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肩头搭了一个褡裢,笑嘻嘻地从街头走来。
街面上虽然还有巡查的衙役,但搜查的力度已经减弱了不少,何况林乐天天外出,已经混了个脸熟。
就听这中年衙役笑着问道:“林掌柜,你这是又去买胭脂啊?你家娘子真有福气,摊上你这么个心疼她的夫君!”
林乐笑嘻嘻地说道:“张大哥,你别取笑我了,依我说嫂子才有福气!你看,自从她嫁给你之后,不仅衣食无忧,还开了偌大的店铺!我家娘子天天嘟囔我,让我好好向你学呢!”
听林乐这么一说,姓张的衙役很是高兴,笑着说道:“林掌柜,不是我说,在这谯县,我可是勤俭持家的典范!我老张也算是白手起家,愣是挣下了偌大的家产!……”
林乐笑着听着张衙役的唠叨,顺手从褡裢里取出个铜簪子,一把塞给了张衙役,笑着说道:“我刚刚闲逛的时候,发现这个铜簪子很是别致,侄女带上一定很好看,我就顺手买了。张大哥回家的时候给侄女戴上,肯定好看!”
张衙役笑着说道:“又让你费心了,兄弟,你忒客气,每次逛街都给我家小娃娃带东西,老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了,今天晚上会有一次突击检查,有什么不方便外露的东西不妨收起来,免得被那些个兵丁顺手牵羊。到时候我想办法给他们说说,兄弟这样的忠良人家不用这般搜来搜去!”
“那我就谢谢张大哥了!”林乐笑着说道:“我家娘子生性喜欢安静,又喜欢整洁。这几日天天搜查让她烦不胜烦,每天夜里光忙着收拾被搅乱的家伙什了,要是能清净几日……我父母都等着要孙子呢!”
张衙役哈哈大笑,“兄弟放心就是,这几日老哥竭尽所能,一定不让这些个大头兵打扰了你的好事!”
林乐也哈哈大笑,等到他走进客栈,才收敛了笑意,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几日衙役们和士兵们就像是发了疯一样,不断盘查谯县里面的外来人口,教中一个新创立的盘口愣是被侦破。幸好教中兄弟还算忠心,没有透露圣教之事,以死护教,要不然谯县里面又得掀起一阵血雨!
林乐匆匆忙忙走进了大堂,处理了教中的几件事务,吩咐手下谨慎小心,这才往楼上的住所而去。等他走上楼梯,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几日为了应付盘查,林乐和灵玥一直假扮夫妻,在人前总是夫唱妇随,林乐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啊!
走进屋子的时候,灵玥正在梳理长发。林乐也不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铜镜中的灵玥。
灵玥一抬头,正好看到了镜子里的林乐,她笑着转过头来,羞声说道:“没羞没臊,这有什么好看的?”
林乐舔了舔舌头,“百看不厌!”
灵玥板着脸,“又来油腔滑调!林乐,我是你大师姐,是代教主!来来来,给我施个礼看看!”
见林乐真要施礼,灵玥却笑了起来,连连摇手:“呆子!好了,说正事吧,城里情况怎么样,那个狗官刘权最近有什么举动?”
林乐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铜镜旁,低声说道:“眼下城里虽然还是紧张地搜查,力度却比过去小了许多,我猜那刘权、袁平也知道!他们这样搜查,不会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目标。刘权最近的举动很是奇怪,我布下的暗探禀告,说他今天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从后门悄悄溜了出来,在袁平的护送下去了城西偏僻处的一所宅子。刘权的举动很是奇怪,我准备过两日派人去那宅子里侦察一下。”
灵玥点了点头:“刘权的举动的确奇怪,你尽快安排下,咱们看看他到底有何居心!不过这次一定要小心,别中了刘权的引蛇出洞之计!”
林乐点头:“大师姐放心就是,我自有分寸。那天晚上咱们足足倒下了二十余名教徒,这笔账我一刻也没有忘!对了,今天我已经向邻县派出了接应人马,希望他们能够及时与小师妹取得联系!”
灵玥叹了口气:“这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小师妹身上的钱够用不?长这么大了,她还是第一次单独出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情绪稍一激动,灵玥又接连咳嗽起来。林乐连忙给她倒了一碗水,端到了她的嘴边,低声劝道:“灵玥你慢点,别急!你身上的箭伤虽然不重,可毕竟也伤了元气,还是好好将养吧。灵珊古灵精怪,从来只有她坑人家、没有人家坑她的情况,你放心就是,她吃不了亏!”
灵玥喝了口水,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咳嗽,怒声说道:“都怪那刘权、袁平,害得我们姐妹分离,害得咱们圣教龟缩在客栈里,不敢扩张势力。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想办法除了这两个人!”
林乐重重点头,应承下来。他心里对刘权、袁平也很是怨恨,你们戒严也就罢了,手下人居然敢射伤我的爱人,我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就在林乐发狠的时候,曹府庄园之中,也有一人在暗自发狠。不过那人却不姓曹,他就是廖化!
此时廖化小心翼翼地躲在书架之后,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紧张地盯着屋门口。
就见刘夫子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串小钱,递给了一名杂役。那名杂役笑嘻嘻地说道:“给先生送饭是俺的荣幸,这几日天天拿着夫子给的赏钱,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刘夫子笑着说道:“还不是多亏你送给我的山野小菜,让我胃口大开,这几天我觉得自己都胖了几斤!现在饭都不太够吃的了,以后再多给我送一碗。对了,要是还有这样的鲜嫩菜,尽管送来!”
那名杂役接过这赏钱,笑逐颜开,乐得闭不上嘴。他施了一礼,高兴地离开。
等到刘夫子关好门后,廖化从书架后闪了出来,低声说道:“叔父,这人不会起疑吧?我这几天都在你这里吃饭,不要连累了你!”
刘夫子摇了摇头:“贤侄放心就是,这个人出了名的贪财,他只顾着数钱,才不会起疑。对了,这里有瓶上好的金疮药,是我从武学那边悄悄弄来的,效果很好,你快涂上。”
刘夫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
廖化连连摇头,“叔父,不是不让你冒险嘛!要是让曹家人知道了,你可就麻烦了!”
刘夫子却笑着说道:“不妨事,最近受伤的人很多,少一瓶金疮药,武学那边也不会在意。叔父虽然易姓为刘,骨子里却还是咱廖家人。元俭(廖化之字),你父亲早死,我这个当叔父的帮不上你什么忙,就算是冒点险也值得!”
原来这个刘夫子其实姓廖,乃是廖化的亲叔叔,后来因为生活过于困难,不得已入赘刘家,并改姓为刘。本来他还能隔三差五往家里捎些钱财,帮衬一下廖家。可后来官府赋税太重,加上兵祸连天,廖化他们也活不下去,全村人便一起加入黑风寨,成了山贼。廖化上山之后,刘夫子担心自己侄子的安危,多方打探消息,不惜成本。时间一长,也成了大家公认的灵通人士。这次廖化受伤逃亡,恰好被刘夫子所救,被他偷偷藏匿在自己的书房里。曹家的家丁虽然反复搜查各处,却始终不敢骚扰族学,廖化也就逃过一劫。
廖化接过金疮药来,往自己的伤口处倒去。还别说,那药很是灵验,涂到伤口处就有一阵清凉闪过,虽然有些个疼痛,却自有它的疗效。
刘夫子看着廖化的伤口,心里直发颤,他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元俭,其实叔父现在过得也不错,攒了些钱粮,还算富裕。只是你婶子过世之后,叔父自己住在这里,却很是孤独。要不你就留下吧,换个名字,咱爷俩凑合着过。叔父别的不说,总能给你起个宅子,给你娶上个媳妇!现在咱们廖家就剩下你这个男丁,别再打打杀杀了,好吗?”
廖化看着叔父恳切的眼光,稍一犹豫,却还是摇了摇头。在刘夫子失望的眼神里,廖化低声说道:“叔父,我不能对不起信任我的乡亲。他们跟着我投了黑风寨,就寻思着那里没有苛捐杂税,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我不能对不起他们的信任!再说了,我娘还在黑风寨,我不能舍下她不管。”
刘夫子叹了口气:“元俭,你对得起黑风寨,黑风寨却对不起你啊!我今天早上收到消息,杜远对咱们廖家庄的人进行了清洗!你的几个亲信已经被杜远秘密处死,你母亲也被杜远秘密软禁起来,虽然衣食无忧,却失去了行动自由!”
廖化大怒,“杜远贼人,实在是可杀!我廖化为了他辛苦拼杀,不惜性命,他竟敢如此对我?他竟然如此对我!”
廖化很是愤怒,但更多的却是伤心!他以忠心侍奉杜远,却没想到杜远竟然一直在打黑风寨的主意!
刘夫子还没来得及相劝,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大声说道:“夫子吃完饭吗?我又给你送些野菜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