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的心里有些发酸,但问题还是要问的:"你知道清水离开鸣晨寺吗?"
"文君离开了鸣晨寺,她去了哪里?"
尚德荣显然不知道清水失踪的事情。
"这是寺院的说法,至于清水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文君在鸣晨寺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呢?"
陈杰和韩玲玲也想知道原因。
"你们来找我,莫不是文君真出事了?"
尚德荣圆睁双眼,她点着一支香烟,吧嗒吧嗒地抽了好几口,他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眼角处还有一点浑浊物。
"尚师傅,情况是这样的:三个月前,鸣晨寺有一个叫静平的尼姑离奇失踪,她的父母寻找三个月,仍无结果,便选择了报案,我们在调查这起案子的时候,意外发现,还有三个年轻的尼姑也失踪了,其中一人就是你的女儿尚文君。"
"文君把鸣晨寺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她还能去哪儿呢?没有一个亲戚和我们家来往,她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你最后一次见女儿是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得了,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但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女儿时,她说的话。"
"她说了什么?"
"自从文君出家之后,我爱人经常到寺院里面去看文君,每次看文君,我只站在庵门外等候我爱人。"
"你为什么不进寺院呢?"
"我没脸见女儿,如果不是我在青海坐了十八年的牢,我爱人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我女儿在肉体和精神上更不会遭受严重的创伤。我在青海的十八年是一天一天熬过来的,她们母女俩的日子更难捱...她们母女俩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不瞒你们说,我在青海服刑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想结束自己可悲可怜的生命,可我舍不得,放不下她们母女俩。回来以后,我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文君突然出家,我当时就曾想过,鸣晨寺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她妈妈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到寺院去看她,不是想劝她回头,我们是放心不下她。"
"尚文君到底跟她母亲说了什么?"
"她让我们放心,她在寺院里面过得很好,心里面比以前平静多了,夜里面睡觉也踏实多了。她还请求我们原谅她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出生,这都是命,既然命里注定,那就应该坦然接受,怨天尤人,反而使卑贱的生命变得更加不堪。文君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说明她把一切都放下来了,所以,他绝不会离开鸣晨寺,除非是有人让她离开。佛门是最后一块净土,文君既然选择寄身佛门,就不会再走回头路。退一步讲,她如果选择回头,她也应该回到我的身边...她和我还是有感情的,这孩子非常善良,在我服刑的十八年里面,她和她妈妈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就照顾她妈妈,如果不是遇到过不去的坎,她是不会丢下我们两口子的。"尚德荣的眼睛里面满含热泪。
陈杰和韩玲玲并没有走进尚德荣的生活,但从尚德荣的叙述中,他们能深切地感受到尚德荣内心的痛苦和现在的处境。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要承受很多痛苦,但上帝分给尚家的痛苦也太多了。人有七情六欲,上帝还应该分给他们一些欢乐啊!
离开尚家的时候,尚德荣从枕头套子里面拿出三张照片,这三张照片是尚文君在八岁、十三岁和二十岁时的照片。
尚德荣将三张照片交给了陈杰。
陈杰和韩玲玲趁尚德荣进屋拿照片的空挡,凑了两百多块钱,压在了碟子下面。
陈杰和韩玲玲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刑侦队。欧阳平和左向东正在队长办公室等他们。
四个人到食堂吃了晚饭之后,驱车回鸣晨寺。
离开食堂的时候,欧阳平为刘大羽带了一饭盒菜包子。
顺便赘述一下,经兰思梦证实,同志们在禅床下面发现的日记本和钢笔就是炼洛丹的日记本和钢笔;炼洛丹确实有一个黄颜色的书包,书包的包盖子上确实锈了一个红颜色的五角星...那是炼洛丹自己锈的。这个黄书包伴随炼洛丹,从小学到中学。兰思梦还特别强调:"洛丹和她一样,是一个念旧的人,凡是伴随她成长的物件,他不会随便丢弃的,书包、日记和钢笔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综合两方面的情况,四个人达成了一致的共识:静平并没有离开鸣晨寺,清水也没有离开鸣晨寺。
在欧阳平看来,宁和说亲眼看到清水离开鸣晨寺,而写纸条的人却让同志们到东门镇去找清水的家人。所以,写纸条的人不大可能是宁和,写纸条的人的目的不仅仅是让同志们去找清水的家人,更深层的意思是想告诉同志们:清水并没有离开鸣晨寺。
无疑,清水应该是一条比较重要的线索,这大概也是写纸条的人的目的。
如果欧阳平的分析能站得住脚的话,那么,欧阳平坚信,这个写纸条的人一定会在暗中帮助大家。
当然,鸣晨寺已经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寺院,同志们要多长几只眼。这是大家的共识。
谁都没有想到静平失踪案会引出一起更大的失踪案,离奇失踪的,除了静平,还有清水、莫忧和修竹,把时间放长一些,恐怕不止这几个人。
这显然是一起案中案。
在回鸣晨寺的路上,欧阳平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慧觉住持为什么要让静平一个人住一间禅房呢?其他失踪的年轻尼姑的住宿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
有些孤立零碎的问题如果放在一起综合考虑的话,是会透露出一些重要信息的,四个失踪的尼姑的年龄都在二十六岁左右,悟虚看到静平和宁和看到清水的地方都在大雄宝殿前面的水井上,那么,清水、修竹和莫忧是否和静平一样也住一间禅房呢?欧阳平希望能找到更多互相契合的地方。
四个人走进禅房,刘大羽正趴在桌子上写什么。
"大羽,写什么呢?"
"今天下午,我到各处转了转,还是有些收获的。"
"快说,有什么收获?"韩玲玲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饭盒,打开盖子,包子还冒着热气。
刘大羽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面塞,很饿的样子。
"大羽,你晚上没有到进斎堂去吃饭吗?"陈杰道。
"别急着问,先让他吃两个包子再说不迟。"韩玲玲道,"刘副队,你慢一点,千万别噎着。
刘大羽一口气吃了两个包子。接着又拿起了第三个。
韩玲玲走到墙角,拎起一个水瓶,水瓶里面没有水。
这时禅房的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尼姑,她的两只手上各拎着两个热水瓶:"我们可以进去吗?"
"请进。"韩玲玲迎上前去,从尼姑的右手中接过两个热水瓶。
左向东从尼姑的左手中接过两个热水瓶。
尼姑并没有挪步子,他们躬身站在禅房的门口。
尼姑朝放在墙角的两个热水瓶指了指,意思是让韩玲玲把两个空水瓶递给她。
欧阳平站起身,走到门跟前:"师傅,我们怎么称呼你啊!"
"贫尼的法号叫悟静。"
悟静的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牙齿龇的比较厉害。
"悟静师傅,你到鸣晨寺有多少年了?"
"悟静是十七岁到鸣晨寺来的。"
悟静算是鸣晨寺的老人了。
"悟静师傅,你进来坐坐,我们有事想请教你。"
韩玲玲挪动一下椅子,示意悟静坐下来。
悟静缓步走进禅房,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在走进禅房之前,她朝院子里面瞅了一眼。
陈杰掩上禅房的门。
悟静直愣愣地望着欧阳平的脸,她在等欧阳平提问。到底是修行的人,悟静正襟危坐,两只手搭在一起,放在右膝盖上。
"悟静师傅,你在哪里做事?"
"悟静在进斎堂做事。还管着一个菜园子。"
进斎堂就是伙房。悟静既是伙头,又是菜头。
"鸣晨寺一共有多少师傅?"
"一共有三十二个人。"
"我们听说,在静平离开鸣晨寺之前,也曾有三个师傅离开了鸣晨寺。"
"有,我进寺以后,一共有四个人离开。"
"哪四个人?"
"有修竹,止水,莫忧,还有一个是清水。"
"止水离开的时候多大年龄?"
"二十四岁,进寺以后的第二年,她就离开了这里。"
止水的年龄在五个女孩子中是最小的一个。
"止水的家人没有上山来找过女儿吗?"
"悟静不知道。"
"止水是不是非常漂亮呢?"
"非常漂亮,我刚才提到的几个女孩子都非常漂亮。"
"请你把止水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好吗?"
"止水的家在安徽合肥,姐妹三人,她排行老三,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面非常有钱,听说是因为婚姻和父母闹翻了,一气之下到鸣晨寺来出家了。"
"你刚才提到的四个女孩子,离开之前住在哪里?"
"清水和莫忧住在西禅院,止水和修竹住在藏经堂。"
"藏经堂是什么地方?"刘大羽问。
"藏经堂就是北边那座正在修缮的建筑。"悟静指的是西禅院北边那座建筑...就是陈杰和韩玲玲看到的...正在修葺的建筑。
"清水住在静平住的那间禅房里,莫忧住在哪间禅房呢?"
"也是那间禅房...就是静平住的那间禅房。"
无独有偶,静平,清水,莫忧都住在同一间禅房里面。
"静平离开前,是一个人住在那里的,清水和莫忧也是一个人单住吗?"
"不错。"
三个人都是单住的,结果三个人都离奇失踪了,这恐怕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吧!
"止水和修竹也是一个人单住吗?"
"是的,藏经堂有三间禅房,一间禅房存放法器,止水和修竹住一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