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乖乖地任韦臻牵着,纤纤小手握在掌心中柔若无骨。韦臻拉着她走过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陌生人群从身旁经过,开始有了点出宫的感觉,暂时不用再面对朝臣的争权、嫔妃的争宠,可以自由呼吸,一身轻松。
醉月楼是一座精致的三层小楼,坐落在清水河畔,面临闹市,背靠流水,位置得天独厚。跟随的那两名侍卫已等在楼下,韦臻忽然有些烦了前呼后拥,对那两人道:“你们就在下面等着。”携了莫愁,便要上楼。
店小二见韦臻服饰华丽,相貌不凡,忙殷勤迎了上来:“客官几位?请到楼上看座!”
韦臻道:“两位,找一个清净点的位置。”
店小二忙道:“请二位随小的来。”
店小二将二人领上了三楼临窗的一张八仙桌坐下,凭窗望去,恰好可看到河上的一座造型别致的石拱桥,半圆的桥拱与倒影浑然相成,一两只小船在河上穿行,夕阳西下,斜晖散霞,横铺天际,风景如画。三楼店堂宽敞,此时只有两三桌散客,靠窗旁座的一位二十余岁的白衣男子,见两人进来,似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莫愁一眼。
莫愁心头却是一怔,这人好生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见他剑眉入鬓,目如寒星,容貌固是俊美无俦,却微蹙眉心,似有什么心事。韦臻也已注意到这人,看他腰佩长剑,目光中精华内蕴,显然是武林高手,面前只有一只酒杯,一壶酒,两碟小菜,象是在等什么人。韦臻不愿与江湖人士有什么瓜葛,本想下楼去,却想,自己堂堂皇帝,怕他作甚?且先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冲着朕来?
韦臻坐了上首,莫愁陪坐一旁,店小二砌上两盏上等碧螺春,问道:“请问客官要来些什么酒菜?”
韦臻平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不清楚进了酒店该如何点菜,又想今日本是答应莫愁带她来的,便指指莫愁道:“听他点就是了。”
莫愁还在想着旁边那名神秘的白衣男子,忽听韦臻要自己点菜,顿时来了精神,英雄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笑问店小二道:“听说这醉月楼是远近闻名的大酒楼?”
店小二满面堆笑道:“不敢,承蒙各位客官抬爱,鄙店经营多年,才有了一点虚名。”
莫愁笑赞道:“连普通伙计说话都这样文绉绉的,真是与众不同!我点的菜,你们尽管上,价钱不用考虑。”说着看了眼韦臻,见韦臻并无反对的表情,便道,“就简单点好了,凉菜上一碟龙肝、一碟狮乳,热菜就上燕窝、鲍鱼、豹胎、熊掌、鹿茸、驼峰,拣你们拿手的做法做来。”
店小二瞪大了眼睛,旋即涨红了脸,只站着一言不发。
莫愁笑道:“怎么?这些简单的菜醉月楼都做不出么?”
在一旁张罗的掌柜发现情况不对,快步过来,低声向店小二问明了情况,忙赔笑道:“小店是小本经营,不是皇宫的御膳房,客官点的这些菜,一时筹不全原料,确实做不出来,客官看是不是体谅小店一下?”
莫愁待要说话,韦臻扯了她袖子一下,不满地道:“又来胡闹了?”
莫愁调皮地眨眼:“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对掌柜说,“那这样吧,也不难为你们了,就上四道荤菜四道素菜一座汤好了,荤菜要百鸟回巢、老蚌怀珠、金鱼戏莲和贵妃醉酒,素菜要长相思、荷塘月色、半江沉月和金镶翡翠,汤要八仙过海。”
掌柜和店小二面面相觑,要是换平常客人,早就请他出去了,但看韦臻的派头和莫愁的谈吐,却是不好得罪之人。掌柜只得令店小二记下菜名,仍是点头哈腰地赔笑道:“二位客官果是高人,这些精细菜肴,现做起来甚为耗时,恐怕得有劳二位等等了。”
韦臻不知莫愁又玩什么花样,只道:“既然点了菜,你们就快去准备,罗嗦什么?”
掌柜和店小二下去后,韦臻嗔道:“你这是做什么?”
莫愁兴奋地道:“难得有机会遇到金主肯请吃饭,当然得好好利用!而且这顿吃了还不知下顿在哪里?我可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后悔!”
韦臻笑了笑,道:“那你就慢慢等吧!我看没两个时辰你点的那些菜出不来,只要有人能等得住,倒也无妨。”
见韦臻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莫愁暗叫不妙,刚才一时得意忘形,倒忘了这个!要真等上两个时辰,那自己不饿疯才怪!但好不容易捞到了这机会,总不能轻易就撤退。莫愁只好装作无所谓地看那窗外,百无聊赖地望着暗淡的天空,数天边的星星出现了几颗,肚子的抗议却越来越强烈。莫愁又回过头看了眼邻桌的白衣男子,那男子仍端坐着不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莫愁看他时,他的目光又似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莫愁心头的疑虑更深,隐隐感到此人出现在这里肯定与自己相关。
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莫愁已坐不住了,不安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韦臻看着好笑:“怎么啦?这椅子上有钉子么?”
莫愁摇摇头,决定投降:“不行了,我得找点东西吃了,等会等那些菜上来,主子一个人慢慢享用好了。”
韦臻好容易忍住笑,装作正经地道:“那怎么成?可都是你点的菜,刚才你不是还说机会难得么?”
“不成了,不成了!”莫愁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面唤了店小二过来,“你先给我上……嗯,上两只鸡腿吧!”
店小二也心头暗笑,不敢表现出来,应了声下楼去了,这回很快端了一只镶银白瓷盘上来,盘中盛了两只又肥又大的烧鸡腿。莫愁一见,顿时两眼放光,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韦臻又在旁边,装模作样对韦臻道:“主子先请!”
韦臻笑道:“都归你了,你吃吧!”
莫愁不再推辞,想到手抓鸡腿大啃实在不成体统,拾起一双银筷,一点点分开那鸡肉,却不住地咽口水。好在那鸡腿烧得酥软,用筷子也很容易分开。莫愁想尽量控制速度,保持仪态,但不知是鸡腿太过美味,还是确实饿得发慌,没多久,那两只鸡腿就变成了两根光溜溜的鸡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