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卧室的灯亮了,安静的近乎于无的脚步声,来到我床前。
“少爷,我来吧。您身上不方便。”
我,一向都比较警醒,经过最近的这些事后,我日夜都提心吊胆,睡的更浅。所以舒服的声音虽然小,还是吵醒了我。
“没事。”殷亦桀有些霸道的打断舒服的话。
俯身,我知道他在看着我。
一只手摸摸我额头,然后,伸到被窝里。
我的手习惯搁在胸口,标准的伟人逝世姿势。他碰到我的手,轻轻拉开,手背碰到我的胸口。
我不由得浑身发抖,眼皮重重一跳,心揪起来,眼还是没睁开。
殷亦桀看我我没醒。过了一小会,我被他小心的卷起来,移到一边的椅子上。
似乎,不太像我家以前的椅子,反而有点像超市卖的那种按摩椅。不过够宽敞,也比较软,还算舒服。我准备继续睡觉。
有人进来,感觉人很多,呼吸声杂乱,有人显然在干活。
“你!”玉壶冰呼吸短促,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骇笑道,“你该不会以为给她洗个脚就能赎罪吧?别说你不专业,你伤口也是才包好。”
“小声点儿。”我监护人声音很低,关切又柔和。
“靠!”玉壶冰彻底崩溃了,吼道,“殷亦桀,你就是个疯子!你以为她真是你的啊,她的身子任谁都沾不得?!你受伤了自己还不顾死活,看年底你怎么熬,生意怎么办,到时候别找我帮忙”来回踱步声,继续怒骂,“好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一个大男人,又小气又固执!等你好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送。”殷亦桀轻轻的给我脚泼水。
有双大手,抓着我纤细的小腿。
椅子动了一下,前面忽然少了一截。那双手把我的小腿放下,搭在一个小木桶上,脚板底感觉到热气腾腾。似乎,是准备洗脚。
或者,是传说中的足浴。
“不送。”殷亦桀轻轻的给我脚泼水。
木桶里的水还是很热,殷亦桀一点点的给我泼到脚上,轻轻揉捏着我的脚,小心的,似乎在清洗一件祖传施华洛世奇水晶皇冠。
脚部敏感而酥麻,我,开始感觉到一阵比恐慌更深的感情?
我不知道,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那双大手,继刮过我鼻子、掐过我脖子之后,现在,在小心的给我洗脚。
游走到脚板底时,会轻轻的按捏,有一点点儿痒,更多的,是丝丝我自己都陌生的身体反应
“呃殷总,让我来吧?”陌生女孩的声音,甜美,又中气十足。
也许是脚下暖和了,我顿时清醒了好多,家里来了女客?
“你们可以走了。”殷亦桀不耐烦的声音,又冷又硬,实在不怎么入耳。
殷亦桀迟疑道:“喝什么比较好?”
声音明亮的女孩应道:“我们带的有驱寒的茶,和这个汤是配套的。”
我一直昏沉着,听她们说话,殷亦桀虽然没有出声,但我知道,他在。
隔着空气,我都能触摸到他的感觉。
真是奇怪。
他,又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除了幼稚、经验不足;我现在的状况也不容许我多想,否则立刻头疼欲裂。
轻微的脚步声、重物搬运声,一只大手,轻轻的摸着我额头,手背,贴着我的脸。
摸了一下,又是一声轻叹。
我能猜测到,殷亦桀,正坐在我身旁。
脑子里划过一段、、、谁说的:他失血,找了我一夜;还有什么伤口拉开。
他,要紧吗?为什么还不去休息,要坐在这里陪我?
他为什么要这样?
不是欺负我,就是欺负他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要不要怪他,不,这个问题太复杂,我,现在还想不了。
我……
“喝点儿水。”殷亦桀拿着小勺子,递到我唇边,轻声哄我。
他知道我醒了?
我这个样子,算醒了吗?我不知道。
只是,他既然带病坚持,我似乎应该喝点儿,毕竟,刚吃那么多药,我也有些口渴。
一小勺,一小勺,一小勺。
他喂得很小心。我,都坚持喝下去,茶带着淡淡的中药味儿,特别为我配的
“您对她真好!”女孩声音甜美,由衷的赞叹,“您是她什么人?”
殷亦桀手下停了片刻,反问:“你看呢?”
女孩清脆的笑道:“您自己带伤在身,还这么体贴的照顾她。一定是她哥哥吧?”
停了片刻,女孩又自顾叹道:“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幸福。”
“不过她也很好,我喜欢她的样子。”另一个女孩低低的道。
“哦?”殷亦桀刚还在沉思。
甜美的女孩笑道:“我姐姐的意思,你妹妹很乖,也很随和。像你们这样有钱的顾客,经常都很挑剔。不过您对她好的什么似的;她可真温顺,是少见的好顾客。”
“是吗?”殷亦桀的话,透露薄薄的压抑。
一个女孩换水去了,我的脚都交给另一个声音甜美的女孩,她继续按摩着我的脚,很温柔,很舒服。
甜美的声音笑道:“足部按摩多半会痛。不过她一直都随便我们怎么按,一声不吭。身上也很放松,没有丝毫排斥。”
“咳咳。”
殷亦桀手猛的一抖,碰到我唇角,我咳嗽两声,没喝上。
一口茶,都泼到我脸上、脖子里。
殷亦桀赶紧放下杯子,拿着纸巾小心的给我擦着,下手非常轻
有几滴水迅速渗到我的胸前,在我丰软胸间。
他停手了,一时有些尴尬。
我接过帕子来,自己低了头擦拭。
“我们心摩足道还是第一次上门服务,老板特别交代”甜美的女孩声音有些古怪。
殷亦桀打断她的话,有些气恼和吃惊道:“心摩足道?!是玉壶冰的御用的按摩师吧?”
“玉壶冰?!嘶、、、”另一个女孩夸张的倒吸气,小木盆放在我脚下,吃惊的问道,“您说,刚才那位就是玉少?张捷,记不记得上次老板说的,咱们大老板就是玉少?”
“听说了、、、啊!”甜美的女孩一下子大叫起来,近乎吼道,“我还以为他才是小可人的哥哥呢。”
殷亦桀冷哼了一声。不悦得很。
我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睁开眼,迷茫的看着四周。终究,风雪还是过去了,金色的阳光透过厚厚的几重窗帘,执着的送给我一丝曙光,又是新的一天。
殷亦桀趴在我的床边,浅眠。
“醒了?”殷亦桀抬头,看着我,身子微向后退,隔开一点距离、、、
我抿了下嘴唇,扭头看着他脸上的睡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殷亦桀小心的呼唤,警惕的道,“感觉好些了吗?大夫一会儿才来,要不要先起来吃点儿东西?”
我,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轻轻的点点头,别过脸、、、
如果,你一直都这么对我,那该多好!
如果,天不刮风天不下雪,多好!
如果你不喝酒、、、
命运,终究对我不太友好,除了将我推入困境,就是将我陷入尴尬。
我虽然十五岁了,我也只有十五岁,这么复杂的问题,我该如何解决?
我无法拒绝,也无法完全忽略,你对我的好。
可是,我也无法容忍,或者接受,别人对我的企图,还有可能的伤害、、、
我不懦弱,可我也怕、、、
殷亦桀走到我跟前,极其小心的,伸手、、、
摸摸我的额头,看着我眼睛,他低声道,“答应我,就算我做错了,也不要再伤害自己,好吗?我不求你的原谅,因为我错了。但我希望,你能放下来,重新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
错了,错?
我们,究竟错了什么?
错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清晨醒来,就看到他。
他的背后,一丝光亮,虽然不够阳光;但对于初醒的我来说,刚好。
不炫目,不刺眼,而是一种,真实,真切、、、
我极力想错开,他深邃的眸光,却又有些舍不得、、、
有人为你伤怀,很感动,不是么?
看着他两眼深陷,眼圈发黑,脸色略显苍白,我能狠下心么?
我也许可以用剩下的力气离开他、、、
但我离开他,又会怎样?
这样弱势下的我,除了和好,我还能做什么?
就算他不是我的监护人,他现在也是在关心我,
而我,想要的,他都能给我!
虽然,我不想要的,他也要硬塞给我!
唉,就是这点头疼。
殷亦桀不是给我的太少,而是太多了。
超过我十五岁的心理承受力度。
不过,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完全无意识的,我伸出胳膊,摸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咬了下嘴唇,低声问道:“伤的重么?”
殷亦桀笑了,双眼闪亮,光华大放,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凑近唇边,轻轻的摇头,摇头、、、
我真没想过,他长得那么好看,可是这哭笑不得的表情,实在有损形象,很,孩子气、、、
殷亦桀亲着我手指,又赶紧松开,摩挲着我头顶、头发,喃喃自语,“快点儿好起来吧,不论什么,只要你想起来,我都会努力去做的。”
他把我手放进被窝、、、
我扭头,看着窗,难道,真的要打开,放阳光进来吗?
那样的话,我就不能继续睡,而必须起来了
“头还疼不疼了,要起来吗?”殷亦桀小心的把我脸上两根头发拨开,轻声问道。
我眨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道:“恩,好多了。今儿星期几?”
有了上次昏睡三天的经历,我对时间都没概念了。生物钟,有点儿想清醒过来去上课。
“周一,给你请了两天假,好好休息吧。”殷亦桀放了心,忙安慰我。
周一,那就是睡了一天多,我又不能去学校,唉、、、
殷亦桀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层,又一层、、、
推开阳台的门,出去,再拉开,阳台的窗帘,只留,一层薄薄的窗纱、、、
明媚的阳光,顿时照进我的现实、、、
殷亦桀的身子,似乎又瘦了,穿着睡衣,竟有些空荡,有些单薄。
阳光下,他英俊的脸,显得有点暗沉。他的眸子很亮,似乎借来一把阳光,装点了他的心。
总之有些矛盾,可他现在就是这样、、、
至少在我的感觉里他一向如此。
又阳光,又阴暗!
窗台上,花瓶里,依旧放着白色郁金香,犹如定格的静物画。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角落,就一直那样了。
安静的,有时候会让我忘记,花,是会枯萎和凋谢的。
唯有一个人,会不停的更换,保持,那一角的永远的新鲜、、、
习惯了,就会觉得亲切。
亲切了,就是家的感觉。
现在,我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清晨,他为我拉开窗帘,然后,捧着花瓶,去换水,添水。
一会儿,再来叫我起来、、、
虽然我很想上学,不过我的监护人真的很固执,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让我去。
就连医生都说,我可以出去走走,他也不让。
“又小气又固执!”我忽然觉得玉壶冰真是天才,太聪明、太精辟了!
殷亦桀竟然不让我住院。
而且,男人很古怪。比如说,他自己也不肯住院,伤的很重,还在家耗着。
医生走了以后,我就被殷亦桀扶到客厅阳台上、、、
那里宽敞,摆了个长沙发,和一个单人沙发。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让舒服给我挪了个小茶几在跟前,开始看书,看完了,就做课后习题。
课堂作业,大多都是从课后习题中抽的。
我以前也会都做完,虽然量有点儿大,但还能忍受。
现在晒着阳光,感觉还可以,我就慢慢的做,能做多少是多少。
不过,我还是不想虐自己。就从数理化开始,然后才是英语、生物、地理、、、
我一早上也做不了这么多,又不想动作业本。
我就打开舒服给我买的活页笔记本,抽出几张来,一门课一门课的做着。
做完了,就夹回去,回头一块儿交给老师,也算,我没荒废吧。
我的书包,安静的躺在书房,和在我旁边沙发上睡觉的殷亦桀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己回来了,安静的,呆着离我不远的地方、、、
太阳很香,空气很暖,我在学习、、、
殷亦桀挥着手,转身从沙发上掉下来,牢牢抱着被子,低哑着声音,带着焦急和心痛。
我笔下一划,留下一道不规则的圆锥曲线、、、
抬起头,咬了下嘴唇,还是起来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地毯不是很厚,沙发不是很高,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摔伤。
不过,他好像、、、
我吃了一惊,他从沙发上摔下来,竟然没醒!
想他这种狼,可能睡得如此深沉吗?
我赶紧伸手我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的手,该放到哪里,该触碰哪里?
是了,他很爱摸我的头,头发,额头、、、
我也摸摸他的额头,滚烫!
我掀开被子,看着他的背,轻轻撩起他衣角
我才注意到,一向穿得很少的他,竟然穿了件儿马甲。
因为冷吗?
还是,背上有伤?或者,拿马甲当绑带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