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没有再分辩,只是委屈地垂着头低声啜泣,韦臻见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尽是血污尘土,袖子还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半截臂膀,实在不成样子。他勉强按下怒火,唤道:“来人!”青岚应声而入,韦臻吩咐道:“你先帮她把衣服换了!”自己走到一旁案前坐下。莫愁不敢再哭叫,安安静静地由青岚服侍换了一套干净的素色衣服,用温水擦洗了脸和手,扶起来坐在床上。
韦臻这才开始正式审问:“你今晚是做什么?深更半夜翻墙要到哪里去?”
“奴婢……”莫愁期期艾艾地说,“不……不做什么。”如果说实话,自己是想去看望同来的姐妹,那他怎样处置自己倒不要紧,青岚和紫燕她们就免不了要倒霉,皇上还会拿她们来要挟自己,不说,死也不能说。
“不做什么?”韦臻冷笑一声,“你带那些包子点心是去干什么?你不说,朕也有办法查清楚!”转头向青岚,“青岚!”青岚连忙跪下。“今天她说了些什么话,你坦白告诉朕,不许隐瞒!”韦臻声音里有无限的威严。
莫愁心里不停地道,岚姐姐,千万不能说我找你打听的事啊,说了就死了,想用目光给她打气,但青岚根本不敢抬头,垂首道:“她只是说晚上想吃点心,奴婢便告诉厨房,要了几样面点,别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韦臻怒道:“不知道?那朕来告诉你!莫愁带着这些东西,穿着睡衣,深更半夜翻墙,肯定不是自己要吃,是要送给别人吃,她要送给谁?她在这里认识谁?谁需要她送吃的去?哼!宫里这么大,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半夜三更往哪里走?谁给她透露的信息?你不说实话……”
“谁说我分不清东南西北?”韦臻还没把话说完,莫愁已接了口,打断他的话。
韦臻瞪着莫愁怒道:“谁让你说话了?朕说话也要你来插嘴?越来越没规矩了!”
莫愁听了,不但不惧,反而笑嘻嘻地继续道:“皇上真是厉害,比孙大圣的火眼金睛还厉害,奴婢想瞒都瞒不住。奴婢从实招来,请皇上从轻发落啊!”看来这皇帝也不算太白痴,不如主动出击,还有希望让青岚脱险。
“少来油嘴滑舌,说!”韦臻扳着脸,这小妮子又想用糖衣炮弹,门儿都没有。
“奴婢……其实,”莫愁转转眼珠子,吞吞吐吐地坦白道,“其实不瞒皇上说,奴婢……奴婢今日是想……想翻墙出去,看望……看望其他的几位越西国的姐妹,给她们送点吃的……呃,昨天,昨天奴婢听说……听说她们被关起来了……皇上,皇上对奴婢这么好,奴婢住在这么漂亮的园子里,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专人照顾,可……可奴婢心里不安,这个……奴婢不能只顾自己,既然是一起的姐妹,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上,奴婢不该违背您的旨意,翻墙出去,更不该瞒着皇上,这……这是不是算欺君之罪啊?”莫愁说完,含着泪水的眼眸怯生生地望着韦臻,等候他的发落。
“哦?听说她们被关起来?你知道她们关在哪里?是听谁说的啊?”韦臻不紧不慢地问。
“啊!听张公公说啊!昨天来闭月苑的路上,我问他,他就告诉我了!”莫愁这次毫不犹豫地答道,面不改色心不跳,心头得意地想:那张公公真讨厌,就知道见风使舵,自己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昨天来闭月苑的路上,就他和我两个人,我就一口咬定是他说的,死无对证,看他怎么分辩?
张公公?韦臻拧了下眉头,宫里的大小事务几乎都要经他手具体去操办,他当然不会不知那几个女子的下落,但竟然这样口无遮拦说给了莫愁,惹出今天这场事来,回头少不了找他算帐!莫愁么?这小妮子既然要和那些女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就好办了,韦臻想着,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对劲了呢?“莫愁,你少和朕装糊涂,这当然是欺君之罪,你该知道是什么样的惩罚!”
“什么……惩罚?”莫愁小小声问。
“朕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你可要想清楚,你要和你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最好乖乖听话,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来!否则,朕会让你的那几个姐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韦臻凶相毕露。
“凶什么啊凶?一人做事一人当,冲着我来就是了,干嘛去找她们的晦气?”莫愁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韦臻离床边有段距离,没听清楚。
“奴婢说……奴婢会乖乖地听话,何况奴婢要想再惹事也惹不了了呀!”莫愁翘着小嘴,痛苦不堪的样子,“奴婢的腿断了,动一下都动不了。”
“动不了就好好在床上躺着!”韦臻训完,见青岚还跪在地上,道:“当时她翻墙时,你虽然不在闭月苑,但朕是令你来好好看着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罚你三个月的月钱。”青岚早已吓得全身冷汗湿透,要是皇上知道是自己为莫愁通风报信,怕是连命都没了,没想到莫愁轻松为自己解了围,皇上这样的处罚已经是最轻的了,青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快磕头谢恩。韦臻又道:“日后若她再生事,朕决饶不了你!”
青岚忙道:“奴婢一定尽职尽责,不敢再疏忽大意!”
韦臻这才令她起来,青岚识趣地退了出去。
韦臻一时不知该再说什么,留在这里已无事可做,但又不甘心就走,今天再一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正犹豫着,却听莫愁轻轻地叫了声:“皇上!”声音既温柔又可怜。
韦臻见她一张小脸如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心存怜惜,不禁又想起方才那太医一进来就色迷迷地盯着她看,气不打一处来:“莫愁,朕警告你,不许再和旁的男人眉来眼去,听到没有?”
“奴婢没有……”莫愁企图分辩。
“你没有?刚才……”韦臻话说了一半,忽然回过神,自己是在吃醋吗?难道已这样看重她了?甚至不许别人再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