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反正,外人多了,我们……呜呜……呜……
“老老实实的,要不然……”
殷亦桀才不管谁谁过来,他对自己的人和东西,看的相当大方。
点头,我依了还不行么,让我下去,我要下去。
我不是随便的女孩,我不能随便和人在车上,这个样子,很不好看,有碍观瞻,我要下去啊啊啊……
“一会儿收拾桀桀!”
桀桀看看车门口布莱恩和铭风,竟然无动于衷,依旧摆出一副应战状态,殷亦桀不乐意了,口气很不好。
“桀桀,下去吧。再不下去你小气爸爸要向你学习了……啊!”
我的肉肉,某人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形象么?
当然,也许你已经没什么形象了,但是我有。
怒,我说,“布莱恩,这什么地方?”
打破沉寂,我就不信了。
嗯,耳朵又被咬了一口……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城郊总有一些这样的地方,城中村也有,工地的工棚附近似乎也有,我并不大确定具体什么地方。
二层小楼,三方围墙,院子里停了四五辆车。
其他人都下来了,一来二去,将近二十个,走动起来,感觉好大一群,将院子都占满了。
车子大概停成一个圈状,大灯打开,一片通明。
有人靠在车上,有人抽烟,有人……
感觉,很有感觉,很像美国西部大片片段。
中间空地上,父亲站中间,双手紧张的揉搓,脸上却并无十分要命的感觉,不太像已经被捕获的猎物。
就我看来,父亲很有点儿游戏中又被抓住即将“处死”的可怜小朋友,反正不是第一次,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的眼睛不时的朝我这边看来,又被老六他们瞪回去。
我和殷亦桀下车来,走过去。
唉,我有些难受。
我和殷亦桀下来,布莱恩就非常意外的领着桀桀紧紧站我身边,非常警惕。
对,他的反应,是有些奇怪。
铭风也有些奇怪,在我三尺范围内紧紧跟随,也是高度警惕,如果我没听错,他甚至打开了衣上的扣,按说,阿果整个能接收到我们的信息。
耸耸肩,没所谓了。
我推了一下殷亦桀,让他站于身后,当然,殷亦桀怎么肯?
他一手紧搂着我的腰,让我走也不稳,就不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人,好似我也是被绑架了。
场面有些诡异,没有人对父亲动手用刑,我想,这给足了我的面子,否则绝没这么便宜。
殷亦桀胸腔略略鼓起来,冲了很多气,有点像气垫,充气做准备,接受任何意外打击。
我,咬咬牙,使劲的咬,今儿的事情,我既然走到这里,就该,有个说法。
我不再是个孩子,如果与我无干可以,但大家都拿着我当棋子的耍!
可惜,对不起,我要不参与,要不退出,绝不接受摆布。
我不在乎恩怨情仇,我只想将他做个了结,然后给我一个自由的空间,过我自己简单的日子。
当然,殷亦桀一直试图让我什么都别参与,给我划定了一个圈,让我在圈内飞翔。
对不起,我不是笼中鸟,我要飞出来。
我也不是可以吞噬父母的某种昆虫,我希望爸爸妈妈也能像个人一样活着,而不是东躲西藏。
简单快乐的活着,很难吗?
一步步的迈出去,轻快,又沉重。
轻快的,不发出一丝声音,将周围的沉寂衬托的愈发阴森压抑;沉重的,我都有点儿迈不动。
因为,我注定会倾向于我身边的他,大概必将辜负父亲。
对不起,我可以尽力,但对于卖妻卖女的人,我还没那么大爱;
相反,我还很像父亲:冷血。
是的,夜风中,发丝凌乱,情也乱……
血液凉下来,渐渐的,往6度再往零度逼近;冷静,也许,冷且静,正是如此。
杜鹃啼,海棠飞,这是个婉约的世界,凄美的时节……
殷亦桀右手将我头发拢了一下,别在耳后,松手的时候,有一片花瓣凋零,落红,缤纷……
我冷静的,冷且静的,走到老六身后,在他侧身相让时,我继续迈步……
有一些冷静,有一些机械,甚至,还需要殷亦桀扶着我,我才能保持冷静。
但是,脚步坚定,我走过去……
发丝有些凌乱,两鬓斑白,是去冬的风雪留下的痕迹;眼角布满了皱纹,那是岁月的足迹;爸爸,父亲……三步开外,就是我的父亲,六年不见,我的父亲。
虽然,我曾匆匆见过他的影子,但,都不曾如此近距离的,好好的,看一看……
如此认真的,认一认……
其实蛮奇怪,其实六年前我也不曾好好认过他;当然,他也未曾好好认过我。
今日,难道是因为我长大了、懂事了;还是说他老了,经历了风霜、终于懂了?
因此,我们要上演一曲认亲的感人戏码?
哦,认亲,和逃狱中的父亲相认,一定,我是不是该先扑过去埋头痛哭一番呢,还是该先大叫一声
“爸爸?”
啊,对不起,我认亲的电影看太少,没概念。
脑子里,我想起了妈妈,十岁后,我似乎就不曾与妈妈好好认过了,或许见了妈妈,我能如此演绎一番,甚至淫几句装模作样的湿:
“妈妈,月亮之下;有了你,我才有家;离别虽半步即是天涯。思念,何必泪眼;爱长长,长过天年;幸福生于会痛的心田……”
汗,将妈妈改成我家霸道的殷亦桀同学,似乎相对合适一些。
当然,后现代的诗句,我们可以不去计较,也许这句唱响的时候,我真的思念妈妈了也说不定。
但此时面对爸爸,我打死也找不到这种感觉。
其中有一句倒是特合适:
“半步即是天涯。”
恩,我们之间相隔三步,咫尺天涯,感触深刻。
看见父亲眼中浑浊的可怜,我,冷了。
有位谁谁很哲理的说:
“不要觉得别人可怜,你一定比他可怜。”
这意思世上没有可怜的人,大家都有手有脚,怎么会可怜呢?
我当年也可以喝自来水混日子过来而不觉得可怜,他一大老爷们为什么会可怜?
哦sorry,我偷梁换柱换到另外一句话上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嗯嗯,一定是这样的,姑且不讨论前一句哲理的深刻含义了;就让我说后一句,人可怜,多半是自找的!
勤奋的、老实的、本分的,这种人,一定不会可怜,甚至没时间去考虑自己是否可怜。
有人说我可怜,我倒不觉得。
多半,我觉得自己蛮幸福,遇上这样的父亲,我有个不错的奶奶;遇上父亲狗血的替人卖命,我遇到一个爱我的他……
斜了殷亦桀一眼,我忽然瞅到父亲望向布莱恩,二个人正在眼神交流,颇有深意。
父亲嘴角扯好几下,硬是没叫出个。
“女儿啊”
“想死我了”
“你还好吗”
之类的悼词。
哦,这个交锋,有些意思,冷冷静静的,我说:
“爸爸,怎么还没走?这次又掺和什么事?”
我真的很奇怪,爸爸硬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不替范氏卖命他就活不下去?
他可怜吗?
还是骨头痒?
我真的很奇怪,是不是我对爸爸了解太少?
也许是吧,我从来就不是个孝顺的女儿,说简单点,我不知道爸爸哪天生日,以及,我爸爸多大。
他身份证你不知道哪个是真的,甚至他的名字,也没人准确知道。
奶奶对这样的儿子很无语,所以,也不多提。
方方面面点点滴滴汇聚下来,其结果就是:我对父亲所知实在有限,最多的也就是他略作化妆后我还能认出来,这一点,也许源自父女天性吧,我这样推定。
我的话出口,爸爸有些迟疑,当然,他对我所知也一定不多。
我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他从来不关心我,甚至我都不记得小时候他有抱过我。
心理学上说缺少父爱的人依赖性相对会强一些;还有什么所谓的缺少父爱综合症这类说法,大致上说缺少父爱的孩子容易焦虑、多动诸如此类。
当然这些都是实验室研究人员的成果,和街头算命的差别不太大,我不太在意。
我冷冷的站着,爸爸终于开口了,说:
“可人,爸爸……有些事,走不开啊……”
他能有走不开的事?
我说:
“说来听听,也许,你还有这个机会好好说,我也借此机会听听。如果不想说也行,那就说说今天的事儿吧:为什么?”
为什么殷亦桀都下定决心不报仇了,怎么忽然又找上他?
我对眼下的情况比较在意。
隐隐的,我能感觉到殷亦桀的火气,还有……
他之前一直想找爸爸,接过被我打发了好几次,是不是,他在生气?
也许吧,怎能不生气呢?
原想着将我握在手里就能找到爸爸,结果事与愿违……
天惨惨,冷风吹过,我忽然打个寒颤,一股冷气从后背窜上来,我,想到了点儿什么,一件差点被我淹没于近段时间忙乱的事情。
不,不……不论是与不是,我都要知道,说吧,捅开这层窗户纸,美的丑的真的假的,也不过那么回事,说吧,有什么要紧呢?
爸爸搓搓手,道:
“今天的事儿,我不知道,我……”
“你最好知道,而且前因后果说清楚一些;否则我不介意当着可儿的面教教你怎么做父亲!”
殷亦桀口气很冷,冷酷,不是年轻人装酷,而是有些嗜血的残酷,让人毛骨悚然。
也许他说的很平静,但就是有这个效果。
我颤了一下,对面,爸爸也抖了二下。
我忙补充一句:
“爸爸,我也相信你知道。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还真是做人太失败了,会让大家都误解。
也许是太成功了……不过,我不觉得真话或者假话能让你逃过这一劫。我,并没有多大面子。你是我爸爸,应该清楚,我没什么依仗。”
哈,多好笑的笑话,我竟然要提醒父亲这一点,呵。
我很有笑的冲动,是不是父亲太有才了?
还是我太、太悲天悯人了、太悲观了?
也许,父亲自有办法也说不定。
“或者你也可以不说,相信我,我可以知道。”
布莱恩站出来,发话,口气比殷亦桀好不了多少:没有嗜血,但有绝对的无情。
对,殷亦桀是冷酷,布莱恩是寡淡无情;殷亦桀如凶猛的狼,布莱恩像冰冷的枪,没有哪个比哪个好接受一点的说法。
“对。”
我有点儿奇怪布莱恩的态度,按说他是否该因为妈妈而对爸爸多少有点儿敬意呢?
但没所谓,我依旧点头,我可以不用逼父亲,但是我希望,他能理解一点,
“爸爸,被人利用这么多年四处逃亡,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价值。作为女儿,我永远有孝顺的责任和义务,但没有被你欺瞒伤害甚至还要替你站在前头当挡箭牌第一个倒下的……”
风冷了,利了,呼呼的刮过,从随意散漫转而为犀利如刀,不知道是不是倒春寒来得特别晚,还是春风原本就有摧花的劣根性,骨子里,终是冷酷的。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