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制机关因询拆分术,闻箫声缘起口角争
这天秦悦是满载而归的。
她发现孟晏行这个人,看似淡漠冷情,骨子里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基本上她说要什么,他就会给什么,半点都不迟疑。后来秦悦得寸进尺,又讨要了几个机关,由易到难,一应俱全,内心极为满足。
鸿一的内心是崩溃的。他本意是想撮合两个小辈,但秦悦这般毫无顾忌地索要,估摸着这事儿应该是成不了了。他想:“晏行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肯定觉得墨宁贪心无度。也不知墨宁是不是故意的,白费了我一番好意。”
其实孟晏行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修真界大多轻贱女子,觉得女子不过是男修的附庸。但他却不这么认为。他很敬重女修,尤其欣赏能在世界的偏见中独立自强的女子。
秦悦进来的时候,他便知这个女修值得尊重。她年纪轻轻,却有元婴期的修为,想来定是勤奋修炼之人。又见她言语之间,谦逊温和,丝毫不见年少轻狂、凌人盛气,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赞赏。
以至于秦悦后来向他讨要高阶机关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地给了。一来,秦悦是鸿一带过来的人,他若推拒,未免驳了鸿一的脸面。二来,秦悦对机关术感兴趣,又勤学好问,他也不介意助她一把。
而此时此刻的秦悦正抱着一个木盒子,满脸写着不知所措。
李雁君曾说:“机关术没有规律可言,大半都要靠运气才能破解。”秦悦把手边玉简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觉得李雁君这话应该改成“要靠极好的运气才能破解”。
孟晏行这人不擅言辞,记下的心得体悟也很简略,而且大多不是关于机关的体会,而是而是一些破解机关的经历。诸如“新得一人形机关,暂无破解之法”,再如“疑此破解之法在于左瞳,未试”,还有“已试,破之”。
秦悦实在不能从这些破解机关的经历里看出什么领悟,勉强算是经验吧。
她在屋子里钻研了十来日,只明白了三件事。一是,破解机关比破解阵法难多了,阵法好歹还有确定的演算法则,机关全靠猜。二是,机关术和机械构造的原理差不多,但比后者多出了“灵力”这个东西。三是,设机关易,破机关难,要想研习此道,应从设置机关做起。
阵法大多依托于玉石,但机关可以把任何东西当成载体。小到一滴水,大到万千世界,全都可以融入机关。
机关的品阶高低,与制作之人的修为无关。哪怕是一介炼气期的小修士,只要领悟得当,亦可做出堪敌道君的巧妙机关。不仅可以对外御敌,还可以供己修炼。真正高明的机关,甚至可以自成一个天地,方寸之间,万物皆生,相当于一个随身携带的空间。
“当年在青冥秘地里遇见的那个机关便是如此,有月有泉,自得风光。”秦悦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也不知是怎样的才华,方能造出那样一个景象。”
她挑了一块木头,仿照孟晏行给自己的机关做了一个盒子,勉强理解了机关的要义——将自己独到之术运用于此。通俗点讲,就是用一种异于常人的思路设置机关,以求让旁人无法领悟从而破解。
秦悦想:“若论思维敏捷,我不敢担当;若论思维奇异,我恐怕是极为出挑的了。不少人说我思维方式与众不同,如今用在机关上,勉强算是相得益彰。只是破机关之时,不在于解,而在于毁,未免可惜。”
当今人们破解机关,都是想办法把机关毁去的。古之拆解机关之法,竟已失传。秦悦想着孟晏行精通此道,说不定对此有些了解,遂拜到了鸿一洞府。
鸿一却道:“你来晚了,晏行前几日刚走。”
“如此。”秦悦轻叹,“真是不凑巧。”
才智如李雁君者,尚不能通晓机关,可见此道有多艰深晦涩了。难得结识了孟晏行这种人才,本不想浪费这个资源,奈何人家已经离开了。
鸿一见秦悦神色惋惜,也能猜出她是想问机关之事,遂拿出一张符箓:“他人虽不在这儿,但你若有事相询,大可发传讯符给他。”
“多谢长老提醒。”秦悦接过传讯符,信笔写道:机关之术,虽多在于思悟,然亦有毁损之憾。古有拆分之法,私以为两全其美,敢问阁下可有听闻?
结果几天后孟晏行亲自过来了。秦悦吃了一惊,连忙赶到鸿一的洞府:“你回一张传讯符就好,实在不必亲自跑一趟。”
“我看你话里的意思,似是知道如何拆分机关?”孟晏行忙问。
原来他是这个目的。秦悦干笑两声:“那你今日怕是白来了。我哪会知道这种上古秘法?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听说过罢了。”
“我亦不知。”孟晏行恢复了他寡言少语的特质。
“你若不急着回去,帮我看看我近来新做的机关可好?”秦悦拿出几个木盒子,都是她最近几天制成的机关。各自都要通过不同的方式才能打开,极为精巧。
“好。”孟晏行简单地应了一句。
秦悦欣然:“贵掌门行事不端,你竟是个良善君子。”
孟晏行一颗心扑在了机关上,自然顾不得她在说什么。许久之后才抬首,问道:“你适才说?”
秦悦心想,背后非议人家掌门,终究不妥。于是避而不答:“你觉得这几个机关如何?”
孟晏行暗自赞赏:“机关术最忌千篇一律,最需别具一格。墨宁其人,心思奇巧,所设机关皆悖于常理,可见其确然适合此道。”
可叹他为人不喜多话,最终只是轻飘飘地夸赞了两个字:“甚好。”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也令秦悦十分满足了。她觉得孟晏行对机关术的领悟已是大师级别,他能夸一句,多少能证明自己这些天的研习有点成效。
但她还有些担忧:“子承,你莫不是看在鸿一长老的面子上敷衍我的吧?”
孟晏行神色淡淡地否认:“并无。”
秦悦放下心来,十分欣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