后,哪里才是自己的落脚的地方啊?
第二天早上,她听吴府的人说要在西城门外斩首焦健,她听后大吃一惊。她想起焦家对自己有恩,焦少爷要走了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她突然想起焦健平时喜欢吃牛肉,便到街上买了一大块熟牛肉,早早的在刑场边上等候焦健的到来。
焦健跃回斩首平台之后,他向小琴点头笑了笑,表示了感激之意。他这一望发现了许多熟人,他接连朝下面望了几眼。
然后,猛然把眼睛闭上,咬着熟牛肉大嚼起来。焦健刚才看到了什么如此惊讶,原来他看见许多自己平时要好的朋友,一个个神情紧张站在那里。焦健明白,这些朋友大概不是来看热闹的吧,恐怕要难为这些官爷?
这时候,焦健再想见到的还是龙静宇。虽说自己感觉在这样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见到他,但他的目光还是在人群中细致地搜索起来。在斗笠之下的有一张脸,他非常熟悉;那戴着斗笠的人向他点了点头。
突然,他的心狂跳起来,急忙用手捂住胸口,生怕狂跳的心蹦跳出来。他再一次望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将斗笠盖住了脸。他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的最后一刻还能见上他一面!
“该知足了!”焦健心想。自己除了父亲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亲人。现在,丫环小琴在这,皇子龙静宇在这,还有许多朋友都在这,自己死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他再一次朝龙静宇望了一下,只见他的斗笠依旧盖着脸。这时,他瞥见龙静宇身后一个戴礼帽的人,感觉眼熟,可一时想不出此人在哪里见过。
忽然,他想起来了:这人是靖龙寺的和尚慧智,在自己第一次寻找龙静宇的时候他还个呆子,当时自己说要把白白嫩嫩的小琴说给他做媳妇的时候,他那垂涎三尺的可怜兮兮的模样甚是好笑。
焦健心想,小琴在京城里举目无亲,自己这一走也算是路途遥远,决没有回来的一天。
自己在这临刑前,是小琴送来了自己爱吃的熟牛肉,也使自己在黄泉路上免受饥饿。平时,自己依着自己是个主子不大搭理小琴,这临死的时候还是拖了人家的福。
于是,他想临死也应该做件善事。便用京城小调吐字清晰地向慧智大声唱道:“小琴是个好女孩,我说呆子你别发呆。别事你呆了还可悔,这事你呆了是真悲哀!”
龙静宇听了不禁暗暗发笑:好你个焦健,一个即将见阎王的人,不为自己考虑,倒还替慧智做起媒来。这媒都是那些娘们的事,你一个大老爷们自己还没成家替别人做什么媒呀!
要是有人知道你在这样的时刻为别人说媒,要再有人编成个小曲小调的传唱,你焦健恐怕就要成为千古笑料。
慧智听了心里发酸:谢谢你啊焦健,你这个“露头青”,你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说话算数、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自从你第一次要把白白嫩嫩的小琴说给我做媳妇,到今天,你已经身在刑场,还念念不忘我这终身大事。我不仅要感谢你,还要感谢你爹你娘,生你这么一个好儿子。
我还要感谢,感谢你的祖宗八代……焦健,我的大媒人,我救你不死,到时候你千万要继续成全我的好事啊!
小琴听了焦健那悠扬的小调,突然泪如雨下。她知道那呆子是谁,那呆子就是那靖龙寺的呆和尚慧智。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我这一个无父无母的人,由主人做主也不为过。不过,小主人呀,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小奴才我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啊!
我暂且不说你一个小伙子为丫环说媒合不合适,我就说你把我这媒做的——一个和尚和我结婚?难道和尚也能结婚?这是我一个小女子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哪一段古里讲过的呀……
围观的群众不知道焦健所唱的这一段小调的含意,还以为他在唱黄段子呢?在这样的场合,听到这样的“黄段”小调,大家一个个无不拍手叫好!更有一些年青人大声呼叫“再来一段”。
在长桌边坐着五位官员,当中端坐着的主审大员,听到焦健唱的小调,用手掌有节奏地拍打桌子,在心里默默的唱道:“这样的事,我从不发呆,我第六个美妾即将娶家来……”
师爷在一旁提醒道:“大人,时辰到了!”这位主审大员正沉浸在对“第六个美妾”的向往之中,没有听见,继续默默地歌唱。师爷再一次提醒道:“大人,时辰到了!”大员这才回过神来。
等待围观的群众安静下来之后,主审大员开始宣读焦健“叛国投敌”的条条“罪状”。
焦健是从今天的囚车上才看到自己的罪名是“叛国投敌”,当时他看到的时候也懵懂了一会:这什么罪不成,偏偏要说我“叛国投敌”?他听到说这些自己的莫须有的罪状,眼冒火花,咬了一大口熟牛肉含在嘴里,然后吐在手里,对着那主审大员一张一合的嘴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