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景一路闯入监刑司里面,遇见她的人都无声无息的倒下。
再见他,仿若隔了一个轮回。
心,不受控的跳动。
她缓缓蹲下身,不敢触碰,这个满身血迹的人,这个靠坐在角落里的人,这个嘴角干涸着鲜红,面色苍白,下一刻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人。
“睿哥哥”。
听到这声如桃花临水,颤巍巍的呼唤,唐睿蓦然睁开眼睛,双手在空中乱抓,“阿景,是你吗?”
刑狱里明明点着蜡烛啊!“睿哥哥,你,看不到我吗?”牧景心里直打颤。
“阿景。”唐睿急迫的乱抓,到叫他终于抓到了她,拂上她的脸,立时变了容色,“你是谁?”
“睿哥哥,是我,真的是我,我是阿景,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牧景抓住他的手急急的问。
“阿景。”唐睿唤一声,忽地又推开她,低吼道,“你出去,快离开这里,走!”
“我怎么会把你丢在这里。”
说罢,身上的斗篷脱下,背起他,披在他后面,低声警告,“不想被人发现,就别说话。”
牧景单手缓缓解下紫绫,监刑司的主刑使,她正好知道。
陆昂看见牧景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却被定形堵住,她扬手,拉近了他,冷若寒冰的质问,“你弄坏了他的身子和眼睛?”
陆昂慌忙摇头。
“哦?不是你,那是谁?”牧景解放了他的嘴,洗耳恭听。
“是皇上下的旨意。”
“皇上让你弄坏他的眼睛?”
陆昂似是觉察出了什么,“你是谁?”
“说说看,他的眼睛,谁弄坏的?”牧景声音一波比一波冷。
陆昂背脊凉的发汗,“王爷的眼睛,下官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儿已经请示了皇上,皇上说明日就放王爷出去。”
“不知道?”牧景再次塞了他的嘴,匕首宛若灵蛇,有意识的在他身上游走,随后在他眼睛下面剜了小指腹大小的软肉,掉在地上,“眼睛先欠着,我会再回来,到时,你还是不知道,这双眼睛,就可以还给我了。”
牧景带着唐睿走了,没有回琉钰殿,没人知道是牧景带走了唐睿,除了云近,但也有人心知肚明,如太后,如唐誉。
唐皇却平静下来,既不在派人找牧景,也不在派人找唐睿。
轻雪看到牧景的一瞬间,两行清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先别忙着哭,快告诉我,轻夏在哪儿?”
牧景放好唐睿,焦急的问轻雪。
轻雪呜咽着回她,“轻夏叫一个长的异常美丽的女人带走了,那女人说,等阿景回来,去恋香阁找她。”
“菱花,该死的,果然不该惹这个女人。”又对轻雪说道,“你先准备些吃食,我帮睿哥哥清洗下伤口。”
等轻雪关上门,唐睿才出声,“你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吗?这是劫狱,你不懂吗?”
“知道,等治好你的眼睛,我会向皇上请罪。”
牧景帮他剪掉贴在身上的衣服,冷着声音问,“这些伤口已经烂了,皇上是想要你的命吗?”
唐睿摇摇头,“进入监刑司,不论身份,受完该受的罪行自然会放出去。”
“你犯了什么罪?”
唐睿不再言语,空洞的眼睛直望着前方。
“与我有关,对吗?”牧景平静的问。
“没有,和你没关系。”唐睿想也不想回到。
牧景明了,棉帕浸了热水,轻轻帮他擦着身子,“你相信我的对吗?”
“相信。”
她笑,倾身,吻,印在他眉心。
“我很快回来。”
次日,雪花落满大街小巷,铺在房顶,压弯了树枝,染白了行人的墨发,掩埋了脏乱的污秽,纯白的,一瓣一瓣,安静的飘落。
轻雪扶着唐睿站在院子中央,本想撑一把伞,可他不愿。
“轻雪,雪大吗?”
“这会儿越下越大了。”
唐睿点点头,又问道,“很厚了吗?”
“嗯,有半根手指高了。”轻雪回答着,看向门口。
唐睿再点点头,复又问,“阿景今儿会回来吗?”
“会的,恋香阁不远,阿景一定会回来。”
他不问了,安安静静的站着,轻雪忽又想起什么,问唐睿,“有个很美很美的女人,阿景喝多了,不知怎么的,亲了她,她说要阿景把她失了的还回去,王爷你说,这该如何还?”
唐睿身子僵硬着,“她不知阿景是女子吗?”
“那会儿应当不知道,不晓得如今可是知道了没有。”
“什么时候的事儿?”
轻雪回忆着说道:“就是阿景自伤那日,王爷不是还来过吗,当晚,阿景不知怎么回事,一直不停的喝酒,还抓着我问,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喜欢她,都骗她,她说她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后来就一个人往后山去摘了一大把菊花,那个美丽的女人就出现了,阿景见到美人就扑过去,又摸又亲,还说美人儿就是好吃。”
唐睿没有表情,可细细看去,似有些淡淡的忧郁,随着雪花慢慢的落地。
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的肩头也重叠着积了一层雪,轻雪有些担心唐睿的伤,“王爷,要不进屋里等吧,你身上的伤别再感染了。”
“无妨,再等等吧。”
又过了些时候,轻雪舒展着笑颜,“王爷,阿景回来了。”
牧景刚到门口,院中的景完完整整落入眼里,脚步停了停,几步走过去,环着他的腰身,嗔怪道:“做什么等在外面,你身子可还伤着呢。”
轻夏走到唐睿正前方,伸手晃了晃,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与牧景说到,“阿景,先带王爷进屋,我瞧瞧。”
唐睿握着牧景冰凉的小手,放在嘴边哈着暖气。
“王爷,把手给我。”轻夏没好气的说。
牧景抽出自个儿的手,让轻夏把脉。
轻夏微蹙着眉头,“王爷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除了刑狱中的饭菜,我不曾再吃过什么。”
“王爷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看不见的?”
“有五日了吧。”
轻夏看着牧景说到:“阿景,王爷的症状应是吃了两种相克的食物导致,这两种食物分开无毒,可一块儿吃下去就会堵塞心脉,慢慢积成毒素,与殿下当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你是说五弟失去味觉和嗅觉的事吗?”唐睿问道。
牧景看着他问,“你知道这件事?”
唐睿点头,“很早以前就知道,也一直在查这个人,可无丝毫头绪。”
轻夏坐在桌前写了方子,吹了吹,说到,“幸好王爷发现的早,还不严重,吃几服药就会好起来。”
轻夏和轻雪一同抓药去了,屋里只剩下唐睿和牧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