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被和煦的小风一吹,很是舒服。曹昂坐在战马上,根本不用扬鞭,驯熟的战马就会自己跟上大队的步伐。他微微闭上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不过,曹昂却没有休息,而是在静静思索着。
前几日与朱俊相会时,据他交待,朱俊已经悄悄向长安城派去了三百余名死士,加上曹昂派去的史涣等人,如今那黄琬的手中足足有五百心腹兵马。虽然这些人比起西凉大军来仍有所不足,但如果在有利时机内动用,仍可以左右大局。
曹昂却故作神秘,低声对朱俊说道:“家父被捕之前,曾经写下密信,说王允虽然依附于董卓,却是虚与委蛇,并不是真心投靠。前不久我派人与王允取得联系,他正在想方设法,对付董卓!”
朱俊诧异地问道:“这王允可靠吗?我收到的消息却说他对董卓忠心耿耿,前不久董卓已经正式下令,册封王允为温侯,食邑五千户呢!”
曹昂倒不知道王允也曾被封为温侯,看着朱俊疑惑的神情,曹昂沉声说道:“家父对这王允很是推崇,说他自污声名,为的就是想办法铲除董卓。我对家父的判断极为相信,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这王允的忠心!”
见曹昂坚持,朱俊长叹一声:“孟德忠义天下闻名,既然你愿意为他担保,我也就相信这王允的忠心,我这就给士孙瑞写信,让他派人与这王允联系。这样,即便这士孙瑞暴露,也不会影响大局!”
两人又商议了一下结盟的事宜,朱俊也向曹昂奉上了结婚贺礼,笑着说道:“过几天贤侄大婚的时候,老夫肯定是没空前去祝贺,这里有玉璧十对,祝贤伉俪百年好合!”
曹昂连忙躬身致谢,笑着将礼物收了起来。两人闲聊片刻后,朱俊便告辞离开。
曹昂轻轻皱了下眉头:这朱俊倒是个老好人,实在是不忍坑他。不过,这老好人也有心计,自己派遣史涣等人潜入长安,不过是想救出父亲曹操。可是黄琬却将他们聚在军营之中,严令不许外出,而朱俊也偷偷封锁了消息,想让曹昂对此一无所知。要不是曹昂也想长安偷偷派去了细作,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曹昂想到这里,低声下令道:“记录,绝密,收信人史涣!”
听到他的命令,书吏立即掏出一卷帛书来,执一柄细笔等候曹昂的命令。
就听曹昂低声说道:“近日有消息说,王允正极力拉拢吕布,试图刺杀董卓。而朱俊适才透露,士孙瑞也加入到反董联盟中来。你们孤身在长安,后方无法加以指导,希望你们以安全为前提条件,以救出曹操为第一要务。至于反董之事,王允已有一定把握,你们不必过分参与!”
书吏头上冒出了冷汗,却根本就不敢去擦,只是紧张地书写着。很快,书吏就将这笔墨吹干,交给了曹昂。
曹昂接过信来草草一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印鉴来,用力一呵气,盖在了这帛书之上。他起身将这帛书交给了心腹卫士,很快就有人乔装打扮,悄悄离开了车队,往长安方向潜去。相信不久之后,史涣他们就能收到消息。
曹昂正在回想,突然有人策马赶来,疾声说道:“主公,前方出现了一支车队!”
曹昂猛地睁开了眼,车队马上就要进入颍川,虽然颍川并没有大股的盗匪,但也不可大意。他立即沉声说道:“马上派出斥候,探明对方身份,至于咱们的车队,立即形成环形防御阵型。”
这时李典也策马赶来,对曹昂说道:“主公,我已经派出了斥候,很快就会传来消息,还请您立即与主母后撤,免得出现意外。”
曹昂微微一笑,沉声说道:“咱们这二百名精锐将士,全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勇士,在这中原大地,谁也不能让咱们后退半步!”
曹昂这么一说,附近将士士气一震,脸上的紧张神色也散去大半。很快,士兵们就排成了一个环形防御阵型,将蔡琰的马车和几辆运满了粮食物资的马车都围在了正中。
曹昂和李典等了没多久,斥候就跑来汇报,对面的车队乃是荀彧家的车马。曹昂很是诧异,留李典在此留守,自己带着十余骑兵策马上前。
直到斥候上前问话,荀彧的私兵才发现曹昂的车队,顿时大惊失色,乱成了一团。当得知对面乃是奋武将军曹昂的车队之后,荀彧一家人才终于放下心来,不再到处乱跑。
荀彧看看自己那些个灰头土脸的手下,再看看远处有序立阵的曹昂所部,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赶紧命人赶着牛车上前,与那曹昂寒暄。
没等荀彧的牛车走出多远,曹昂已经策马来到了他的身前,很是恭敬地下马并躬身问安:“对面可是文若先生当面,末将曹昂,见过先生。”
荀彧连忙命牛车停下,赶紧下车说道:“不敢受将军如此大礼,快快起身。在下正是荀彧,见过曹将军。”
两人寒暄了几句,曹昂便诧异地问道:“我正想去颍川拜见先生,没想到现在先生竟然要远行。如今天下不算太平,远行不宜,却不知先生要到哪里去?”
荀彧叹息一声,对曹昂说道:“先前董卓乱政,我弃官回家,总想找些事情做。前几天韩冀州(韩馥)派人邀我前去相助,我也想为大汉出些气力,这不,就带着家族亲眷前往冀州投奔于他。”
曹昂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文若先生不必瞒我,眼下董卓窃取朝政,各地诸侯失去约束,纷争渐炙。颍川乃是四战之地,先生携亲族离开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言一出,荀彧大惊,被说破心事的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曹昂。原来前不久荀彧就是这般对父老乡亲们说的:“颍川,四战之地也,天下有变,常为兵冲,宜亟去之,无久留。”正好此时韩馥派人相邀,荀彧就答应下来,带着宗族亲信迁往冀州。
见荀彧脸色微变,曹昂心中了然,笑着对荀彧说道:“先生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公孙瓒率领大军南下,打得冀州军连连后撤。而本初叔父已经起兵北上,准备抵抗公孙瓒的南侵,同时,执掌冀州军政大权。以我之见,文若先生不妨让您的亲族在我那里休息一阵子,等到局势平稳下来再走不迟。”
荀彧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听曹昂这么一说,他开始紧张地思索。其实他与韩馥,只是同郡老乡的关系,交情并不算太深。即便韩馥下台,荀彧也不会替他感到惋惜。而自己的兄弟荀谌现在袁绍的麾下,很得袁绍信任;同郡求学的辛评、郭图也都是袁绍的得力谋士,如果袁绍取得冀州的军政大权,那对于自己倒也算是件好事。
荀彧便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听说子修与本初交情莫逆,那我们就叨扰了。文若不才,却与袁本初有旧,本初兄北上抗敌,我这个友人也该为他参赞军机,尽一份气力。”
曹昂不由得轻轻一皱眉头,听这荀彧话里的意思,他还是准备北上投奔袁绍,只是将亲人家眷暂时寄于轵县,等到日后局势安定后,再将他们迁走。
唉,终究是自己过于年幼,官职低微,加上地盘有限,这才没有吸引对方的本钱。要是自己的父亲曹操在这里,说不定这荀彧早就纳头就拜了。
曹昂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想与这荀彧结个善缘,便笑着说道:“本想到颍川寻访些人才,没想到先生却有意北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样吧,我给您留十余卫士,让他们领着你们继续行走。他们熟悉道路,也能给您提供一些帮助。”
荀彧大喜过望,先前听曹昂这么一说,他还以为曹昂要强留自己,现在看来,这曹昂倒也是通情达理。只是他年纪太小,地盘有限,日后应该得不到太大发展。
见曹昂脸上写满了沮丧,荀彧赶紧向曹昂行礼谢过,随后说道:“在下也能感到曹将军的拳拳心意,只是某毕竟与本初有旧,不忍背他而去。这样,我有一个同郡好友,名叫戏志才。文韬武略,无不精通。只是出身贫寒,一直得不到机会,生活颇为困顿。若将军有心,可以去颍阴见他,应该会有所收获。”
“戏志才?”曹昂诧异地重复了一句,三国人名多为单字,很少有人用双字取名字。
可能是看出了曹昂的疑问,荀彧低声说道:“早年他老父病危,临终前想吃块牛羊肉。可戏志才家中困苦,根本买不起肉,哪怕就一小口。他为了给父亲治病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也借不到一文钱,他没有办法,只能当街抢劫。后来他父亲含笑而终,戏志才去官府自首,虽然因为孝行而免受处分,却始终感到有些羞愧,自此弃名不用,勤学苦读,终于学识突飞猛进,只是因为家世和自己过往的经历,只能充当一名小吏。”
曹昂点头,“多谢先生推荐,某定会亲自登门拜访,决不让贤士失望。”
两人说些闲话,荀彧就带着亲族告别曹昂,在曹昂的一什人马(十人)指引下,向轵县进发。而曹昂也立即起身,往那颍阴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