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找你说件事。”秦忠良来到秦明家对秦明说,显得很兴奋。
“什么事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尽力而为。”秦明说,“该不是出批判专栏、宣传栏之类的事吧?”
“那些都过时了,咱搞点新的东西。”秦忠良说。
“呦!”秦明惊异地说,“忠良哥倒挺能跟上形势,与时俱进的啊!没看出来。”
“别说两头带刺的话使人听了不舒服。”秦忠良说,“我是跟你说正事。”
“说吧。”秦明眼看着秦忠良,“是打算在咱大秦庄办厂,还是办企业,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这些也想过,可是,咱一没资金,二没经验,三没人才,没有把握的事情,明明知道成功的少,失败的多,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呢?”秦忠良说,“我今天是为忠诚两口子和樱桃考上大学的事找你商量的。”
“分轻重缓急,哪紧顾哪。”秦明说,“咱暂且不提办厂办企业一大堆的困难,你是为他们上学缴学费遇到困难的事,找我借钱的是吧?这好办。他们三个能刻苦自学,并被大学录取,别说咱全庄的人为他们感到高兴和自豪,我秦明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回想起当年恢复高考时,和虎子彻夜不眠复习时的场景,回想起当时发下的誓言,到现在我都感到心中有愧,后悔莫及。一个男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丧失了转变命运的人生机遇,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亲历过,也能深深体会到每一个求学者的心情,在我经济条件允许的范围之内,全力支持他们!”
秦明说着,眼里噙满泪水,心情沉痛悲愤。
“秦明,我不是借他们上大学来刺激你的。”秦忠良说,“谁都知道你为了张小妹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可是你也值得。张小妹在人前人后,从来没说过你一个‘不’字,你忙学校的事情,她在家什么活都干,连男人耕种、撒播的活都干得头头是道,对你关心体贴,对张婶比亲闺女伺候得还周到。满足吧!在学校教书虽说每月钱不多,但不出什么体力,回来还有力量帮助干点,又知道科学种地,产量比别人高,收入比别人打,房子比别人好,可以了。看张小妹挺着个大肚子,走路都困难,马上给你生个儿子,就什么缺点都没有啦。”
秦忠良放下话题劝说秦明。
“你说,是不是借钱的事?”秦明说,“从知道他们几个接到录取通知书时,我心里就不好受。今天,在你面前我无法再控制,多说了几句,请你原谅。”
“人之常情,心情能理解。”秦忠良说,“我今天找你不是借钱的。钱的事情他们自己都能解决:虎子的工资勉强够樱桃的学费和生活费;忠诚家里的收入和韩芙蓉在外头几年积攒的钱也够他们用的。我的意思是想借他们三人考上大学的机会,让你动动脑子写篇文章出来,启发引导咱大秦庄的其他有点文化基础的年轻人,也能像他们一样去学习,特别是正在学校上学的孩子。现在看来,想干点什么事,没有文化,不懂技术是干不成的。只要他们后来有了文化,又能掌握技术,会管理,我相信咱庄子会发展得快一些。”
“利用这个机会激发其他人的学习热情是再好不过了。”秦明说,“我也曾萌发过这个念头,但心情沉重,一直动不了笔,既然你今天这样说了,我就试试吧。不过,能不能激发出更多人的学习热情也只是外因,主要的还是得看他们自己愿意不愿意干。”
秦忠良想了想说:“咱生产队的集体储蓄还有点钱,我请示一下村里,看允不允许对考上大学的人奖励一下。哪怕一个人三百五百的,对后来的人也是一种影响。”
“你尽量得到上级的支持,我也着手写。咱们双管齐下,齐头并进,争取在他们三人去上大学的那一天,全庄热闹起来,为营造浓厚的学习氛围推波助澜。”秦明对秦忠良说。
秦忠良欣然同意。计划就这样确定下来。
伴随身体的复原,樱桃下了床,自己做饭,除了儿子醒了抱起来玩玩,喂喂奶、洗洗尿布之外,无事可干,觉得很无聊。在征得了虎子的同意之后,带着孩子回到家里。
和韩芙蓉一样,自然免不了满耳的恭维和吹捧,也有夸孩子的:“你看考场天天(樱桃儿子的小名)多漂亮!多帅!精明、白净,长大一定是上大学的好材料;天庭饱满,有大福大贵之相,后来,不是个大干部,就是大军官……”
恭维的话有些肉麻,但并无坏意。王大娘听了很是高兴,附和说:“反正不得吃他爸他妈那些苦头了,能有个出息,大福大贵的,更好。”
王大娘乐不可支。
儿子有了婆婆的照看,儿媳妇很放心。乡情难忘,故友难离。樱桃趁孩子睡觉的时间,出门和本庄人叙长问短,互道思念,谈到趣事,笑声连连。当然也有人询问她将来大学毕业后想不想再回到大秦庄。
樱桃说:“从小长大的地方,怎么能不想呢?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看到时候上面把我安排到哪里,我服从分配。”
“虎子在城里,好不容易离开了农村,能同意你往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吗?”一个妇女说,“还不是想办法找关系把你安排到离他近的学校去教书!”
“那时当然喽!”另一个妇女说,“谁想叫自己的老婆孩子到农村去吃苦?别说还有这个条件,就是没有这个条件,也不想在农村。农村真比城里好的话,谁还走门子找关系,挤扁头往城里去?”
听了这话,樱桃觉得有点不舒服,总觉得是对虎子找人为自己农转非说的。要搁平时听了这话,她会立即回敬:有本事,你也转到城里去!但今天不同,她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再经过几年的学习之后,就是正式的国家人员,铁饭碗。那个农转非只是聋子耳朵,如同虚设,对她毫无意义,也没有依赖的必要。于是说:“农村发展了,也不比城里差,蛮好的!空气新鲜,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好庄稼,使人留恋忘返,舍不得离开!”
“不留恋也没办法,谁叫咱生在农村又不识字呢?”刚才的那个妇女说,“早知道识字有用,跟几个下放学生办的扫盲班学一点,也比现在斗大的字不识一升强。”
“八月好种田,晚了大半年。”一个妇女说,“过去把有文化的人批得像臭狗屎样,谁知道后来上学有用?认了吧,种好咱的二亩地!”
“快回来喂孩子,考场醒了!”王大娘喊樱桃。
“哭了吗?”樱桃问婆婆。
“没有。正把手放在嘴里啃呢!”王大娘说。
“没哭就是不饿,让他自己玩去。”樱桃说。
“喂孩子去吧,别让他哭。”几个说话的妇女催樱桃,“啥不干也得伺候好孩子。”
樱桃抱着孩子喂了奶,说:“宝贝快跟奶奶喽!妈妈要上学去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