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嘛柳乘风翘起了脚,倚在座椅上,双眼眯起,一副权衡利弊的样子。
张鹤龄和张延龄这一对国舅此刻都死死地看着他,生怕他不答应。
说起来这一对兄弟确实没有多少智慧,和街上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表面上身份清贵,可是日子过得未必好,就比如两三年前,这一对兄弟在京郊侵吞良田,这么做,既有贪婪的因素,另一方面,也是家里头花销大,入不敷出。原来想打一打土地的算盘,谁知道落在了萧敬手里,萧敬直接把他们收拾了,结果这事儿还是不了了之。
从此,这一对国舅也就打消了往田地里打主意的妄想,倒也没有趁机去报复萧敬,不过就算报复,以萧敬的手段要玩他们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说到底,这二人不是没有能耐,也不是不够清贵,只是蠢而已,这时候见柳乘风端架子,嗓子眼都要冒出烟来,目中闪掠过一丝渴求。
柳乘风淡淡地道:从长计议吧,我得思量思量,不过我实在太困了,非得去睡一觉不可,等我睡醒了,咱们再商量。寿宁侯,皇后娘娘已经说了,百户所这边也已经查实,你确实与反贼无关,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回府去了,往后不要再滋事,更不要和那些反贼厮混在一起了。
柳乘风顿了一下,随即脸色郑重地道:你可知道这些反贼是什么人吗这可是陛下秘旨缉拿的钦犯,陛下对这件事很是上心,为什么因为这些人是要倾覆社稷的,这种人,你也敢包庇到时候陷得深了,只怕皇后娘娘也未必保得住你。
柳乘风说得声色俱厉,张鹤龄也吓了一跳,原来这事儿还和陛下有关系,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锦衣卫整人的把戏,平时锦衣卫整人,不都是污蔑为乱党的吗那天玄子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反贼,可是现在一说,也有点儿后怕了,虽说陛下未必会治罪,可是若当真和那天玄子牵涉太多,虽说不至于杀头,可是剥爵圈禁却也不是没可能。
张延龄便故意板起脸对张鹤龄道:柳百户说得多好,大兄,你实在是太孟浪了,我早就说那个天玄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厮混能有什么好下场也好在柳百户及时发现,不至让你我兄弟被人蒙蔽。
张鹤龄老脸通红,明知张延龄是要唱双簧,可是心里头都感觉有根刺,想反驳,又觉得苍白无力,只好重重点头道:不错,不错,本侯知错了。
朱厚照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哈,道:本宫也乏了,现在回去睡下,刘伴伴,我们也回东宫去。
刘瑾笑呵呵地道:是。
两个国舅也不好留,张延龄临末了挽住柳乘风的手,道:生意的事,大人什么时候拿了主意一定要及时叫人知会一下,至于大人的欠账,也容我们筹措一二,宽限几日。
柳乘风苦笑,这时候他只想睡觉,哪里有功夫搭理他们这个便道:明日就给你们回音,就不远送了。
虽说不远送,却还是把他们送了出去,免不了叮嘱朱厚照回去之后好好读书练字,过几日还要考校,否则这新生意自然没他的份儿。
朱厚照满口应了,哈欠连连地走了。
那一对国舅却是幽怨地看着柳乘风,让柳乘风被这眼神看得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落荒而逃。,
这时才是正午刚过,柳乘风便在这百户所的后院花厅里叫人随意摆了个竹榻睡下,熬了这么久的通宵,年纪轻轻倒不是说身体吃不消,只是有一种从身到心的疲惫,挨了头枕便迷迷糊糊地睡下。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不过醒来时却已是深夜了,柳乘风原想先在百户所小盹一下,再回家去睡,谁知这一觉睡得太长,以至于直接到了深夜。他坐起来,值夜的校尉听到动静,连忙进来点了灯,对柳乘风道:大人,原本想叫大人起来的,只是叫了几次,大人都在酣睡,王司吏说,索性让大人在这儿睡个够,王司吏今夜也在值夜,就在签押房里做事。
柳乘风颌首点头,出了花厅,顶着头上皎洁的月光去了签押房,这签押房里油灯冉冉,王司吏伏在案牍后,正一遍遍地查验着这几日审讯下来的口供。见柳乘风来了,王司吏连忙站起,道:大人醒了,学生去斟杯茶来。
柳乘风压压手,道:不必,我不渴。说罢,目光落在王司吏案牍上的一碟糕点上,想必是为熬夜准备的,不禁笑道:倒是有些饿了。
王司吏就笑道:大人不必客气,随意吃就是,这是我婆娘做的,味道还算不错。
柳乘风尝了一块,这味道自然不能和后世比较,不过在这个时代,却算是比街边上的好吃一些,不由赞道:好吃。
王司吏索性也就放下公务与柳乘风闲谈起来,谈及的自然是这桩明教案子的事,柳乘风对这案子已经没有了多少兴致,其实他早已明白,连那天玄子口里都不能透露出更多的信息,更何况是那些徒子徒孙
柳乘风打了哈哈,笑道:陛下的恩旨这几日就会下来,这一次王司吏立下的是头功,陈泓宇老霍几个,我也报了上去,全卫所俱有升赏,这一次,估计王司吏至少也能落个官身了。
王司吏不禁笑起来,道:谢大人栽培。他是读书人出身,结果却在锦衣卫做文吏,离官还差得远,谁知道这一次因缘际会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激动。
柳乘风见王司吏要做事,也就不再多说,又回去睡下,不再打扰王司吏。
一夜过去,大清早儿,柳乘风叫人回去给府里报信,大意是这几日百户所查到了大案,忙得抽不开身之类,意思是让家里人放心。他刚刚叫人送出去,张鹤龄和张延龄却又来了,柳乘风不禁苦笑,原来这对国舅竟是个癞子,脸皮倒是都有八尺厚。
柳乘风只好对他们道:你们要合伙倒也可以,只是你们二人只能占这生意的一成,再送一千两银子的本金来。
一成还是两个人,这确实是少了一些,张延龄和张鹤龄不由有点儿失落,可是有总比没有的强,想到太子殿下随手拿出五千两银子的豪气,他们早就嫉恨得一夜没有睡着。
张鹤龄不禁问道:只是不知柳百户到底做什么生意
柳乘风见时候还早,便打起精神,道:走,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他要去马厩牵马,张延龄却是热情地道:坐我们的车,坐我们的车。
柳乘风心里说不坐白不座,虽说这马儿不烧油,可是带出去逛一圈总要浪费草料,草料日涨啊,养一匹马足够养活两口人了。于是便与这一对国舅同车,直接对马夫道:去迎春坊码头。,
侯府的马车自然是舒适得很,这贵人出门讲究的是脸面,就算是再怎么入不敷出,车驾却都是极好的,再加上一大清早,路人也不是很好,只一盏茶功夫,马车便风驰电掣到了迎春坊码头,柳乘风与两个国舅落车,随即朝向靠近码头的一处正在修葺的大宅院指点过去,道:咱们的生意就是这个。
这大宅子占地数百亩,却也是不小,靠着大宅子就是运河和码头,对面则是林立的商铺,紧靠着的是码头南岸的一片片货栈,地段不错,这宅子经过一番修葺,如今也有了几分大气和雅致,比京师中的那些豪门的宅院都是不遑多让。
可是张鹤龄和张延龄二人却都是面面相觑,就靠这么个宅子挣钱这种宅子也能日进金斗这柳乘风莫不是想糊弄咱们哥俩吧
张鹤龄不由问道:敢问柳百户,这宅子做什么用途
柳乘风也不隐瞒他们,道:茶肆。
茶肆
张鹤龄和张延龄惊呆了,茶肆还花费五千两的本金,这么大的价钱,只会给人喝茶用真真是岂有此理,这茶肆能挣几个钱
柳乘风见他们脸色不太好看,便呵呵笑道:怎么,二位有什么要说的
张延龄苦笑道:柳百户,这京师最好的茶肆,一个月也未必能挣下一千两银子,柳百户办茶肆,是不是
柳乘风不由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鹤龄抖擞精神,很是内行地道:依我看,茶肆要办,可不如在这茶肆里添置一些姑娘,这事儿倒是好办,我在江南认识些人,可以叫当地的镇守太监请些姑娘来,保准儿姿色俱佳,一个个如花似玉,柔情似水。
柳乘风脸色有点儿变了,你丫的哥玩的是高雅,你却是玩低俗,茶肆被你弄成了窑子,你还说得这么得瑟,真真是三观不正。
柳乘风便道:我玩的就是茶肆,走,随我进去走走,让你们开开眼界。
张鹤龄张延龄一对兄弟只好带着一点儿狐疑,跟着柳乘风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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