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站在轵关的城墙上,看着远处遮天蔽日的匈奴人大军,不由得叹了口气。
曹仁向他拱手说道:“末将无能,没想到那呼厨泉看似鲁莽,却是个谨慎人,大军未到,斥候已经遍布方圆数十里,咱们的细作根本就讨不到便宜。根本细作们的报告,匈奴人的大军所到之处,不管是卫家的地盘,还是白波军的治下,所有百姓一律被搜捕押运到这里。”
曹仁停顿了一下,随即低声说道:“末将估计敌军是想逼迫这些个百姓攻击轵关,打击守军士气,消耗咱们的防御物资!”
曹昂皱紧了眉头,低声说道:“有没有救援他们的可能性?我前几天就派人通知他们撤离,他们怎么还留在原地呢?”
曹仁摇了摇头,同样低声回答道:“肯定是舍不得锅碗瓢盆,再说了,他们都是卫家治下,对咱们不信任啊!至于出城救援他们,我估计呼厨泉的所有精锐,正等着咱们出城作战呢!他们以骑兵居多,最喜欢的就是遭遇战!”
曹昂用力拍了下城垛,沉声说道:“吩咐下去,分发守城物资,组织弓箭手待命。如果……如果对方胁迫百姓攻城,我允许你自由射击!另外,宣布部分优秀弓箭手集结,对面可能有匈奴‘射雕者’!你也要多小心,穿上两层甲胄,叔父!”
曹仁闻言忍不住看了眼曹昂,低声说道:“主公放心就是,能够射杀我的箭矢,永远也造不出来。我估摸着对方明天就会对咱们进行袭扰攻击,主公完全可以在城中观战,不必上城。如果这点小局面我都应付不下来,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当守将?!”
曹昂知道曹仁的意思,让自己在城中观战,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曹昂的名声。毕竟即便是出于无奈,射杀百姓也会带来恶名。
看着曹昂恳切的眼神,曹昂微微一笑,转身下城,只是随风飘来一句话,却让曹仁动容:“明日,我在城楼为将军擂鼓助威!”
曹仁认认真真冲着曹昂的背影行了一礼,主公,既然你坚持承担这射杀平民的恶名,那我曹仁别的没有,这辈子势要为你踏破敌阵、破敌杀贼,绝不后悔!
第二天一早,匈奴人破例杀了五百只羊,熬成了羊汤,分给了那些个被他们当成消耗品的百姓。其中既有卫家治下的百姓,也有白波军治下的乱兵,甚至于还有些小部落的匈奴人。
十几个通译骑在马上,大声喊道:“左贤王大人开恩,给你们加餐!都是鲜美的羊肉,便宜你们这群混蛋了!左贤王大人说了,今天中午必须攻破轵关的城墙,任何人不准后退。如有违反,一律斩杀。所有人吃完饭后,从营门口领取武器,向轵关进发!”
听到通译的喊声,一个被抓来的汉军士兵低声说道:“屯将大人,咱们反了吧!轵关那里又不是傻子,等到咱们冲过去肯定放箭,咱们冲不过去。与其在轵关那里送死,还不如跟匈奴人拼了!”
那名屯将穿着小兵的衣裳,点了点头:“我跟他们几个商量好了,一会咱们领取了武器,就反他娘的!反正都是死,咱们得找个匈奴人垫背!”
一众人发着誓,各自商议着,然而等到他们在全副武装的匈奴人押送下出营,看着领到的武器,不由得叹息一声。这群匈奴人,真他娘的狡猾,居然给每个人都只发了根木棍,上面的绿叶子还没摘干净呢!
没等大家抱怨,落在后面的几十名百姓已经被匈奴人一刀斩首。先前的那些个通译大声喊道:“拿下轵关,你们都能活;攻不下来,你们全都死!”
被他们这么一逼,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往轵关那边跑去。大家都是汉人,说不定守军还会网开一面,放自己入关呢!
眼看着百姓们越冲越近,曹仁大声喊道:“大家一起喊,冲关者死,往两边山里跑!”
听到他的命令,守关将士全都大声喊道:“冲关者死,往两边山里跑!”
城下百姓们听到喊声,不由得有些迟疑。可是望一下两边那苍茫无边的原始森林,谁也不敢去里面搏命。天知道那里面有多少猛兽豺狼,大家又没有粮食,冲进去不是送死啊!那些个守关将士,难道还真忍心射箭不成?
除了一小撮人,大多数百姓都往轵关这边跑来。没等曹昂下令,曹仁已经大声喊道:“放箭!”
昨天晚上曹仁已经向大家介绍了一下情况,所有人都心中有数。再说了,一旦被匈奴人破关,大家都逃不了一个死字,大家的家眷也会被匈奴人肆意侮辱、生不如死!与其为了一时仁慈而丢了性命,还不如现在就铁血到底!
大多数士兵都听从了曹仁的命令,照着城下的百姓就射去了箭矢。
城下的这些个百姓,根本就没有衣甲保护,也没有削制木盾的条件,几乎每一箭都能带走一名百姓的性命。在城上两千守军的集中射击下,几乎所有人都没能翻越护城河,全都死在了河岸边上!
随着打头阵的四五千名百姓被轵关守军射杀,剩下的百姓哪里敢继续往前走,全都停了下来,往身后退去。
这时栾提呼厨泉一声令下,一千名督战士兵立即冲着后退的百姓射出了弓箭。
通译们不失时机地喊道:“前进尚有一线生机,后退会被当场射杀!”
看着全副武装的匈奴人,看着地上的累累尸首,百姓们也只能哭着转过身来,继续往轵关这边冲去。
去卑低声说道:“左贤王,这样做有用吗?你我都清楚,对面守军一定备下了不少物资,这些个百姓起不到多少作用!”
呼厨泉冷冷一笑,“不,去卑,你错了!我并不打算让他们破关,只是让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填平护城河,填平所有的壕沟,给咱们铺平攻击的道路。再说了,城上那些个汉军,杀得全是汉人百姓,他们也会手软,本来义愤填膺的他们也会逐渐麻木,懈怠。既消耗了他们的体力,又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何乐而不为?!”
眼看着百姓们的尸首填平了壕沟,填平了护城河,呼厨泉一声令下,号手立即吹响了长号。听到他的命令,二百名精心挑选的射雕者手持自己的长弓,策马往城墙那边冲去。
虽是冲锋,这些个射雕者却没有强攻的打算,而是在城外一箭地附近勒住了战马,凭借自己长弓射程上的优势,凭借自己的优良射术,不断射杀这守城的曹军将士。
短短一个照面,就有百余名士兵倒在了这些匈奴人的箭下。许多士兵不由得有些个犹豫躲闪,更加注重城垛的防护,总是犹豫再三才投出头来,随便往城下砸下滚石擂木。不管砸没砸中目标,士兵们又都缩回脑袋去,根本就不敢露面去看。
这样一来,曹家将士们的效率大跌,越来越多的百姓成功地冲到城下,他们一边大声喊着救我,一边用木棍用力击打着城墙,试图挖出一个通道来。
轵关的城墙很是厚实,百姓们的尝试只能是徒劳无功,但是随着城墙的一阵阵震动,越来越多的守关将士感到一丝悲哀,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来。而激战到了现在,大家也有些个疲惫,再也没有先前的气力。
呼厨泉本身就是一名射雕者,视力极佳,看着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弓箭反击,心中顿时大喜。他立即大声喊道:“吹号,三长一短,全军进攻!”
听到他的命令,士兵们用力吹响了牛角长号,三长一短。这也是与城内细作约定的信号,听到这一号令后,早就混进城去的细作应该立即起身,里应外合!
听到敌人的号角声,曹仁大声吼道:“预备队,上!”
一边喊着,他一边亲自冲了出来,跑到了一个城垛附近,冲着外面用力放箭。
很快,就有一个匈奴射雕者注意到他,立即举起长弓,瞄准了他。小子,活该你倒霉!
他正打着如意算盘,突然胸口一震,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刺痛与寒冷绵延全身。垂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心脏那里赫然插着一支雕翎长箭!
就见夏侯渊猛地跃上城垛,就站在那里,不断地拉满手中的长弓,与那些匈奴人的射雕者展开了对射!
一边射击,夏侯渊一边大声吼道:“某乃谯县夏侯渊是也,谁敢与我对射一战?!”
面对如此嚣张的人形箭靶,许多射雕者都气不过去,调换了目标,瞄向了夏侯渊。
不过,夏侯渊苦心训练出来的手下又岂是摆设,尤其是他们手中的长弓比起匈奴人来做工更是精良;手中雕翎长箭比起匈奴人的羽箭来,射程更是加强。百余名弓箭手一起发力,愣是将匈奴人的射雕者压制在远方!
夏侯渊极为潇洒地从城垛上跳了下来,抖了抖已经酸胀的手腕。他娘的这群匈奴人,箭术倒还真不赖!
就在这时,就听着城门附近传来了一阵喧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