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寝宫之内，气氛登时变得十分沉闷。
萧清乾摸索着触碰到了卫青额头上的伤，感受到她因为疼痛而身体战栗不止，心口用力拉扯了数下。
卫青知道他担心她，刚刚那么做，不过是不想连累自己。是以，以极其温柔的声音让他帮自己上药。
萧清乾呼吸登时就变得紊乱起来，他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瞎子，怎么能够帮她上药？
见他沉默着，卫青拿来了伤药，拉着他来到铜镜前。
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她握着他的手，帮自己上了药。
完成这一切虽然耗费了很长时间，但是，萧清乾的心情却不似刚刚那般沉重。
“阿乾，就算你现在看不到，不代表你将来会成为一个废人。现在，就让我做你的眼睛，再也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卫青哑声问，一双侬丽的眼睛早已经被水雾迷蒙。
萧清乾喉间如同堵着一团棉花，如何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儿，只唇片不停的翕张着。
卫青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身体有一瞬的紧绷，很快，便变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刻，萧清乾想，如果老天真的想要亡他们，那么，他要站在她的身后，做她的依靠，让她感受到自己浓浓的爱。
雪下得越来越大，整个皇宫的宫人都在扫雪，西京皇上正在给其他三国写国书，很忙碌。
卫青的寝宫之中显得很是寂静，有宫人要来扫雪，却被卫青拦下。
“阿乾，陪我出来堆雪人好不好？”
他实在是不想让她失望担心，虽然觉得这一切有些强人所难，却还是点头答应。
卫青牵着他的两只手抓起了一捧雪，冰冰凉凉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我们来打雪仗好不好？”虽然此刻卫青的心情也不好，可是她依旧在努力的笑着。
萧清乾绷着嘴角“嗯”了声，表情看起来有些勉强。
卫青竖指在他嘴角向上扯了扯，“笑一笑嘛！”
萧清乾很努力的笑了笑，不过，很难看。
卫青帮他团好一个雪球，塞到了他的手中，“丢出去。”
萧清乾很机械的丢出去，距离不远，明显就是在敷衍她。
卫青看着这样的他，喉间哽咽的越发厉害，眼眶也被湿热的液体充斥的酸胀无比。
将脸别开，快速的拭去眼角的泪水，再度转过来，笑望着他，“你可真逊！”
萧清乾心中升起一股躁意，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去找别人玩！”
言罢，他甩开她的手，抬步进了寝殿。
看着他的背影，卫青眼中的泪水终于难承重负的滚落出来。
杜腾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将刚刚的一幕尽数纳入眼中。
“卫姑娘，你别太难过！”
闻声，卫青赶忙扭头看向他，“是杜窦又出事儿了？”
杜腾摇头，“阿窦现在正睡着。”
卫青神色恹恹的“哦”了声。
“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毕竟，我们都有牵挂的人，也都懂得亲人受苦，恨不能自己悉数承受的那种心情！”杜腾安抚着卫青。
“我只是不想他自暴自弃，可是，他为了不连累我……算了……”
卫青能读懂萧清乾的心，她也不怪他冲自己发脾气，只是，看着他这般，她依旧会心痛。
“我想到一个方子，或许可以帮他恢复光明。”
“什么方子？”卫青眸中倏然浮上一抹亮色。
杜腾说着方子，卫青凝眉斟酌着。
虽然他们两人在说着方子，可是萧清乾还是心中嫉妒的不行。
手一点点的收紧成拳，骨节处泛白。
当卫青从御医院取了药材回来时，萧清乾已经睡下。
卫青走上前去，帮他盖好被子，便去了廊下亲自帮他熬药。
因为下了雪，木柴有些湿，烟很大，卫青被呛得一直咳嗽。
萧清乾听到了这声音，心口用力拉扯了一下。
为了他一个废人，她这么劳心劳力做什么？
明明刚刚卫青声音哽咽的请求他一定不要再推开他时，他许诺，以后一定不会再对她发脾气，觉得自己是她的负担。可是，此刻听着她的咳声，他竟是将所有的承诺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咳咳咳……”
卫青捂着嘴巴想要避开这呛人的浓烟，突然看到了一双靴子。
循着靴子向上，她看到了萧清乾那张眉心几乎拧成了疙瘩的脸。
“我没事！”她哑声道。
萧清乾绷着嘴角，就那么站在她的对面。
纵然他一双眼睛看不到，可是，卫青还是觉得心下忐忑。
“砰——”
萧清乾抬脚，将药炉以及熬药罐踢飞。炉火撒了一地，熬药罐摔在地上，中药的苦涩味道在空中蔓延开。
卫青此刻大脑完全空白，讷讷的看着他。
她可以体谅他因为突然看不见而跟自己发脾气，可是，她无法原谅萧清乾如此自暴自弃！
“萧清乾，你知不知道这些药材多么名贵？”卫青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怒火在此刻悉数爆发。
萧清乾垂落在腿侧的双手用力攥紧，“再名贵又有什么用？你能够保证我恢复光明吗？”
这个问题让卫青哑口无言，她蹙紧眉，直直的看着他，嘴巴大张。
“你保证不了！”萧清乾绷着嘴角，声音带着几许的哽咽，“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萧清乾言罢，抬步离开，徒留卫青一人直直的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雪终于停了，起了风。
凌厉的风剐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
中药的味道早已经消失不见，卫青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站在廊下。
寝殿之中，萧清乾的手收紧，松开，再收紧，他真的很想走出去，将卫青拽进寝殿。
然，双腿如同生根地下。
天边终于现出了鱼肚白，卫青打了个哆嗦，终于从纷杂的思绪之中跳脱出来。
寝殿大门被推开，冰寒之气向着萧清乾袭去。
他蹙紧眉峰，直直的“看”向卫青，不掩讥嘲的说道：“你这是准备告诉我答案了？”
卫青一步一步缓缓的向着他走去，虽然手痒的厉害，可她不忍打他。
“萧清乾，你给我听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