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吃饭的事情是陈楼挑起的,大家的热情却比他的要高涨很多。
一行人在学校门口找了个火锅店,等了五分钟才等到一个包间。前簇后拥着进去,一路上十桌有八桌都是在吃散伙饭的。
虽然现在还不算是毕业季,但是大部分选择就业的人都已经开始在招聘会上厮杀,如今提前聚会的这些不是工作已经有了着落,便是年后有其他安排的,因此相比之下还都挺欢乐的。
陈楼被路鹤宁和夏明奇一左一右架着给按在了座椅上,趁着锅还没开的时候,几个人没羞没臊的开始了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规则倒也简单,手心手背,最后选出谁跟大家不一样,谁的下家倒霉。
陈楼玩这个向来眼疾手快,无奈他的上家是路鹤宁,几乎场场必输。等到火锅开起来大家撸袖子开始吃的时候,陈楼才反应过来。
“……靠,你故意的吧,”他夹了块鱼豆腐扔锅里,转过头盯着路鹤宁说:“早知道我赢个屁啊,我应该输才对,输了就是树苗的事了”
“想明白了?”路鹤宁嘴角露出了两个梨涡,压着笑看他:“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是手气差。”
“差屁,”陈楼啧了一声:“你就是故意的,你跟他们一块儿玩我是吧……”
在场的连个女生都没有,这些人问起问题来百无禁忌,陈楼有心想选大冒险,无奈腿脚不便根本没得选。因此从内裤到初夜到尺寸被问了一遍,他胡诌都来不及编了。不过陈楼倒也不生气,玩游戏就是要玩得起,更何况他和其他几个本来关系就略远一些,这么玩一场,倒是比之前感觉自然多了。
陈楼脸皮厚,只假模假样的威胁了路鹤宁几句,便开始甩开腮帮子吃了。
他们几个人吃相各异,有人捞出来就吃有人吹凉了吃,还有吧唧嘴的。只有路鹤宁是正襟危坐的姿势,像是吃西餐一样,把菜捞出来用叉子分成一叶一叶的,然后再夹着那一丢丢菜叶蘸点料放嘴里嚼。陈楼无意中扭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之前关豫说过的话。
关豫格外见不得陈楼的狼吞虎咽的吃相,说这样对肠胃不好,又举例说明要咀嚼多少下合适。陈楼知道自己肠胃弱,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弊得失,只是刚开始还注意了一段时间,后来无奈工作起来时间紧,中午别说细嚼慢咽,能正儿八经的吃顿饭都稀罕。
那段时间他经常光顾的是各大写字楼下面的便利店,标准配备便是包子加咸菜——包子的品种有限,不管是蘑菇肉还是白菜肉,无一例外都发甜。陈楼唯一能变换的便是咸菜,从辣椒酱豆腐乳到金针菇和素肉,三分钟选择完毕,十分钟排队结账,吃饭的时间多半就是在路上了。
陈楼算是经历过穷日子,对这样的事情接受的理所当然,也不觉得是吃苦。关豫的这种嫌弃和嘱托,在他看来便也成了爱人的贴心关照,他顾及他的身体,才会连吃饭快慢都记在心上。
此类的小事还有很多,直到后来陈楼知道了路鹤宁的存在,又在长时间的试探和询问中,一一找出了对应的缘由,这些事情再回头看,才一一变了味道。
陈楼不知不觉的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才发现碗里堆了一小堆菠菜。
他抬头看了眼正在忙着抢食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路鹤宁的脸上。
路鹤宁被他看了愣了愣,果然笑了下,却是指着俩人中间的一双筷子说:“放心,我用的是公筷。”
陈楼:“……”他低头看了看碗里的东西,半天哦了一声。
“走神了?”路鹤宁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笑了笑:“刚看你对着一根菠菜快要哭出来了,还以为你要忆苦思甜呢。就帮你先把菠菜兄弟们拯救了。”
“什么忆苦思甜?”陈楼搓了搓脸没看他。
“你不是说你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捆菠菜吗?”
刚刚真心话的时候有人问陈楼最讨厌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后者回答是捆菠菜。他很小的时候在邻居家帮忙干过这活儿,先要搓绳儿,然后再去一个小黑屋里摘菠菜也,黄叶要去掉,泥巴也要用手薅掉,又湿又冷的都要得关节炎了。
“哈,我不会,”陈楼低头一口吃进去,塞的腮帮子都满了,扭头对路鹤宁说,“不过我爱吃这个是真的。”
“嗯,防止便秘,”路鹤宁笑笑,见他两腮鼓鼓的,顿了顿又说,“你可以一次性少吃点吗?”
陈楼猛的回头盯了他一眼。
他刚刚就在想这句话,也格外讨厌这句话,现在偏偏路鹤宁还问……
陈楼顿了顿问:“为什么?”他不等路鹤宁回答又忍不住烦躁道:“我就好这口,塞越多越好。”
“倒也没什么”路鹤宁却轻咳了一下,见陈楼还瞪着眼看自己,好笑道:“因为你这样,跟老婆婆很像。”
陈楼皱了皱眉,没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路鹤宁补充道:“还挺……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捏两下。”
陈楼:“!!”
老婆婆很可爱是什么鬼?
陈楼心里的不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震惊。他立刻扭头看了看其他人,见别人面色如常的吃吃喝喝,一旁夏明奇还给路鹤宁递了一碗蘸料过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喜欢老婆婆?”
还喜欢捏老婆婆??这特妈是什么口味!
路鹤宁看他一眼,顿了下竟然点了点头。
“……我靠……”陈楼半天后竖起大拇指,“你牛!”
陈楼一直到饭局结束,也没想明白自己吃个饭怎么就像老婆婆了。但是他联想了一下路鹤宁的重口味,心里噼里啪啦闪过小闪电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收敛了一点,后半场吃的文雅多了。
毕竟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吃个饭竟然吃出了老婆婆的状态,也够让人糟心的。
大家吃饱喝足,酒倒是没多喝,就是要了一捆啤酒而已。陈楼今晚也争气,吆五喝六了两轮,吃完饭竟然只是微微醉的状态。
其他几个分成两拨打车回分校,路鹤宁坚持把他送回去,陈楼犟不过去,只能跟着一起上了出租车。
到家的时候他才觉得头有些晕,一边在路鹤宁的帮扶下蹦着上楼梯,一边开始话多道:“你为什么会喜欢老婆婆呢?”
他还不忘回头看看路鹤宁的表情,见后者神情自然,顿了顿大胆道:“你要是喜欢,也应该是老公公才对吧?”
“哦,老公公也可以,”路鹤宁想了想:“但是老婆婆的脸比较白,更可爱。”
“!!!”陈楼瞪大眼,一不留神差点没蹦上去脸朝下摔那。
路鹤宁连忙扶住他,再次问道:“我背你吧,你再摔一次干脆连门都出不了了。”
陈楼心中惶恐又震惊,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门牌号道:“到了。”
他愣了一下,看着眼前崭新的防盗门,又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又犹豫了:“……不对,好像走错楼栋了……”
“没走错吧,”路鹤宁愣了下,扭头看了一眼道:“那天我和宁珊来接你,从楼下看你的确是住这。”
“你记错了,”陈楼指了指门上的标牌,愈发肯定,“我住的地方防盗门是蓝的,这个是红的。而且我们都是租户,那破门才几百块钱。这门你看,还是步阳的,啧啧啧,多富贵。”
他说完又从兜里掏出钥匙,一比,果然,连钥匙孔都插不进去。
路鹤宁满腹疑惑,只能扭头跟他一起往楼下走。
“我背你吧,”路鹤宁说,“下去五楼,一会儿还要再爬五楼……你就当我替珊珊还你人情了,之前你骑车带他去图书馆也没少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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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背起来了背起来了!"红毛啪的一下拍在墙上,疼的抽回手,眼睛却靠在猫眼上一动不动,激动地压低声喊:“哥你来看啊!背走了背走了!”
“走他大爷的!”房间里的另一户不在,只有他们俩在家。关豫从中午回来后就心气不顺,收拾了东西要搬走,结果收拾到一半儿的时候之前预定的防盗门到了。红毛之前就和房东说过了,其实除了换门之外还有买的马桶,沙发,煤气灶……
红毛劝关豫:“哥你这钱都花了,现在不住了多亏啊……再说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回头万一奸夫淫夫的在这安营扎寨了,你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关豫蹲在地上红着眼半天,最后把行李箱又一脚踢进了小卧室。
红毛起初住在这里也很不习惯,不过另一户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陈楼也常出门,他自己住着这里的北屋,不花钱不用管水电,楼底下还有个大型网吧。唯一要做的就是陈楼在的时候他去关豫那边打打掩护,时间一久,竟然越住越惬意。
他这几天也算看明白了,关豫之前说的和陈楼本来是一对估计就是瞎吹,关二少爷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家有人惯着,出门有亲哥和岑正罩着,在学校里因为聪明也有老师偏疼着,估计在陈楼之前没怎么碰过钉子,红毛之前也听说过关豫的一点边角料,大意是他和一个格外高雅的男生恩爱了挺久,虽然后来分开了,但是从一开始关豫就没费过多少心思。
估计这次陈楼之所以特别,就特别在软硬不吃不上当上。
男人嘛,有点征服欲是好事,偶尔起起范儿也行,但是不能玩太过了。
红毛看着陈楼一瘸一拐的跟人蹦上来又下去,过了会儿又蹦上来,有些不忍心了。关豫在客厅里坐着,脸色阴沉像是个怨妇。红毛只能以过来人的经验劝道:“哥,给人开门吧,再过了就不好了。”
“呵,”关豫冷哼一声,“不好就不好,有人体力好着呢。”
红毛轻咳了一声,心想,这估计在说外面的小白脸。
“体力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红毛觉得自己要成红毛老婆婆了,语重心长道:“现在都快十点了,我不是说我神经衰弱吗,再折腾一圈我还精神抖擞的去开门,会露馅儿的。”
关豫不言语。
红毛走回去,从猫眼里又看了一眼道:“我看他们好像喝了酒的,啊,陈楼好像困了?……啊再不开门,他们会去酒店先睡觉的吧。”
关豫:“……”他不解气的又踢了一脚茶几,突然站起来,恨恨地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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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楼觉得真难得,自己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又蹦回来,关键还在自己困的要死的状态下。
只是太悲催了,这次还是蹦了个错的。陈楼在楼下的时候确认过了,的确是这一栋楼没错。只是他实在难以解释眼前的事情,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了关豫之前遇到的鬼打墙——当时后者刚重生回来去医院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走都不对,怎么努力都挂不上号。
只是陈楼努力半天,却也想不出上一世的这一天有什么特别的。他正犹豫要不要给关豫打电话求救的时候,就见眼前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红毛头发有些乱,半睁着眼哈欠道:“……哎哥你可回来了,我刚给咱家换了门,怕你不知道一直给你等门呢。”
陈楼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换门?”
红毛又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困急了的样子来说:“啊,昂,是啊,原来的门坏了……”
“……”陈楼觉得挺蹊跷,可是看红毛的样子显然等了很久了,更何况路鹤宁还在。他犹豫了一下,只能把一肚子的话先压回去,皱着眉蹦进来道:“谢谢了,你先去睡吧。”
红毛麻利儿的冲回了自己的屋。
路鹤宁也有些奇怪,扶着他进来后回头看了那门一眼,诧异道:“这防盗门要六千多吧,你这房租才多少?”
“可能是房东换的?”陈楼困的不行了,摆了摆手说:“不管了,明天再问。你……”他犹豫了一下,有些抱歉的说:“你现在回去注意安全,估计宁珊也在家等急了吧……上次那俩人放出来了没?”
“没有,”路鹤宁笑笑:“宁珊去吴嘉嘉家里住了。”
他见陈楼愣了一下,笑着解释道:“今晚吃饭前我担心回去的太晚她自己在家不安全,所以跟她说了一声。等过去这几天,我打算在一中附近给她租套房子,也方便她来年高考。”
一中是宁珊参加高考的点儿,等一共四月份,那边的租房价格都会翻倍,大部分都是陪考的家长租的。
“哦哦,那挺好的,”陈楼点了点头,这样的确能安全一阵子。
“到时候租个封闭性小区,安保条件好一点的,”陈楼打了个哈欠,见路鹤宁点点头,转身要走样子,忙转过身送客,顺道客气道:“要不是我这太破就请你在这住一晚再走了。”
这样的客气话实在是多余的,就像是吴妈妈常喊他“吃完饭再走吧?”“住一晚再回吧?”陈楼听多了也说惯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往门口做出再见的手势。
今天路鹤宁帮了他大忙,撇除掉之前乱七八糟的关系来说。路鹤宁还算是个挺好的人,就是喜欢老婆婆的癖好怪惊悚的,不过只要自己不大口吃菜,也没什么关系。
陈楼理了理思绪,笑的格外真诚。
谁知道路鹤宁脚步一顿,忽然扭过头看着他,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其实没关系。”
“……”陈楼眨了眨眼,瞌睡虫一下吓飞了。
什么没关系?
路鹤宁转过身面对着他,又指了指枣红色的富贵大门,笑笑说:“我不介意凑合凑合,而且你这不破啊,门还是高级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