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如去佛修养再好，心性再是坚韧，此刻也是忍不住想要骂人。
但他的敬畏之心已成，终究是没敢说出口。
龟缩数百年，倒是将他时运最盛时的锋芒磨光了。
不过他倒也没准备将这苦楚吞入腹中，因而他带着一脸怨妇般的表情说道：“还行，还没被您吸干。”
“被我吸干？不不不，我可没有龙阳之好。而且你我年龄相差这么多，更是不可能。”
罗文连忙摇头，奶声奶气。
如去佛略微一愣，一脸懵逼地问道：“龙阳？龙阳真君？多年未见，他还好吗？”
原来这圣人和龙阳真君认识！
等有机会，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如去佛心中不由如此想到。
但这次却是换成罗文懵逼了：“龙阳真君，还真有修士名龙阳？既然是真君，那就是道门的了？”
他话锋一转，准备一笔带过这个话题：“你说这佛国是我弄的……好像还真的是我弄的！”
话到一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是罪魁祸首，顿时尴尬到不行。
而如去佛则是暗地里略微松了口气，还好这圣人是个明事理的人。
——这时候，他已经不自觉地将罗文当做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人来看待了。
罗文没有想那么多，他和如去佛之间早已何解，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就是那完全无所谓的“一月之约”，但现在生生将如去佛的心中佛国毁成了这副模样，他还是有些内疚的。
于是他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是我的错，那我试着将你这佛国修复……对了，你这沙漠看着瘆得慌，要不给你弄个绿洲？”
如去佛听到前半句，只是惊讶于罗文的手段之强大，竟能修复他人的小世界。
但再听到后半句，他就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呆立半晌后，他连忙如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生怕自己一个松懈就错过了这天大的机缘！
跨界修复他人小世界已经是极端不可思议的事情，若还能在他人那荒芜的小世界里孕育出新的生命，那……
因为不知，所以无法确定，如去佛甚至在想，那证道不朽之后的修士能否做到吗？
但罗文却只是道：“当然，我也只是尝试，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如去佛的一颗佛心顿时又沉了下来，他屏住呼吸，只静静地看着罗文施为。
只见得那圣胎小光头的眼神忽而变得空洞一片，却是他的意识又转移回了元婴之中。
那从苍穹之上探出一颗脑袋的小元婴随即睁开眼睛，然后对着这片被摧毁大半的心中佛国伸手一指，顿时便有无穷金光释放而出，仿佛一轮大日般悬挂在那苍穹之上。
然后外界中央佛堂内的修士们突然感觉到身周的虚空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流逝，但细细感应又什么都没有变化，顿时全都惊疑不定地议论纷纷。
这段时间内，有太多他们不懂的事情在发生，令得他们又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如此广阔，存在着太多未知的奥秘。
理所当然的，他们将这种神妙归类给了圣人的作为，心中对那圣人的敬畏便又加深了一分。
倒是宋三和戒凶对世界之力的流逝有些感应，意识到这是罗文在汲取世界之力！
这反而让两人略微放下心来。
而在如去佛的心中佛国内，罗文将世界之力引入了这残破的小世界，那世界之力根本不需要他来操控，就自发地开始了对心中佛国的修复。
修复世界的破损，本身就是世界之力的本能性行为。
随着越来越多到世界之力涌入进来，这片佛国的天空和大地都被重新填补，那一片片黑乎乎的破损便是陆续消失，这方小世界再度被金色填满。
“修复完成，接下来就是绿洲了。”
罗文的元婴左右看看，想在佛国之内找个地方弄个绿洲。
他建造过自己的小世界后，此刻已经是驾轻就熟，对自己的手段还是有些自信的。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这片佛国实在粗糙，就连那黄沙大地也是平平坦坦，连一处复杂的地貌都没有。
“在哪里建造绿洲呢？”
原本这时候，他应该询问这小世界的主人，但随着能力的增加和知识的积累，他的心态也有了略微的变化。
他没有询问如去佛，最终还是自己做出了决定，选择了六合佛陀所在的那一片地。
“就那里吧！”
随后他伸手一弹，一点金光便是被他弹射而出，那金光越落越急，眨眼睛化为一道金色闪电，“轰隆”一声劈向佛塔！
如去佛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只见那金色闪电在即将触及佛塔之前骤然扭曲，以毫厘之差从其旁边擦过，随后轰然劈在大地之上！
“轰隆隆！”
雷霆不止，暴雨不息。
仅仅是佛塔周围的那一片地的上空，突然便是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雷雨。
如去佛心中一震，连忙闭上眼睛，然后他的眉心之处开出一只佛眼，以更加透彻的方式观看着那一幕幕的发生。
他此刻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究竟能不能度过仙难的第二重“劫难”，就要看能从这一过程中参悟出多少了！
在雷霆暴雨中，生机演化，催生出了新的生命。
那荒芜干裂的黄沙大地上逐渐有黄色的嫩芽冒出，那些黄色的嫩芽已极快的速度开花结果，完成了从发芽到凋谢的一生。
然后是第二批的嫩芽，第三批的嫩芽……这一次长出的不再是花，而是树。
佛塔附近的沙漠之上，迅速长出了只有顶端有枝干的树。
那些树的树干约莫双手合握，高度在四到五米之间，无数是树皮还是树枝都是黄金色的，若非枝干稀少，树叶更少，倒和传说中的黄金树有一两分相似。
很快，佛塔的周围便是长满了一颗颗金树，形成了密集的树林。
罗文有些诧异地看着那金灿灿的树林，他并没有在这佛国内凭空创造生命，而只是“引导”这佛国滋生出生命，因而也没想到这佛国最终孕育出的是这一排排金树。
“不好意思，没有弄出绿洲，只弄了个金洲。”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但如去佛看着那一排排金树的诞生，内心中的激荡已经完全压抑不住。
“真的，长出来了！不是从外面搬入的生命，而是从我自己的佛国之内孕育出的生命！”
他原以为罗文所说的绿洲只是从罗文自己的小世界里引渡一些生命种子过来，然后再催生出生命，却万万没想到罗文竟然是直接让他的佛光孕育出了新生！
他虽然没能立刻看透这一孕育过程中的玄机，但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他的小世界里，所有的过程都在小世界里留有痕迹。
只要到时候细细揣摩……
这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至于那绿洲到底是绿色的还是金色的，谁TM管它啊！
如去佛激动得脸都变成了金红色，头上的疙瘩都有了鼓胀之势！
若不是还有身为人佛的矜持在，他现在几乎想要纳头膜拜！
“如此伟大，如此慷慨的圣人，我当时竟然还怀疑他是夺舍之人，那小光头的身体多半也是他自己孕育或者制造出的吧！”
所以说，如果你足够伟大，那么就算你犯了错，下面的人也会主动为你编造理由……
如去佛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他从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到对罗文平等视之，再到现在自愧不如，一共经过了三个历程，两次变化，心中对罗文的敬畏之意便是在这变化的过程中疯狂滋生。
而今若再回头，别说什么佛子，就算有人说罗文是圣佛，他也是必然会信的！
“不不不，不可能是佛子，区区佛子怎么能形容圣人的伟大？”
“这世上本没有佛，所谓佛，只是如我这般度过了仙难的佛门修士！”
“他不是佛，他是圣！”
逐渐的，他看向罗文的目光都变得狂热起来。
那模样，就和他曾经认为着了邪道的普善大师如出一辙！
……
而罗文在看到如去佛满脸狂热，不停呢喃的模样时，便明白自己催生出的这金洲一定极其符合如去佛的心意。
“既然他对我的补偿感到很满意，那就这样吧。”
他微微摇头，不再理会激动得浑身颤抖的如去佛，而后伸手一招，就将那圣胎小光头招入了自己的小世界中，然后直接将那连通佛国的大洞闭合，当下就切断了与佛国的联系，也切断了与如去佛的这段缘。
……
“把这具身体照看好。”
将圣胎小光头丢给明熊照看后，罗文继续操控着元婴，一边感悟小世界的奥妙，一边继续改造这片小世界。
元婴就如金丹，金丹只能存在于体内，元婴则是只能存在于识海圣界之内。
若强行如元神般出窍，虽然也能做到，但元婴不同于能够再生的元神，它很金贵，破碎一点就要损失一部分的圣人之力，只要是脑子没有瓦特的人都不会那么做。
所以这圣胎小光头的身体依然有用。
将一切都处理好后，罗文缓缓飞上了圣界的顶端，然后闭上眼睛，以上帝视角观摩整个圣界。
圣界存于识海，又不存于识海。
它的外部构架是由圣网和象征“圣域”的光晕包围而成，总体上是一个较为扁平的半球体。
而融合了识海之后，圣界的外部轮廓并没有变化，依然是扁平的半球形，只不过基于罗文那比一般人要宽阔不知多少倍的识海，因而这圣界最初的占地面积也是非常之广。
若硬要有个比喻的话，大体上有一国那么大！
就算是以罗文自己的视角来看，这占地面积也实在大得过分，足足是如去佛那心中佛国的几百上千倍！
而现在，这片圣界已经绿化完成，但有着完整生物链的面积却还只有罗文脚下的那一大块地。
若想让那些虫蛇猫熊遍布整个圣界，那就必然需要进一步加速它们的繁衍。
而为此，罗文就不得不从外界疯狂抽取世界之力。
但世界之力可不是那么容易抽取的，一旦抽得太多了，那么就会和圣树曾经的下场一样，最终召来惩戒和灾祸。
所以罗文暂时停止了对圣界的改造。
他沉下心来，开始静静地体悟那些流入自己脑海的庞大信息，以及开辟世界时的心得。
凡人在突然获得庞大力量之后，最是容易膨胀。
但罗文根本就没有那个忧虑。
就仿佛这圣人的力量原本就是他自己的，只是现在才寻回，才重新获得。
而只是取回属于自己的力量，那当然不可能因此而膨胀。
他静静地体悟着，思考着。
即是在思考这圣人之力，也是在思考自己为何会有那种感觉。
“莫非，我原本就是圣人？但我原本不仅仅是一个地球上的普通人么？难道是上一世，上上一世，又或者是上上上一世？”
轮回转世，投胎重生。
在精研佛法之后，他对生死轮回有了更多的了解，也渐渐有了越来越多的疑虑。
而圣人系统在消失前留下的那句话，也让人他不禁苦思。
“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是谁曾经走过了这条路？是我？还是别的圣人？”
“普善大师给我的三生笺，又能否帮我解答这一问题？”
……
这般单纯的思考，当然是不可能思考出答案的。
一段时间之后，无面突然睁开眼睛，它终于是从心中魔障之中挺了过来！
“茹毛饮血的生活真是可怕，果然还是烤熟的鱼更好吃！”
醒来的无面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随后便是突然发现头顶凉凉的，当下心中疑惑，便是伸手往头顶一抹。
“喵！”
一声尖叫，打断了罗文的思索。
罗文飞下来，看到无面正抱着脑袋一脸绝望。
在它的爪子捂住的地方，光秃秃的头皮异常显眼。
“喵？喵秃了？怎么会秃了？不是说好的只是镀金吗？怎么给喵剃度了？喵不要秃头！”
它开始语无伦次的惨叫。
罗文则抱着胸，在旁边呵呵地笑。
那一撮毛发，自然是他拔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