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上你的姓名。"

　　"霍永年。"

　　"多大年龄？"

　　"六十七岁。"

　　"霍永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我——我不知道。"

　　"难道你没有动脑筋好好想一想吗？"

　　"想——想什么？"

　　"你知道我们今天上午打捞上的尸体是谁吗？"

　　"看完颜静德的反应，好像是她的女儿完颜格勒。完颜格勒不是出国留学去了吗？她的尸体怎么会在完颜大塘的水下面呢？"霍永年也会装傻充愣。

　　"不错，她就是完颜静德失踪了七年多的女儿完颜格勒。我们既然知道完颜格勒的藏尸地点，你难道没有想一想这是为什么吗？"

　　"我——我听不懂您的话。"

　　"你听不懂我的话，好，那我们就来点拨你一下。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七号下午四点钟左右，有一个人在黑松林——在去完颜大庙的路上遇见了完颜格勒，这个人还和完颜格勒说了几句话。之后，此人在天井洼附近看到了两个人，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尾随在完颜格勒的身后。现在，你总该听懂我的话了吧！"

　　"对不起，恕我愚钝，我还是听不懂您的话——啥意思？这跟我有啥关系？"霍永年肯定听懂了欧阳平的话，因为他下颌骨上的横肉在不停蠕动，人在咬牙的时候，下颌骨上的肌肉就会蠕动，人只有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才会咬牙。

　　"还是听不懂？那我就再透露一点信息给你，也是在那一天的晚上，天已经黑透了，在杜仲林，有人看见两个人从芦苇丛里面钻出来，这两个人应该刚下过水，因为在他们走过的路上，有水、淤泥和水草。这两个人和另外一个人在天井洼看到的两个人是同两个人。此人还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霍永年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土灰色。牙齿咬得更紧了，左右两块下颌骨蠕动的更厉害了。

　　欧阳平微微一笑："霍永年，你还没有听懂我的话吗？"

　　霍永年无言以对。他头微低，上下眼皮也开始频繁跳动。

　　"霍永年，你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霍永年抬起头来。但眼睛还是眨个不停，和下颌骨上的肌肉上下呼应。

　　"你最大的弱点有两个，一是头脑简单，容易被人利用，二是不识时务。这两个弱点足以毁了你。"

　　霍永年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以为然的态度也少了许多。

　　"容易被人利用，这倒没有什么，如果被人利用当枪使，那就是要命的事情了。上一次，在阎王鼻子——霍家墓地，你已经犯了一次浑，但我们还是原谅了你；现在，我们把你请到这里来，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要是再犯糊涂，那就没有人能救你了。老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现在给你机会，你竟然在这里跟我们装傻充愣，你也不想一想，既然我们能找到完颜格勒的尸体，我们还抓不到凶手吗？我们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如果还是'听不懂';的话，那我们就爱莫能助了。"

　　同志们注意到，霍永年的眼圈开始发红，鼻子里面开始拉风箱，他不时用衣袖在鼻孔下面抹一下。

　　霍永年的心理发生了比较明显得变化。在有些人的身上，外表和内心有时候是成反比的。有些人外表强悍，内心却非常虚弱，有些人外表虚弱，内心却非常强大。霍永年应该属于前一种人。

　　"完颜格勒在出事之前，曾经跟完颜静德和两个妹妹说过，在她失踪前几天，曾经有人跟踪过他。"

　　根据欧阳平的分析，这个人应该是霍永年。

　　霍永年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垮塌。这头看上去非常壮实的牛还需要最后一根稻草。

　　霍永年将双肘放在大腿上，用双头托住自己的脑袋。在霍永年低头的时候，一条线似的鼻涕突然挂在右鼻孔的下方，并且越来越长。

　　"霍永年，你要是实在不想说的的话，我们也不勉强你，吴所长，你们把他押回牢房。"

　　吴所长站起身。

　　"吴所长，你稍等一下，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他讲。霍永年，我们已经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好好把握，这怨不得我们，走出这道门，我们就不会再听你说废话了。吴所长，把他带走。"

　　霍永年猛然抬起头："欧阳队长，我——我愿——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我愿意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

　　欧阳平和冯局长、郭老对视片刻，两个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案子走到这一步，总算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这就对了吗！看来你还不算是一个非常糊涂、无可救药的人，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交代的好，我们会在量刑上给予适当的考虑，这一位是我们荆南市公安局的冯局长，我们说话是算数的。"

　　"欧阳队长，我一定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同志们没有想到，霍永年这么快就认怂了。

　　"很好，只要你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毫无保留地交代清楚，我们一定会兑现我们的诺言。"

　　"我一定毫无保留，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你家里面都还有什么人。"

　　"我有一个老母亲，老婆和一个儿子，儿子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三个女儿已经出嫁。"霍永年在提到老母亲的时候，眼泪汪汪。

　　"为了他们，你也应该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

　　"我一定好好交代。"

　　"当年，跟踪完颜格勒的人是谁？"

　　"是——是我。"

　　"你为什么要跟踪完颜格勒？"

　　"都怪我不长脑子，你们说的没错，我被人家当枪使了。"

　　"谁把你当枪使了？"

　　"霍家人。"

　　"说具体一点，是谁指使你跟踪完颜格勒的？"

　　"是——是——"霍永年说了两个"是"都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你刚才还说一定好好交代，这么到关键的时候挤起了牙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