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走出黑暗,那阴暗无光的地狱是我给的回报。
你说你爱我要我,到头来依旧是用心为我设的圈套。
……你,走了。我,慌了……
季白远远瞧见唐睿不停奔跑的身影,快步迎过去,不等他相问,嘴里憋了很久的疑问脱口而出,“发生什么事了?牧景为何奄奄一息?”
唐睿急急的抓着季白,“她、她在哪儿?”
“刚走了,有个女人抱着她,说你把她弄成了那个样子,轻夏轻雪也跟着走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往哪儿走了?”见季白迟疑,他吼出声,“快说——”
“听轻夏最后说,梦城有一处天然药谷,必须得赶紧过去,否则怕来不及。”
季白瞧着他又要继续跑,忙拉住,气恼道“你这样会承受不住。”
“——放手——”唐睿再次吼完,继续不停的往前跑。
依旧是黑夜,依旧是他在跑着寻她,淅淅沥沥的秋雨变成纷繁霏霏的冬雪,前一次,她一直跟着他,这一次,她不会了,也不能了。
季白继续他的行程,唐萧代替了唐睿,年节之前,他们要完成朝廷推选贤能的任务并有所交代,不能耽搁。
唐誉和李良儿回了京都,两个人再没说过一句话,他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个通缘洞。
云近陪着唐睿早出晚归,搜罗了很多上好的药材,放在药谷前头,有的被拿进去了,有的安安静静的躺在原地,只作多余。
晚上,他安静的坐在谷外,次日,要么冻僵,要么变成雪人,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牧景来看他了,在某个深夜。
年节很快就来了,菱花被她的母亲遣人叫了回去,云近也受到唐皇派人送来的信,唐睿不知道季白同唐皇说了什么,他不予理会,于是,这送来的信,他照旧不理会。
“王爷,您必须得回宫了,皇上似乎知道了您来找牧景,龙颜大怒,王妃传来信说,季贵妃又往琉钰殿塞了个女人,要您做主,每年的年节都要祭祖迎新,您不回去,恐有不妥。”
唐睿似是没听见他说的,目光也没离开谷中那个浑然天成的洞,这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冰雪比外面的还要厚,还要冷,为什么称为药谷?她到底醒了没有?
轻雪难得的出来了,她迎着唐睿期冀的目光走到他近前,停下,开口说到,“阿景恢复的很好,轻夏说王爷的药居了很大的功劳。
但……阿景不想见你,她让我告诉王爷,她不怪你,也不该怪你,王爷有王爷的选择,她也该找一条自己的路,愿王爷此生安好。”
“此生安好。”唐睿再也笑不出来,他惯常的温润只剩冷漠,他大步往牧景所在的地方走去,却对意欲阻拦的轻雪说,“我可以当面问她,要我如何此生安好?”
牧景的短发被轻夏修的很整齐,简简单单的分散两边,刚到肩头,什么装饰也没有,脸上的疤痕脱落,有一条浅红的印记,轻夏说,很快就会什么也看不见,她可是神医,牧景轻笑,说还好有她。
轻夏别过的眼眶再次泛红。她发现牧景似乎有些沉默寡言了,很多时候都一个人安静的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睿进来,牧景听到了,她依旧安静的背身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枝,随意的写画着。
轻夏明白,他们之间总得有个结果,她和轻雪退出去了。
步子抬起又落下,复又沉重的抬起,脚印深深的印在雪地里,围着牧景绕了半圈,停下,缓缓蹲在她面前。
她还是她,头发短了,眼睛还是大大的,睫毛依旧卷长,脸上的浅痕很清楚,如拉长的月儿。
牧景停下手里的动作,淡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唇松松的抿着,却没有要张开的意思。
他张了张口,喉头里似是哽了酒塞,突然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她的柔胰,手背上错落的疤痕却是比脸上的深了好几许,他轻轻的摩挲着。
牧景没有抽出去,任他握着,也安静的瞧着他,这一刻,隔了万重山,一步两步又怎能跨越。
寒风吹过,扬起她直垂的短发,这样安静的她,他从未见过,仿佛坐在这里的只是一尊肉体,灵魂却不知跑哪里去了。
他微微仰头,触碰她的唇,冰寒入骨的凉气沁入肺腑,他顿了顿,心里眼里都是疼痛,不舍放开,辗转着,想要将她暖热。
牧景凝视近在咫尺的人,被他亲吻的双唇微微挑起,他这样又是想做什么呢?
“阿景。”这一声,他终于唤出了。
可她不应,也不在看他,垂下眼睑,安静的望着手里的木枝,轻轻的,好像呢喃,“山有木兮木有枝。”
唐睿急切的摇头,压抑这好几日的情绪一触即发,紧紧的,紧紧抱着她,牧景嘲讽道,“你还想要我怎样?”
“阿景,很快就是除旧迎新的年节,你是我妻子,我们理应一起过的,我陪着你好不好?”唐睿五味杂陈的轻声说与她。
“我只是个毒如蛇蝎的女人,哪里有资格做你的妻子,你不是这样想的吗,此番又是何必呢?”
牧景浅淡的说着,仿似说的不是自己,唐睿慌乱摇头看她,她继续说到,“你不欠我的,我想了想,似乎也没欠你什么……”
“不,你欠我的。”他抵着她冰凉的额头,“你欠我一生,你答应过要陪我一生的。”
“何必勉强自己呢,保留你这颗深情的心,继续守护她,不是你的选择吗?我不会打扰你们,你这样相信前世,认定我蛇蝎狠毒,弃我独自面对生死,我又如何还会执着呢?”
他往后,她凑近,“唐睿,你若真当我是你妻子,又如何站在别人身边,置我于不顾,你骗我,没关系,可你怎得连自己也骗,你嘴上说爱我,心里又将这话说给她听。”
牧景站起身,望着前头的‘一树梨花’,“我涉世的确不深,可你们也不能拿我当傻子。唐睿,我不怪你,我们夫妻的名头在皇上下旨的那一刻,就已断干净,你回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