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子用什么名字呢?”莫愁迅速改了口。
“嗯,就叫……就叫曾伟吧!”韦臻道。
“那……那奴婢还用自称奴婢么?”莫愁迫不及待又问。
韦臻看了她一眼,停了停道:“不用了。”
“谢主子!”莫愁微一屈膝。
“朕这次……”
韦臻刚一开口,却被莫愁打断了:“主子,这个……”
“又怎么了?”韦臻颇为不悦。
“皇上,不,这个,主子,”莫愁挠挠头,“主子出了门,就不好再称……”莫愁做了个“朕”的口型。
韦臻顿时明白了,改口道:“我这次……”他平素说惯了“朕”,忽然改口全然不顺,竟不知如何继续,又道,“朕……”
莫愁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主子,又错了……”
“你!”韦臻忍无可忍,本来要说的话也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怒吼了一声,“你给朕滚出去!”
莫愁吐吐舌头,往后退了几步,打开门,一路欢快地小跑着出去了。韦臻看着她的背影,什么腿脚不便,简直是当面撒谎!韦臻正要叫她回来训斥,忽听哎哟一声尖叫,韦臻快步到门口一看,莫愁摔在了院子里的台阶上。旁边的侍卫正要去扶,却被韦臻用眼神制止了。
莫愁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低声呻吟着,扶着柱子慢慢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去。韦臻见她瘸得并不严重,才放了心。忽想:“这带了莫愁,没带太医,可真是一大疏忽!在宫里大伤小病不断,一日也离不了太医,出来还不知又会出些什么事?但现在要去请也来不及了,若找民间医生又不能放心……”韦臻的头又开始痛了。
那边莫愁兴奋过后也不开心了,摔痛了腿还在其次,进了屋就着烛光一看,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摔脏了,完了!昨晚走得太匆忙,竟然随身一件多余的衣服都没带,皇帝那里的银子虽然不少,但若开口要钱去买衣服,多半不但会碰钉子,还会被他抓住把柄戏耍,这该怎么办呢?莫愁一时无计,只好脱了外衣,让小太监去打了盆清水来,简单地洗了洗蒙了灰尘和泥巴的前襟,摊在椅背上晾了,准备第二天继续穿。
晚饭也很简单,小太监端进来的仍是一碗清粥加一碟子咸菜。莫愁暗中直埋怨皇帝,要出远门还这么小气,不会想把自己饿晕,倒在路上吧?吃过饭,闷闷地躺在床上睡了。第二天天还没亮,莫愁就被人叫醒,哈欠连天地在床上赖了会,被小太监拖起了床,抓了椅子上的衣服套上,胡乱洗了洗脸,一面系着衣带一面睡眼朦胧地被人拉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看到皇帝在当中正襟危坐,莫愁含含糊糊地问了句好:“主子早!”
韦臻冷着脸道:“头发都没梳,成什么样子?”
“啊?主子恕罪。”莫愁使劲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点。坐下后,又想起梳子也没带,只好用手指分开长长的秀发,胡乱在脑后挽了个发髻,有几缕乱发飘在额前,益发显得慵懒娇憨,别有种动人情致。
韦臻看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望向窗外,不再说话。莫愁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但时节已值盛夏,日出后,虽不算骄阳似火,也相当炎热。莫愁一会就热得冒汗,不住用手当扇子扇风,又把头伸到窗外想吹点风,却被韦臻一把拉了回来,“规规矩矩地坐好,左顾右盼象什么样子?”
“主子,热!”莫愁抱怨道。
这回韦臻没有骂她,倒是从怀里摸了方手巾递给她擦汗:“这算什么,越到南方还越热呢!你忍着点,到前面有树林处再下车休息。”
韦臻出巡,将太监等全都留下,只带了侍卫骑马同行,用了四辆马车,自己和莫愁同乘一辆,其余三辆拉了绸缎古玩等贵重货物。马车走了近两个时辰,已是近午,韦臻也热得有些受不了,吩咐到若有阴凉处就停下休息。过了没多久,马车转入一处山谷,莫愁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掀开窗帘一看,路边竟是一条碧绿清澈的小溪!莫愁欢呼一声,差点就要跳下车去,回头企求韦臻:“主子,停一会好不好?”
韦臻无奈地点点头,下令马车就地停下。莫愁正要往下跳,又被韦臻拉住:“你的腿好了?摔的跤还不够多么?”
莫愁早忘了腿痛,激动不已地道:“主子,我真没想到,还能有再看到这青山绿水的一天!”反手勾住韦臻的脖子,在他的左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咯咯一笑,未等韦臻回过神来,已跳下了车。韦臻抚着被她吻过的面颊,愣了半晌,才慢慢地下去,让人在树下铺了锦缎软垫坐了。
莫愁却是闲不住,已跑到溪边,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洗手洗脸。那溪水清亮见底,倒影着岸边的绿树芳草,如花笑靥,水底细石历历可数。韦臻一面喝着水,一面欣赏着眼前的图画,竟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这条路是官道大路,来往的客商行人不少,除了韦臻这边的四辆马车,不一会儿,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路旁,车上的两人下来坐在路边歇息。片刻后,一名骑马的男子路过也停下,牵了马径直到溪边饮水。接着是一名砍柴的樵夫,挑了一担柴站在一旁。不大工夫,溪边已聚集了十来号人,老少都有,皆是男子。韦臻很快发现不对,这些人的眼睛都呆呆地盯着一个地方——莫愁!偏偏莫愁还浑然不觉,只顾着玩水,脑后的发髻散开了,长长的黑发风中飘舞,虽只一个背影,已是绝美。韦臻沉下脸,早先那点喜悦情绪已无影无踪,快步走到莫愁身边,捉住她的手腕:“回车上去!”
莫愁正玩得兴起,哪里肯干?转过身来央求道:“主子,再等一会好不好?”
韦臻见莫愁这日外面穿了件藕青色的薄纱上衣,大约是嫌热,最上面的那粒盘扣解开了,现出一抹雪白的脖颈。韦臻想起旁人那色迷迷的眼光,只觉得血直往上冲,不由分说拽住莫愁,就往岸上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