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等惊惧不定,知道莫愁这次惹怒了韦臻,不敢出声,悄悄地下去了。韦臻沉着脸,一步步走近莫愁,莫愁倒仍不怕他,只坐着看他。韦臻走到床边,掀开锦被,一把将莫愁抱起,翻了个身,让她俯卧在床上。莫愁本就腰痛,刚才勉强撑着坐了一会已是不支,这会趴在床上只是动弹不得。
韦臻撩开她衣襟,见她腰上的淤伤未褪,腿上又上了重重的夹板,心头的火气略消了些,却举起戒尺,啪地一下打在她的翘臀上,用了三分力道。莫愁低哼了一声,并没有哭喊求饶。韦臻问:“知错了么?”不轻不重又是一板下去。
“知错了……”莫愁呜咽道。
“错在哪里?”韦臻继续拷问。
“奴婢不该……不该给他们讲故事……”莫愁双手紧紧抓住木质枕头,忍痛答道。
“哼……”韦臻想起刚才在窗外看到莫愁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自己也不是要她认这条错,又打了一下,“还有呢?”
“呜……不该……不该顶撞皇上……”莫愁低声道。
“你既然知道,还要明知故犯?”韦臻来了气,重重地打了两下,“你说你该不该打?”
“啊……可是……可是……”莫愁支支吾吾地反驳。
“可是什么?”韦臻逼问。
“可是皇上就是不讲理啊!”莫愁哭得接不上气,但仍不怕死地答道。
韦臻被她噎住,知道再和她争论这个问题也是徒劳,便不再多言,一下下重重地打落,莫愁只是低低哭泣,却不再争辩,也不求饶。打了有十来下,韦臻听她哭得凄惨,身上到处是伤,却下不得手了,停下来道:“还有德妃的事,你怎么说?”莫愁只是哭,不答话,韦臻抬起她的头,见莫愁脸色已是雪白,两只眼圈红红的,腮边尽是泪痕。“朕问你话,没听到么?”
“德妃她……她怎样了?摔着了么?”莫愁忽然急切地问。
“你不知道?又来明知故问。”韦臻瞪眼。
“奴婢当时也从床上摔下来,一下子晕过去了,不知道娘娘怎样了?听说她摔了一跤,有没有伤到哪里?”莫愁神情焦急。
“你还敢问?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天你撞了德妃,下一次是不是要打到朕头上了?”韦臻怒道,这小妮子,当真可恶!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愿受皇上责罚。”莫愁低眉道。
韦臻事先听德妃和青岚分别讲了事情经过,本以为莫愁定会花言巧言为自己开脱罪责,没想到她这回却是乖乖地主动认罚,一时倒不知该再问什么。“那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只要……只要不掌嘴,怎么罚……都行……”莫愁哀哀地道。
韦臻想起她上回被掌嘴后的惨象,听她这样说,心想这小妮子真是死要面子,宁可皮肉受苦,便觉得好笑,紧紧板着的脸就有些绷不住了。
莫愁拽住韦臻的袖子,恳求道:“皇上,奴婢只求你一件事。”
她不是连死都不怕,还要求什么?可真是稀奇,韦臻奇道:“什么事?”
莫愁道:“皇上,这些事情都是奴婢惹出来的,皇上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好了,反正奴婢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打得再重也还是躺着。一个人躺着总比一屋里躺着要好,要打了他们,大家都趴下了,可怎么好?”
韦臻见她身下的小衣已隐隐渗出血迹,伤得这么重还顾着为别人求情,心头竟有点酸酸的,放了戒尺,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叹道:“你昨天半夜翻墙,闯那么大的祸,朕也没有打你,你还保证再不惹事不犯错,今天反而更变本加厉起来,你是成心和朕过不去么?”
莫愁连忙摇头:“不是啊,皇上,奴婢知道皇上待奴婢好,奴婢再不敢了……”停了停,又道,“那……皇上,还是请德妃娘娘来教奴婢规矩吧,奴婢一定好好学……”
韦臻本是要德妃用三从四德之类的规矩好好约束下莫愁,让她吃些苦头,但见今日德妃故意刁难,还恶人先告状,莫愁反委曲求全任打任罚,心里对德妃的不满又多了几分,嘴上却说:“哼,你说得倒好,真能好好学?”
莫愁眨了眨眼:“皇上想听实话么?”
“怎讲?”
“奴婢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当那些规矩是唐僧的紧箍咒罢了!”莫愁俏皮一笑。
“放肆!你还当你真是孙悟空了?”韦臻用手在莫愁臀上又打了一下。
莫愁埋着头痛呼一声,不服气地反驳:“皇上让奴婢讲实话的。”
韦臻已知道她这性子,倒生不了气:“真是死不悔改!”
莫愁委屈地道:“皇上要是不喜欢,奴婢下次不说了。”
“不许不说!”韦臻道,见莫愁不满地撇嘴,知她暗中又认为自己不讲理,终于撑不住笑了。顿了顿,便唤人叫青岚进来。
青岚在院子里跪了这一阵,知道皇上动了真怒,正在责罚莫愁,自己等会恐怕挨得更惨,听到叫自己进去,心惊胆战地爬起来,双腿发软,慢慢挨进门里,跪下请安,却见皇帝坐在床前,莫愁趴在床上嘤嘤啜泣,看到青岚进来,却偷偷地挤了挤眼睛。青岚用眼角余光瞟了瞟,皇上虽然仍阴着脸,但面上已大为和缓,心知大概危机已经过去,不由对莫愁极是佩服,如何能一次次把雷霆震怒化为春风细雨?
韦臻问道:“今儿找到医女没有?”
青岚忙答道:“回皇上,李公公已找了位医女来为莫愁换过药了。”
韦臻想起太医便不舒服,听说找了医女才点了头,又问:“那还剩的有伤药没有?”
青岚道:“回皇上,奴婢请医生留了一瓶药。”
韦臻便道:“那你来给她上药吧!”
青岚总算松一口气,忙应声是,从柜中拿出伤药,走到床边,轻轻褪去莫愁小衣。莫愁见韦臻在一旁看着,羞得面颊绯红,用双手蒙着脑袋,不敢看他。韦臻笑道:“你难道是鸵鸟变的,缩着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