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姑娘,竟真是你。”谢熏再三确认后,方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萧晓九一脸好笑地望着他。
“确实意外。”谢熏满目犹疑地说道。
自凌浩天继位以来,短短数日,乌衣朝堂便焕然一新,一改石氏在位时腐糜奢败之态。如今大局已定,正是凌浩天迎先父灵位入享太庙之际,昔日梓义侯府地东西悉数迁回,谢熏便是来此清点,哪些旧物将入皇陵陪葬。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此见到萧晓九。
要知道当初可是她一门心思想要揭开凌浩天地真实身份,那日城楼上地那一幕至今还回荡在他脑海深处,时至今日,乌衣朝堂看似平静,但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个疑问呼之欲出。
“或许他的身世他比我们更清楚。”萧晓九知道谢熏在想着什么,一边清点东西一边缓缓说道。
“难道…”谢熏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我始终觉得当年梓义侯府灭门一事别有内情。”萧晓九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她不想瞒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谢熏心里隐隐猜到些什么,但是迟迟不敢相信。
“看看这个…”萧晓九随手递于他一本账册。那是一本有些泛黄的账册,显然有些年代了,谢熏接过的手有些发抖,却还是将它打了开来,那上面记载着侯府内日常开支及上贡地账目,清清楚楚。
谢熏飞速翻过,长舒一口气,语气方缓了些,“这账单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是无甚特别。”萧晓九但笑不语。
谢熏呆呆地望着她,她那眼里突现的光芒,令他有些不敢直视。
一连数日,萧晓九与谢熏都忙着整理旧物,完全没有注意到乌衣国内流言四起。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明明将至九月,却依旧暑气不减,连外面的花草叶子都开始泛黄。
“近日总有听闻,各地旱灾连连,赈灾的银两一笔笔支出,却收效甚微,百姓苦不堪言。”谢熏近日也有些愁眉不展,今年诸事不平,又赶上天灾人祸,被好事者利用,现在民心沸腾,很多人怀疑凌浩天得位不正,上天降罚。
“萧神女、谢城主,皇上有请。”一道声音打破了谢熏源源不断的沉思,是凌浩天的贴身内侍元海。
萧晓九与谢熏对视一眼,皆是一愣。
若无要事,那个人可一点都不想见她,萧晓九撇了撇嘴,却还是同谢熏、元海去了庆元殿。
庆元殿是接待外使的地方,看来今日似有贵客。
几十辆马车堆满货物浩浩荡荡排成一列,甚是壮观。
萧晓九望了谢熏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谢城主莫不是打算移居起梦涧,将整座玉骨城都搬了来。”
谢熏难得收起他苦大仇深地表情,挤出一丝微笑,“若我没有猜错,这应是玄国皇商傅家的马车。”
萧晓九刹那了然,傅家无论与乌衣还是凌浩天都无甚关联,此番兴师动众想必是因她的缘故。
凌浩天果然没跟她绕弯,开口直截了当,“傅家那位小公子直言乌衣山穷水恶,担心萧神女在我这皇宫受了委屈,千里迢迢送了些东西来。”
萧晓九眼睛一跳一跳,却仍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听他说完。
其实大多是些寻常东西,一车冰冻的糕点,两车大椰子,还有一些林林总总的小玩意儿,萧晓九自己留了些,剩下的都分了出去,见者有份。
不过有一车丝绸她倒是爱不释手,那布料顺滑光泽,又不喧宾夺主,像是玉石一般温润而又带丝丝凉意。
萧晓九命人将其全部送去了布衣局为林绯儿做了衣服被褥。
待分布妥当,萧晓九整打算满心欢喜的回房便看到凌浩天还站在一侧,眉头深锁。
不过这和她并无关系。
两天前,谢熏突发奇想为谢黛定了门亲事,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可见他实在不想令谢黛再被推出做挡箭牌,毕竟玉骨城并不需要牺牲谁的幸福来换取锦绣前程。
故萧晓九以为此刻最高兴的莫过于眼前这人,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这几日,饶是她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隐隐约约知道乌衣境内天灾不断,很显然,这位帝王应是为此事发愁。
乌衣现今国库空虚,虽有谢熏鼎力相助,但灾情重重,终究是杯水车薪。
她想转身离开,却被一道黑色身影拦了下来。
萧晓九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
那人像是在做着什么重大决定般,斟酌许久方缓缓开口,“再过十五日便是九国会,也是乌衣立后之日,你回去好好准备。”
那声音有些冷冷的,萧晓九听完却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的为林绯儿高兴,虽不知以后如何,但此时此刻,她应是幸福的。
见萧晓九嘴角轻扬,凌浩天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你没意见?”显然很是意外。
“没…没有啊!”萧晓九心里虽对凌浩天一百个不满意,但谁让她那个小妹妹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呢。
“没有就好!”凌浩天眼神瞬间变冷,一甩手,拂袖而去。
萧晓九气的牙痒痒,合着她不挑刺那人反而不高兴了?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这点不愉快转眼便被她抛至九霄云外,她飞快跑去芳华阁,想将这一个好消息告诉林绯儿。
一推开门便看见林绯儿躺在贵妃椅上意兴阑珊。
“怎么,谁又惹你不高兴了?”萧晓九打趣她道。
“没有。”林绯儿有些闷声闷气。
现在整个宫中谁敢惹她呢?今年的暑气有些长,外面气候炎炎,她的屋子却凉爽异常,恐怕整个皇宫的冰窖都只为她而开。
她能感觉到凌浩天对她的在意,但却总觉得空落落的。
“以前就听一些老人讲,怀了孕的女子最喜多想,想来竟是真的。”萧晓九好笑的看着她说道。
“萧姐姐,连你也打趣我。”林绯儿不满的蹙了蹙眉。
她的手上是一盏白天鹅灯,里面时不时有香气传来,是橙花的味道,可以愉悦身心,定气安神。
“这东西倒是有趣的紧。”林绯儿握着那盏精油灯爱不释手。
“小傅子那里还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你若喜欢,我再写信让他们送来一些。”萧晓九拿了薄纱为她轻轻披上。
“萧姐姐,你真好。”林绯儿环臂抱着她。
“知道你最近待在房里烦闷,喜欢胡思乱想,我特意过来帮你安安心。”萧晓九点了点她的额心,“听说九国会的时候要举行册后大典。”
“真的?”少女眼前一亮,眼巴巴地望着她,“萧姐姐,他…真要娶我了?”
“当然,除了你还有谁。”萧晓九一脸得意,“对了,他让我负责此次的册后大典,我定为你们准备一个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
“谢黛?”萧晓九猜了半晌却没猜到要见她的竟是这一位,毕竟她与这位谢姑娘并无多少交集。
谢黛似乎也发觉此举有些唐突,不由地涨红了脸。
“听谢熏说你喜事将至,还未向你道声恭喜。”萧晓九率先打破沉寂。
“是啊!我就要嫁人了。”谢黛喃喃自语,眼里无悲无喜。
“谢姑娘?”萧晓九低声问道。
对面女子扬起头,她眸眼不算绝色,但是却写满骄傲与自信,“萧神女莫不是怕我反悔了。你放心,我谢黛决不会夺人所爱。倘若那后位只是因为我是玉骨城城主的嫡亲妹妹而来,不要也罢。”
萧晓九对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多了几分好感。
“萧神女。”谢黛咬了咬唇,突然在她身前跪下,“谢黛有一事相求。”
“这是何意?”萧晓九不明所以,连忙制止,可对面那位却是说一不二的主,怎么也不肯起来。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若力所能及,必尽力相帮。”萧晓九苦劝无果,只得开口言道。
“谢黛不日将远嫁蕲州,自此恳求萧神女多多照顾兄长。我…”她眼底似有疑色,却还是继续说道,“我父母早逝,幸得兄长体训照顾,如今远走他乡,不知…实在不知道该拜托何人。”
萧晓九有些好笑,“谢熏与凌浩天兄弟一场,这乌衣还有谁敢难为他?”
谢黛眼底隐隐不安,抬眸定定看着她,“兄长虽不肯与我明说,但兄妹连心,我亦能感觉此番九国会定有大事发生,而这个局只有萧神女可解。”
萧晓九被说的云里雾里,她隐隐觉得谢黛有什么难言之隐,却无法开口明说,只得答应无论何时必护得谢熏性命,她方千恩万谢的走了。
第二日锣鼓喧天,萧晓九才想起是谢黛出嫁的日子,昨日之事,如疑团悬浮在她的心头,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就算谢熏不想让谢黛嫁给凌浩天,给她另安排了一门婚事,但也不必这么火急火燎,而且是去了蕲州这么远的地方。
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近日所有人见了她都支支吾吾不肯言语,而芳华殿的人更是与外隔绝,消息闭塞,难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