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已罢,许泰已经先行离开。唐子畏倚着墙闭目养神,将自己要做的事情一个一个在脑子里排列清楚。
狱中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牢房的木栏杆冷不丁的被人敲了两下。唐子畏眼睛还未睁开,嘴里便已开始念道:“看来这牢狱中也不是个清净地儿啊。”
见他还有心思调侃,来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唐子畏走到门边,外面是两个身穿蓝色锦衣卫服饰的人。一人是昨夜里见过的钱宁,还有一人浓眉大眼,嘴上两撇胡子略显违和,总体看起来却还一副正直老实的模样。
唐子畏一看到他笑了,笑得还很开心,“你怎么进来的?”
“我本打算让羽林卫那二人替我传话,可不知怎的没见着他们,倒是碰到了十一。宁王爷开了金口,便直接把我送进来了。”黑煞回道。
唐子畏点点头,视线斜着瞥了眼钱宁,后者精得很,立马会到他的意思,摆出一张笑面寻了个由头便退了出去。唐子畏看着他离开,这才转回脸来,隔着木栏扯了扯黑煞脸上的胡子问道:“你这有必要吗?”
“优秀的刺客任务时不以真面目现于人前。”黑煞傲然道。
唐子畏轻笑一声,“你既这般自信,看来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吧。”
“你交代的那些都办妥了,散布消息的人我也留意了,只是其中并没有杨家的人。你还未获释放,我也不便打草惊蛇,只听他们谈话得知,此事可能与兵部侍郎赵为健有关。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封给你的信。”
“信?”唐子畏接过黑煞手中被折得细小的纸卷,展开来看,只见不大的纸上寥寥几行蝇头小字却也透着一种风骨,字迹不疾不徐却用词简短,落款是文徽明。
“信上写了什么?”黑煞问道。
“征明游历到平安县附近,听闻我入狱的消息,便托了任户部郎中的朋友上奏要求彻查此事。”
“哦!”黑煞应了一声,没当回事。如今大批言官见风使舵可劲儿骂着唐寅呢,一个户部郎中算敢于直言,又能激起什么浪花?
然而事实上,这位户部郎中不仅写了奏折,而且言辞犀利、直指这次事件中的疑点。一张奏折,在朝上激起了千重浪。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李梦阳。
当然,此刻的两人对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还全不知情。
时间已近日中,黑煞不便久留,唐子畏于是简略交代道:“你此番出去,便不要再进宫了,在外多留意那些放出消息人的动向。还有,那日潜入我房间的人是都穆。”
“都穆?”黑煞一愣,在他印象里这人总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跟在几人身边,没想到……“昨夜我也没注意这小子,可不能让他跑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黑煞一想到自己竟放任这么个阴险的家伙在唐子畏和自己身边数月,心中懊恼焦急便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不急,他不会跑,也跑不出京城。”唐子畏两只手指揉了揉下巴,道:“你出宫之前,先找胡丰年打听一番他那两个手下的老家。”
“他们已经在你的控制之下了,没必要再去……”
“他们死了。”唐子畏打断他的话,轻声道:“许泰察觉他们被我们所控制,先一步将他们处决了。不管他们是否是自愿,总归是因我而死,你且替我寻个由头将我包袱里的银两送些去他们家人那里,算是我的心意。”
黑煞哑然,点了点头。
唐子畏隔着栏杆拍了拍他的肩,道:“许泰此人贪婪逐利,手段狠辣,不可深交。此事一罢,你也莫要与他那边的人再有来往。”
“我知道了。”黑煞又点点头,想到之前接触过的性格颇为豪爽的胡丰年,心中暗叹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