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反正我脑子里一团乱,乱糟糟,痛苦死。
唉,世间的事儿,有我这么痛苦的,大概也罕见吧。
心里像有只狸猫在乱抓乱闹,说疼不疼说痒不痒,就是难受。
呆呆的坐在那,失神,无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稀里糊涂答应妈妈了,可是,我还是没注意。
想起医院,妈妈在医院,我忽然脑子一亮,想起一件事儿,看着一室沉默,还挺默契。
我打破沉寂问布莱恩:
“我记得,火烧范宅隔天就是开庭,然后我妈去作证,好好儿的……”
布莱恩玩着手里的电话,说:
“你不能这么想。彡彡怎么会放过阿姨,她受的是内伤,撑着录完口供就送医院了,然后,查出来的这个病。”
说着说着,他好像有意见了,很严厉的盯着我,好像我妈受伤是我的事儿,还是说我没有早点儿问问?
妈的我问啥呀,大家都管着我,怎么不给我安排这一节呢?我说:
“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布莱恩看着我,好像听懂了,还是猜着了,说:
“我没说什么,就是为了让阿姨放心,跟她说你先走挺好,也有钱了。有个不错的男朋友……”耸耸肩,看看殷亦桀,意思到了。意思到了,哼!
果然一个个都挺会安排算计,替我算的很周到,我说:
“她是兴高采烈的那种高兴,简直就是捡钱了;而不是觉得欣慰,或者替我担心,凭什么我会有钱,我们一家坏事做绝杀人放火凭什么会有钱?她不担心吗?”
这就是我妈,我怎么都爱不起来,也没法恨,就是让我头大。
一个个凭什么来对我指三道四,凭什么?
哈,她很伟大,生了个女儿很伟大,知道有人照顾她好像理所应当的当自己皇太后。
也不想想……哼,不光我爸,她自己也……
范彡彡那么好能手下留情让我妈还能安稳的走?
开庭的时候……OK好吧,布莱恩有叫他爸照顾,算是我疑神疑鬼好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殷亦桀和布莱恩忽然同时跳起来,吓我一跳:他们都要指责我?
“她是你妈妈,辛苦了一辈子听说你没事了不能高兴一下吗?再怎么说也是你妈!”殷亦桀的理由很简单,她是我妈妈,所以我要无条件的接受她一切。
布莱恩马上跟进,少有的小眼睛冒火对着我开炮:
“妆可人,你给我听清楚。你妈救出来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样,她是你妈,她一直都惦记你,还不够吗?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妈做了一辈子那种事儿,把钱看得重一点,甚至跟命一样,那不是她的错!你有本事受一辈子的苦试试?要怪还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你妈也不会落到那一步……你不应该抱怨她……”
啊,哈,好啊!
我没资格,我妈在法庭上难道看不出来我和殷亦桀好,知道我跟仇敌好她能那么理所当然的兴高采烈,没有一点儿为殷亦桀以前对我的报复担心,哈,我妈是惦记我,大概是想问我为什么没去救她吧?我知道她辛苦,也犯不着你们来教训!
殷亦桀还没完,盯着我说:
“给你妈妈道歉!儿不嫌母丑,你不能嫌弃妈妈,不孝!”
哈,三纲五常忠义仁孝都搬出来了,我说:
“你们都有理,就我没理,我白眼狼。是我的错!那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管我,我妈恨不能将我卖了,只要有钱数就行,你们很高兴吗,遂了你们的意了?我爸要二百万卖我,我妈或许都不管。凭什么跟我在这里议论我妈妈?嫌我不孝嫌我白眼狼的只管去,我没什么值得你们惦念,我妈的恩情你去还给她好了!不用在我面前装这么好。我没有钱,我会去赚,供我妈养老……”
烦透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比我更清楚我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我妈既然身体不好为什么当初不让我在医院陪陪她?
就算我再生疏,相信我还是可以尽到做女儿的责任的。
好,谁都不说,只是安排我回来了;那我以为我妈还想以前一样。
也许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她抛下我逃了,现在是我不闻不问不管,我错了,我没学会,我错了!
我是个大人,该承担责任,是这么说的吗?
后面不用再补充一句说原谅我没学会之类的了,不用,不用!
我知道,我应该知道,我一直都想自己走,为什么要动不动几个人跳出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做也就做了,凭什么又反过来说我不对?
就算妈妈要卖我,我除了不能让她卖,还得依旧笑脸相迎对她好是吗?
我知道,我懂,没什么不可以,她是我妈,对她好又不亏了谁,那是应该的:
“一会儿我就去看她,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死活上天会有报应,你们最好离我远点儿,免得我人品太差玷污了你们。”
收拾东西吗?
我不是太清楚在哪里,不过有什么关系,我会去找。
钱,身份证,飞机机票……
能难道大活人吗?
我长得一张嘴两只眼睛两只耳朵,能找不到地方?
我妈得了癌症,报应!我终于被人看清不孝了,大概也是报应!我们一家人都不是好人,我去陪她,天堂地狱一块去,因为她是我妈,因为她总惦记着我,因为……
皮箱呢?
这些东西好像都不是我的,我只带了自己的卡;衣服呢?
似乎也不是我的,这里没什么是我的,从头到脚,我有能力了但没人让我照着自己活着,没有……
站在柜子跟前,我有些发傻,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是谁?
我要做什么?
“可儿……”殷亦桀好像在叫我,难道还没骂够?我犯贱留在这里让别人骂,吃力不讨好!
“小可人,别激动,没有人怪你,别难过了。你妈不会有事的,能治好……”
玉壶冰忽然过来拍着我肩头,柔和的说着假话:没人怪我,那怎么会这样?
癌症怎么治?鬼话,骗鬼!
“别倔了,医院都联系好了。那,殷少人品差,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殷少也是一时激动,说错话了,别理他,好不好?就这一两天就回,我陪你去,不难过了,啊,不舒服就哭出来。”
玉壶冰挡在我跟前不然我收拾,唧唧歪歪,啰里啰嗦。
“可儿……是我不好,嗯……”
殷亦桀过来将我拉走,抱着我……
“放开!不用你们假心假意!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懂道理。我们会自生自灭,没什么大不了。”
一会儿骂我一会儿好,算什么东西?!
我烦透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装作比我懂事得多能干得多还一副伪君子伪善的面孔?
什么都联系准备好了,我一如既往的只要听话、跟着他们去,就足够了。
人家说错话了可以道歉,我呢?大概我永远都是错的,要人教导!
殷亦桀不松手,他总这样,紧紧圈着我,继续叽歪:
“好了,别激动了。想做什么都依你,好不好?难以面对我陪你去,不要紧的。怎么说她也算是我岳母,探望她理所应当。可儿,我的可儿最好最乖了,听到妈妈生病急成这样,事情会解决的……”
布莱恩也立刻加入劝说团:
“可人,坐下来,静一静。你脑子都乱了。以前一贯的冷静呢?走投无路你都能咬牙挺过来,现在事情再大也还没到不能挽回嘛,你急也没用啊。冷静,冷静……那边有人联系专家会诊,不会有大碍的。”
皱眉,瞥着他,我怎么不冷静了?
都得了癌症了,怎么没大碍?
没听说医学上已经攻克癌症难关,可以治愈癌症患者呀。
再说了,你管我走投有路还是无路,怒!
殷亦桀紧紧抱着我,不松手就是不松手,力气大得要命,从没像现在这么讨厌过。
老六也过来了,和铭风站在门口,似乎堵着门不让我出去?
哼!又打我什么主意,这么重要?
“可儿,看着我。”
殷亦桀很相信自己的观点和决定,一点迟疑都没有就要我照做。
恨之!恨之!都是一帮自以为是的家伙!
使劲甩开他我往床头坐了,甩不开就随着他一块坐下,反正屋里沙发凳子就那么多,已经被他们占满了。
坐在床边儿,气死我了,我在怀疑:他们为什么告诉我这事儿,告诉我了又想要我做什么?
拿电话来布莱恩对事情肯定有控制,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一屋子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犯得着这么大排场?
“殷少,你别勉强她……”
不知道谁嗡嗡嗡,吵死了。
殷亦桀好像在我耳边哼了一声,亲了我一下,不清不愿的松口。
不过挺好,大家都识相点儿。
冲着地毯,我好些觉得心里有些乱糟糟,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要处来。
看妈妈,应该要去;死,大概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看她做什么?不知道。
虽然偶尔打过几次电话,但好久好久没有和妈妈面对了,我甚至不确定我们什么时候向母慈子孝的母女一样相处过,脑子里一片空白。
还有那些照片,被米饭收走的那些和我长得很像但显然是另一个人的青春年少,那到底说明了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要再吵了!
狗屁的世界,为什么这么多狗血?我原本就不是正常出生的孩子,没有温馨的家庭,但为什么越炒越离谱呢?
前些时候在家和殷亦桀理论的时候提到我将来的孩子要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话犹在耳边,可是,似乎有几个特别刺耳的字我一直努力的避而不见听而不闻。
妈的,好,现在又来这一出。
他们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干嘛?
“我妈不会有事了你们摆出一副吊丧的架势干什么?又有什么图谋?”我紧盯着布莱恩问。
“你……”布莱恩词穷,显然被我一语中的说到痛处了,小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很不友善。
这才对嘛,我们原本就是路人,干嘛装的那么亲热?布莱恩典型的恼羞成怒,指着我说:
“好,我给你解释,要不然我们的都成同案犯了。
你跟你妈关系一向特殊,平时也总是避而不谈;但你不是不关心她,而是不知怎么开口、怎么处理这关系。
我们都替你担心,知道了就来,尽量陪在你身边,让你度过这个坎儿。
毕竟她是你亲妈妈,这事儿你有权知道、有权处理;但你一向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OK?好兄弟就是有难同当,等这事儿过去了你再发飙,我随你打骂大切八块都成,行了吗?”
“先别想那么多了,平心静气的,好不好?我可儿最乖了,能做到的。”
殷亦桀又粘上来了,递给我一瓶开着的果汁,我最喜欢的薄荷茶,清凉爽口。
薄荷茶真是个好东西,不过一口茶,消暑解渴两不误,那股子清凉的感觉,熨帖的心头舒舒服服。
哼!这还是我看到了喜欢让他们试生产的,暂时还不知道保质期如何副作用如何保存等,但我们自己喝还是可以的,小批量送人,都挺喜欢。
“好,是我没眼光,我可儿聪明能干,以后夏天我只喝这个,你收我钱吗?”
殷亦桀,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这种……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笑话不是每个人都能讲的,就像冯巩不适合吊丧一样,因为你一见他就想笑
显然某些人讲笑话一点都让人笑不出来。
我懒得理他,自己的公司,跟我撒什么娇装什么怪,他不是要自己管了吗?
与我又有何干?
所以说,男人的甜言蜜语,最没营养;也只有傻乎乎的小女人才会耳朵出现幻听脑子秀逗了相信他们。
转了下饮料瓶,我慢慢的将一小瓶都喝完,心气儿清爽了好多。
“走吧,他们请吃饭,已经亲自来接了。小可人,出去透透气儿。”
玉壶冰立刻发羊癫疯了。
不去,每次跟在他们身后,不论我是不是妆总,人家都不会当我一回事。
不当我一回事没所谓,我本来就不是一回事;问题是他们总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或者研究我在这群男人中的身份关系。
义兄义妹,就如演艺圈的干爹差不多,或者有些人是这没想的。
我不知道好好儿的为什么会落下这个形象,也不会特别在乎;但是,我也不好受。
没事儿为什么到人家跟前让人评头品足指指点点?玉壶冰的关系户大多承建商,与我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头至尾,我找不到一点儿理由去讨人嫌。
更讨厌的是,殷亦桀绝对有恋物癖,把我当做他的贴身小内内,看的可紧,动作没尺度,高兴喂我就喂我,讨厌之至!崩计人家那么打量我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功劳。
都说过多少次了别这样,我也是个人,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黏在他身上的一块肉,哼,从来不听。
“可儿,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随便转转?这里的夜景也不错……有几个公园晚上还有节目,去街头看免费的节目,好不好?”
殷亦桀……兲呐!
老天下红雨了吗?
殷亦桀头一次舍得转圜了,不爱吃包子竟然特准换锅贴,锅贴不喜欢就改烧麦,是不是还准备了春卷儿呢?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