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最好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抓人容易,放人难,我没有别的要求,你们不把话说清楚,不让我心服口服,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王洪宝';,你不要嚣张,刘队长他们从荆南跑到山城来,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和十分的把握,是不会来找你的。别说你是犯罪嫌疑人,就是普通的公民都有义务和责任协助我们公安机关侦破案件。我们山城警方将全力支持。刘队长,用不着跟他废话,把他带回局里再说。"庞飞腾疾言厉色,"'王洪宝';,跟我们走一趟吧!如果事实证明我们抓错了人,我负责向你赔礼道歉,并且敲锣打鼓把你送回来。"庞飞腾站起身。
刘大羽举起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庞飞腾坐下。
甘羽蒙站在一旁,只顾一支一支地抽香烟,不一会,他的脚下已经有两个烟蒂了,"王洪宝"到目前为止只抽了一根香烟——现在,"王洪宝"的心思不在香烟上,香烟在他的手上,自燃的时间比他吸的时间长许多——有时候,香烟就是一种道具。
甘雨蒙显得很安静,神情也有些怪异。
刘大羽正想和"王洪宝"说什么,钱和平突然将嘴巴凑到刘大羽的耳朵跟前低声道:"王洪宝的脚上没有脚气——一点脚气都没有——他的脚非常干净,这个人的牙齿也有问题。"钱和平已经把两个王洪宝区别开来了。
刘大羽站起身望了钱和平一眼,然后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上,钱和平跟在刘大羽的后面。
两个人沿着走廊向前走了十几步,在楼梯口站着几个人——他们是"得天银楼"的员工。
"钱和平,你确定王洪宝没有脚气吗?"
"我确定,王洪宝的脚从来不臭,这个'王洪宝';脚丫烂的很厉害。"
刘大羽的心里面也有一个初步的判断,在他的印象中,王洪宝的脚确实没有脚气——确实很干净,凡是脚气比较重的人,脚趾头——特别是脚丫烂得很厉害,大家别忘了,"9。7"无头案的尸检工作就是刘大羽负责的,尸检报告就是他完成的;这是其一,其二,刘大羽曾经到澡堂洗过澡,他经常看到一些人坐在水温比较烫的池子上,用毛巾在脚丫上下拉锯。脚丫是肉做的,用热水烫,用毛巾搓,能不烂吗?脚丫一烂,能不臭吗?
"你刚才说'王洪宝的牙齿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双胞胎的五官相貌,身形可以一模一样,但由于不同的生活习惯和成长环境,牙齿是会有一些差别的。刘大羽对钱和平的疑问非常重视。这次的山城之行,让钱和平随行,是欧阳平和郭老、刘大羽、陈杰研究后一致决定的,双胞胎在一些大的——主要的方面相像,但总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四个人一致同意钱和平再赴山城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王洪宝下面的牙齿靠右嘴角处,有一颗既宽又短的牙齿,可是这个';王洪宝的右嘴角处的牙齿既细又长。刘队长,这个人肯定不是王洪宝,你再打一个电话问问段学才,他经常和王洪宝在一起喝酒,抽香烟,他对王洪宝牙齿的印象应该很深。"
"你有段学才的电话号码?"
"有,我说,你拨。"
刘大羽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按照钱和平提供的号码拨通了电话,然后将手机递给了段学才。
下面是通话记录:
"喂,是红旗修理厂吗?"
"这里是红旗修理厂,请问你找谁?"
"麻烦你叫一下段学才。"
"段学才,有人找你——有人找你。"
电话那一头传来脚步声。
"我是段学才,你是——"
"我是和平。"
"和平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学才,我现在在重庆给你打电话,我想问你一个情况,你听清楚了。"
"嗯,我听着呢。"
"你经常和王洪宝——王老板在一起喝酒抽香烟,你好好回忆一下,王老板的右嘴角——靠近右嘴角——下面的牙齿是什么样的?"
刘大羽将耳朵凑在手机旁边。
"你见到王老板了?"
"见到了,可这个人好像不是王老板。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他的牙齿。"
"你看清楚了?"
"我看的清清楚楚,此人肯定不是王老板,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再确认一下——所以,你要好好想一想。"
"靠近右嘴角——下面的牙齿,你别急,让我好好想一想——左边——右边——"
段学才好像是在确定牙齿的方位。
"你想起来了吗?"
"我想起来了。"
"你说——声音大一些。刘队长就在我跟前。"
"王老板下面的牙齿——靠近右嘴角的牙齿是一颗比较宽——比较短的牙齿——是一颗方方正正的牙齿。"
"你确定。"
"确定——不会有错。一般人的牙齿都比较长,方方正正的牙齿很少。"
"你确定王老板靠近右嘴角——下面的牙齿不是一颗细而长的牙齿吗?"
"肯定不是。我的印象太深了——那是一颗既宽又短的牙齿。"
刘大羽刚挂断电话,陈杰突然从办公室了走了出来,在前面的几个回合中,同志们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如何走出劣势,陈杰也在开动脑筋。
"大羽,我们可以想找甘雨蒙谈一谈。"陈杰道,"我看这小子的情绪有点变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把甘雨蒙请到这里来。"刘大羽指着一间半掩着的门道。
陈杰返回办公室。
刘大羽推开半掩着的门,和钱和平走了进去,这里原来是一个小型会议室。
不一会,陈杰将甘雨蒙领进了会议室。
双方坐定,刘大羽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打了一梭子。甘雨蒙很有眼力劲,他按着了打火机,将四个人的香烟点着了。
大家应该能猜出陈杰让刘大羽找甘雨蒙谈什么。甘雨蒙是王洪宝的外甥,他和王洪宝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应该比较长,如果"9。7"无头案的死者确实是甘雨蒙的舅舅王洪宝的话,他对王洪宝认知度应该很高,大家都知道,甥舅之间的关系在所有亲戚关系中,是一种最亲密的关系,俗话说的好:"外甥是舅舅的狗,前门吃了后门走。"这句话所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从王洪宝遇害的时间看,这个假冒的"王洪宝"走进甘雨蒙的生活只有三个月左右,以甘雨蒙的机灵劲,他一定能看出两个舅舅之间的细微差别,还有甘雨蒙的母亲和王洪宝的母亲。姐弟俩从小在一个锅里吃饭,彼此应该是非常熟悉的;知子莫若母,对于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大的母亲,应该最有发言权,老人和王洪宝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她对王洪宝应该了如指掌。关于双胞胎的事情,刘大羽还想问问甘雨蒙和甘雨蒙的父母,特别是王洪宝的母亲,老人的眼睛看东西可能不真切了,但储藏在记忆里面的东西肯定还在。刘大羽之所以能耐着性子和"王洪宝"磨嘴皮子,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想看看甘雨蒙的反应。
甘雨蒙抽烟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了,除了抽烟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好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甘雨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啊?"
"你如何知道我有话要说?"
"我刚才和'王老板';的谈话,你难道没有听出一点名堂来吗?"
"不错,我正在想这个问题。"
"你在想什么问题?"
"我舅舅王洪宝明明活生生地站在你们的面前,你们为什么坚持说他在三个月前遇害了呢?如果我舅舅确实遇害的话,那么,这个舅舅到底是何许人呢?"
甘雨蒙的话间接地回答了刘大羽心中的疑问,甘雨蒙并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两个双胞胎舅舅。这应该是家族的秘密,所以知道内情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曹所长是通过什么路径了解到这件事情的真相的呢?
"据我们所知,你的舅舅王洪宝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我舅舅有一个双胞胎兄弟?"甘雨蒙圆睁双眼,"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甘雨蒙,既然你在思考这个问题,这说明你对这个所谓的舅舅已经有了疑问。我说的对不对?"
甘雨蒙眼神有些闪烁和漂移。
"钱和平,你来跟他说。"
"情况是这样的,你的舅舅王洪宝在荆南做家具生意,我在你舅舅的家具店干了两年多,在我的印象中,你的舅舅王洪宝的牙齿——就是这颗牙齿——"钱和平用右手的食指指着自己右嘴角下方一颗牙齿,"这颗牙齿是一颗既宽又短的牙齿,可是这个"王洪宝"的牙齿既细有长。我不知道你们甥舅俩的关系怎么样,如果你们甥舅俩的关系非常密切的话,你就应该知道这个微小的细节。
甘雨蒙一直保持沉默,他手上的香烟换了好几根,但他的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钱和平和刘大羽的脸,这说明他把钱和平和刘大羽的话听到心里面去了。这和甘雨蒙最初的反应大相径庭,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反差——原先有点躁动不安、缺乏理性的甘雨蒙突然安静沉默起来。
刘大羽从事刑侦工作很多年,在通常情况,当事人一旦长时间保持沉默,就说明他的内心处在一种混沌、矛盾和纠结的情绪里面。
"你们看啥子,有啥子好看的?你们该干啥子就去干啥子。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啥子事情——营业照常进行。"办公室里面传来"王洪宝"的吼叫声。
站在楼梯口的几个员工迅速退到楼下去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们——你们该把这劳什子打开吧!""王洪宝"的情绪突然亢奋起来,"你们把我凉在这里,这——这算怎么回事呢?有啥子想说的,你们说啊!朗朗乾坤,你们怎么能这样随便抓人。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这样做——是在拿法律当儿戏。""王洪宝"的声音越来越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