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要杖责管家二十时,三皇子曾说过:“此事与他何干,是我要卖的。”
凤小姐淡然说:“你已今非昔比,管家的想法作为还停在旧日时光。此二十杖,是责罚他的愚蠢。他日后会明白。”
三皇子待要再说些什么,凤小姐已拂袖而去,这让三皇子慌了神。梅儿小声道:“王爷,阖府之人无人不贪墨,他已是失职,而今您不得不变卖库存,他身为您的管家,如此愚蠢,光天化日下变卖府中财物,不是一句是您吩咐的就能了事的,打他,是教导他。”
这话让三皇子沉默了。他总算是个皇子,他明白不妥,但他一直是这样的,习惯了。
万两白银入府后,三皇子明白了,他真的已今非昔比。
他开府时,并没有从宫中带什么人出来,实在是没人愿意跟着他这个毫无前途的皇子,管家是安妃娘娘的娘家帮他寻来的,在他看来,对他很是体贴关怀,也忠心,现在看来,其实也随了他的蠢笨,两人都蠢。
当趴在床上养伤的管家,听到他的心腹小管事说足足万两白银入库时,不可置信地问:“真的是大皇子送来的?他怎么会送来银子?”
心腹点头,说道:“反正就这么送来了,还生怕王爷不要。听王爷的贴身丫鬟说,你挨打的那天凤小姐对王爷说,‘你已今非昔比,可管家的想法还停在旧日时光’又听说梅儿姑娘说,‘打你,是教导你。’”
管家如遭棒喝。相对来说,他不蠢,初初入府时,也是一腔热情,只是三皇子这人耳根太软,主子太好说话就会把下人养得贪心不足。他也是人,脱不了这个毛病。加上三皇子烂泥扶不上墙的行为,也让他产生了惯性思维。
京中哪家贵人府上的管家不是自己有府邸有下人的,独他这个管家窝囊寒酸得要命。三皇子今非昔比,他这个管家自然也同样,他须得自己成全自己的锦绣前程!
他想起青竹说的“日后要如何当差,且要细细掂量,和善王府中的管家,若还是蠢笨不堪,给府上抹黑,便也只好换人了”如今一嚼,当真是含义非常啊。
当凤小姐再次来三皇子府上时,管家拖着没好的身体,由人扶了去,跪在了凤小姐面前,说道:“奴才愚钝,从今往后,您与王爷都是奴才的主子。”
又道:“凤小姐,王爷之前变卖了许多府中摆件与陈设,是与府邸一同赐下来的,虽是上好,但也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那些东西,摆件好说,久了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而陈设什么的也好说,久了虫蛀鼠咬也是有的,自然要换新的。只有几样充门面的宫中之物,合算起来,市价得近二千两,当初两成的价就贱卖了,也是买了好些花苗,还有请了别院里的那些花匠,可那些物件,真真切切不能流落在外,须得赎回来。”
当初他是以半价卖的,贪了其中三成,但他说得坦荡,那些银两他已花了,也拿不出来,凤小姐打他,却不撤他的管家一职,便是想给他机会。他不笨。
凤小姐瞥了一眼管家,并不言语。梅儿说道:“王爷府上的管家,不止要聪明,更要忠心,记住此话,日后好生当差。这事你去办吧。”
管家费了些功夫,果然让心腹把那几样东西赎回,期间,他是半分不敢再贪,如实报价,然后放入库房。
后面再发卖下人时,凤小姐已懒得和三皇子解释,管家屁颠颠地低声道:“王爷,凤小姐为府中诸事操心,便是为了让您好好休养身体,那些下人曾贪墨银两,凤小姐给了机会,还贼心不死,只发卖出府,已是和善,不毁您的声名。”
三皇子这个耳根子软的听管事之言,心中立刻升起丝丝温暖,想着确是这般如此啊,想着就连这些细枝末节,凤小姐都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全,生怕毁了他的和善之名。想想便更是感慨万千。
如此,三皇子府上,已是干净清爽的凤小姐的天下。
到了陈晟睿的都尉司落成之际,七公主推荐了几个朝官给三皇子认识。这是结盟后,大皇子的首次试水之举。
三皇子此时身体甚过从前,在这么多年之后,开始了他的真正的涉政之履,此时,凤小姐往来三皇子府上时,除了问健康,也会过问三皇子的想法了。三皇子的政见依然可笑,他殷切的让几个朝官带着他的各种想法,往返于大皇子府上。虽有凤小姐的暗中指点,但经了他过滤后,依然固执保持着些许幼稚想法。
三皇子有了爱情,有了事业,有了财富,有了安宁的家宅,还有了尤如父亲一般的李郎中精心呵护调理他的身体,他满心满眼都是幸福,只想做出惊世之举让世人对他刮目相看。他苦读先人策论,又按时散步,保持良好作息,他的身体以奇迹般的速度好转着,到了十一月时,他竟然没有得过一次风寒。
王家在十一月,赵氏终于憋不住了,请了郎中入府。
弘贵的媳妇许氏,成婚后肚皮一直没有动静,赵氏生过七个孩子,知道有些小夫妻不是那么快就能有的,须得等上一等,但这也等得太久了。
她没有请李郎中,李郎中是三皇子的专属大夫,她不好相请。只是有时想着,一个村的人,曾经那么近,如今也在一个城里,却隔了不知多远。
郎中号了脉后,问了月事又问房事,把许氏闹得满脸通红,最后才开了方子。赵氏问郎中,郎中道,有些夫妻三年才能有呢,再等等就是,方子每月月事前后三天煎服。
赵氏急啊,拉着郎中去一旁细问,郎中便直接说:“啥毛病没有,等着就是,那方子可助孕。”
赵氏也就只能作罢了。
十一月中旬,定国候夫人前来王府商量婚期,赵氏与定国候夫人相商后作主定于明年入秋时让两人完婚。如此也是陈晟睿的心意。
当初急着下聘,是怕与莫菲之间的感情出个三长两短。下了聘后,有关婚期他探过莫菲的意思,莫菲不急,甚至于有些淡漠。陈晟睿想着没准是觉得他的都尉司还不成气候,那便缓缓,等到都尉司声名鹊起时再完婚,可谓双喜临门。
虽然陈晟睿觉得莫菲对婚期冷淡,但对他却一如既往的笑颜温和,这让陈晟睿心中大定。一门心思带着他那十一个狐朋狗友与他们十二个贴身的随从(如今是都尉司的小旗了),每日里在京城的街坊中尽职尽责的巡逻。他们这帮家伙越过正规的禁卫军,如同黑夜中森林里的猎犬似的警惕,一丝气味也不放过,盯着个错就穷追不舍,如同穷鬼见到金块,如同饿狗闻到骨头。
甚至于青楼之中也常有他们的身影,因为不公之事,最易在此地频频发生。这可是陆伟彦长年泡青楼的经验,之前是事不关已,或是觉得实在正常,但如今不同了,鸡蛋里他们也得挑出根鱼刺来。但凡有贵少或**强迫风尘女子,他们都要管上一管,论个理,说下道。
都沦落风尘了,又不是花魁,哪里还需要同这些女子讲道理?这让青楼的**儿欲哭无泪,这生意简直没法做了!
对于京城中的贵族来说,这4个人,简单就是煞神,是他们的克星!这帮家伙,可不管贵族的身份地位。这是一帮眼中只有芝麻那么丁点大的功勋的蠢货!
在京中,能任性出错的人是什么人,正是这些贵族们!一时间,高官贵族们对这个曾经笑柄不断的都尉司是怨声载道。
当初,皇帝只为了安下陈晟睿这个凭空而出的武状元,又因陆阁老与凤大人的建议,才成立了都尉司。他们几人压根儿没料到,空有其名的区区都尉司短短时日竟然会有如今景象。
这1个背景杠杠的铁腕小煞神们带着1个胆大包天的小旗们,在京中坊市间无法无天的执法与维护治安。一时间,让所有的贵族少爷与小姐们头痛欲裂,让京城的平民百姓们拍手称快!
都尉司成立才多久,弹劾的折子如雪片一样堆到了皇上面前。
皇帝抬起纵欲与操心过多而松弛下垂的面部,虚虚地对心腹内侍一笑:“这帮小家伙,倒真如当初陆卿与凤卿所言,禁卫军不敢动的人家,他们敢。只是也得给这帮小家伙提个醒,不可太过了。”
这当真是一件好事,皇帝心道,说到底,都尉司都是一些荫官,而且都是年少的小家伙们,他们所做所为,大可当作胡闹而一笑带过,却又恰恰缓解了京城高官贵族们欺行霸市的沉疴。
到了腊月,都尉司成立不过两月余,竟已是百姓心中的青天衙门。甚至于一些当由京兆尹负责的民事纠纷或者小刑事案件,百姓们之间打官司竟来都尉司衙门了。
这让这帮曾经同样是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们洋洋得意起来,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其实真不是他们就多么高尚,得了圣贤指点,大明大悟起来,不过是在私心求得功勋的路上,一路起来后,得了百姓的真诚称赞时,内心开始有了正确的是非之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