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兄,你先出去一下吧,下面的事儿可能有碍观瞻。”徐明轩笑着对谷正杰道,只是这笑容有些狰狞。
谷正杰愣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你心中的事。不过,这个史林应该还有用,最好不要弄死。”
徐明轩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又瞄到了史林身上。
谷正杰轻叹了一声,晃着盘龙棍走出了屋门,站在院子里。不久,从屋内传出数声沉闷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却又凄厉至极。即便是在白天,谷正杰还是感觉到后背冒凉气。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徐明轩才脸色苍白地出来。他的前襟有几滴血渍,一缕凌乱的头发敷在额际,双鬓还残留着丝丝汗迹。
“明轩,没事吧?”
徐明轩咧嘴一笑,露出惨白的牙齿,“让你见笑了,我们走吧,去库房那边见小郎吧。”
谷正杰狐疑地看了看徐明轩,最终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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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城外,商贸行库房。
看着几十名衙役押着张二棍和三个小头目离开,吕春与小贝相视而笑。
“大春,这江宁城的官府还真不赖啊,这一回真的为咱们出了头。”小贝嘿嘿笑道。
“那是,官府里可做的是咱们的父母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吕春也难得地与小贝耍起了嘴皮子。
今天一大早,黄岳赶到商贸行,将三名暗鹰成员带走。此后不久,一群衙役便杀上门来。号称有人报案,说汇通商贸行库房死了人。他们奉江宁府少尹黄嵩黄大人之命,前来稽查。
吕春自然不承认,并当即报告,江宁府地痞流氓头子张二棍,伙同一群青皮,以干活为名,进驻商贸行。却图谋不轨,欲于晚间在库房行窃,被镖局的人抓住了。
衙役头子见吕春反告,却不与理会,而是带人开始仔细搜查。这群衙役虽然听命于黄嵩,却也知道皇帝给商贸行题字的事,所以,尽管搜查的十分仔细,却不敢胡乱砸抢。再加上那些镖局的大汉们就站在一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也让这些衙役伸不开手脚。
搜查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只有被抓到的张二棍和几个头目。就在衙役们要想法再生些事端的时候,忽然接到秘令。衙役们不但火速离开了,还将张二棍等人当作强贼押走了。
“大春,张二棍带来的那些人怎么办?还在十三号库房里呆着呢!是不是把他们放了?”
“放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吕春冷笑道,“想来咱们这里容易,想走可就难了。这些人现在群龙无首,正是收拾他们的好时候,就算咱为江宁城的百姓除害了。再说,咱们这里不是正缺人嘛。”
“他们你也敢用啊?”小贝睁大了眼睛。
“有什么不敢?现在咱们的镖师足以收拾他们。”吕春道,“昨天晚上这一折腾,给咱们造成的损失不小。这群家伙,每个人先白给咱干上一个月,再说放不放他们。我不相信,还有谁敢给这些家伙说情。”
小贝用手指了指吕春,“你也太坏了,拿这群流氓当牲口使啊!”
“胡说八道,牲口有吃白面馒头的吗?”
小贝向着吕春竖了一下中指。吕春和宋铮混得熟,自然知道竖中指的意思,当即也向着小贝比划起来。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小贝道,“刚才这群衙役一来,码头的生意都停了。估计这个功夫,徐家的人也快来了吧?要是他们知道史林被正杰抓住了,不知道是什么嘴脸。”
恰在此时,一名管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两位掌柜,江北的香料商贾镇来了,拿着票号,要提香料。小的带人到库房那边去,那边锁着门,正副管事都不在!”
吕春淡淡地道,“哦,这个事我另有安排。你先去接待别的客户,贾镇那边我亲自接待。”
那名管事连忙应着,转身离开。
“走,我们兄弟去会会他。”小贝笑道。
“不用慌,”吕春笑道,“先让管臣去好好接待着,好茶好水伺候着,耗一耗他。”
“你也挺坏啊!”小贝又向吕春竖了一下中指,“急死贾镇这个王八蛋也好,竟敢和徐家勾搭着害人。”
吕春伸了一下胳膊,“昨天晚上没睡觉,累死我了,走,咱们先睡上一觉,精气神足了,好好看他们的狼狈样儿。”
“那倒是。”小贝也打了一个哈欠,“对了,余福的事儿你打算怎么料理。”
吕春一怔,旋即摇了摇头,“咱们的规矩不能破,只能厚待他的家人了。”
小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余福还是不错的,真有些舍不得,都是山东路老乡啊。”
“小郎给我说过,‘慈不掌兵,义不养财。’这做生意得有规矩,坏了规矩的话,不能就不能心软。不然的话,其他人就不会引以为戒了。”
“道理我懂,我家就是做生意的。只是……唉!”
吕春笑道,“小贝,你不说我险些忘了,你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好像山东路各州都有分店。怎么样?你现在不承祖业,却巴巴地跟着我们弄这个商贸行,令尊对你没怨言?”
小贝摇了摇头,“要说怨言,肯定是有的。不过,药材生意做得再大,不过局限于一路之地,哪像咱商贸行,将来兴许能开到大金去。再说,跟着铮哥,混个一官半职得也很容易。我那个父亲,不知道多么盼望着我当官呢。”
吕春哈哈大笑,“这有何难!凭你小贝的本事,当个县太爷还是没问题的。嘿嘿,等你下次回老家的时候,让小郎给你弄个八抬大轿,威风凛凛地回去。”
小贝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当官老爷不过是小贝父亲的想法,至于他个人,能好好跟着宋铮身边,就觉得挺心满意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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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明轩审讯史林,吕春和小贝应付衙役的时候,宋铮已经带着石存宝回到了庄园内,坐在了客厅里。
“怎么了,大宝?”宋铮笑呵呵地看着石存宝,这厮正低着头,一副蔫样儿。
石存宝撇了一下嘴,犟着鼻子道,“铮哥,你欺负人!”
“我欺负你?此话如何说起啊?”
“昨天晚上与那个姓姜的,你不让我打个痛快。那群黑衣人,你也不让我去追。最可气的是,你居然让我扮兔爷,差点没把我恶心死。”
宋铮哈哈大笑,直把石存宝笑得脸越来越红。最后石存宝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声,挥拳就扑了上来。宋铮一拍椅子扶手,整个人就纵了起来。接着,宋铮喝了一声,“看剑。”手臂向着石存宝一甩。
石存宝知道宋铮有一把短剑,极为锋利,当即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一边扭身子。宋铮手上自然没什么短剑,只见他单脚一点椅子,身子向前一纵,迎着石存宝的肩膀一拍,便如同一只大鸟般,从石存宝斜上方跨了过去。
石存宝这才发现上了宋铮的当,怒吼一声,转身向着宋铮扑了过来。这厮虽然在绝对力气上,要胜过宋铮一分,但灵活程度却差得远。任他累得气喘吁吁,宋铮却如同闲庭信步般,让石存宝碰不到一点衣角。不仅如此,他还不时地逗引石存宝。拍一下头,踢一脚屁股。
最后,石存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下过够瘾了?”宋铮笑呵呵地回到椅子上。
石存宝只是看着宋铮,一脸郁闷。
“过够了瘾,我就给你说点正事!”宋铮脸色平静下来,开始用手指轻敲椅子扶手。
石存宝见宋铮严肃起来,也将脸色一收,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宝,你为人憨直,不太适合周旋于官僚之间,更不适合却干一些需要掩饰身份的事儿。”宋铮缓缓道,“你明年考中武进士后,就想法与谷正杰一起去边关吧。当然,前提是你要考中武进士,考不中的话,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中武进士的。”石存宝郑重地道,“不过,我还是想留在江宁城,希望能帮你。铮哥,你是干大事的,手底下总要有点人。别人我不敢说,我和小贝绝对没问题,铁了心跟着你的。”
“你我兄弟,自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过,你们各有各的前程。小贝那边,能商贸行走上正规,我也会想法给他弄个一官半职的,也能光宗耀祖不是?至于你,还是到边关军中干吧。山东路、河南路都行。”
石存宝摇了摇头,“在别的地方没意思,那些动脑子的事儿,我干不了的。昨天晚上我好不容易干了点事,还没干好。我也想明白了,以后啊,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不操那么多心了。”
“真没志气!”宋铮一虎脸,“你真拿我当雨伞了?”
“我不管,反正我是赖上你了,你甭想撵我走。你要是不答应的话,这个武进士我还真不考了!”石存宝耍起了赖。
“胡说八道!”宋铮佯怒道,“你要是不考的话,我天天揍你!”
石存宝一梗脖子,“你爱咋说咋说,我困了,要睡觉去了。”说罢,他真的一扭头,朝着门口处行去,留下宋铮干瞪眼。
刚至门口,石存宝便听到前面传来悦耳的声音,“咦,大宝,咋这副样子?让人收拾了?”
石存宝抬头一看,只见瑟儿笑嘻嘻地冲他做鬼脸。在她旁边,茗儿、谷正杰和徐明轩,正好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