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人又怎么会懂得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艰辛,你们怎么会明白我们那些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他一双绿豆眼睁得滚圆,眼珠子差点都要瞪出来。
萧晓九拈花一笑,灿若春花,她朱唇轻启,淡淡道,“若是我能让你们从此过上衣食无忧 的日子呢?”
她说的极其轻松自然,仿佛这只是一件寻常小事一般。
这一句话就这样轻飘飘的砸了下来,在片刻的沉寂后,人群中传出哄然大笑声,刚刚还紧张的氛围瞬间消散,众人皆笑得前俯后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语气倒是不小。”一白胡子老者扶着垂膝的胡须含笑开口,“你知道亦岐国有多少人吗?又有多少人生活艰辛、孤苦无依?就凭你一己之力,就妄想救一国之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萧晓九摇了摇头,唇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能救你们的可不是我,而是…”她环顾四周,右手轻抚于微风之中,“而是这片生养你们的土地。”
“何解?”鱼晨脚下快了一步,执起她的手道。他有一种感觉,她并不是在信口开河。
萧晓九望了他一眼,指着那茂葱原野,“你们真的了解这片你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吗?在这里有着无数天地至宝,有着大自然馈赠的巨大财富。只要稍稍加以利用,便是绝大的良机。”
鱼晨略一沉吟,“话倒是不错,但是亦岐从来偏安一隅,与世隔绝,与外界毫无往来,甚至恶名远播。要走出这一步,谈何容易?”
“大家不要被这女人骗了!”背后传来一声大吼,走出一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他跺了跺脚,气势汹汹逼近,“这个人不过是妖言惑众,拖延时间而已。”
说罢,便双手盘踞成虎爪,直逼她而来。
刹时间,狂风四起,叶卷花谢,一股迫人气势逼面而来,然而却还未靠近,便被一股力弹了出去。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待回过神来,只见他滑出几十米,瘫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吐了两口血便晕了过去。
而那青衣女子还保持着原来的姿态,连眼角也未动过一分,仿佛并没有看到那杀气腾腾,惊险万分的一幕。
在她身前,有一欣长身影背手而立,身上散发出冰冷杀气。
“我既然敢说这话,必是有必胜的把握。”
萧晓九缓缓伸手,青色衣袖滑落,露出洁白的手腕,手腕上一只紫金镯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夺目。
“玄龟扣!”
鱼晨一声轻呼,视野落在她手腕再也无法移开,“不曾想原来萧姑娘的后台竟是商豪傅家,看来这可真是笔不小的买卖。”
“商豪?”萧晓九不确定问道。
鱼晨又恢复那股纯真无害的表情,欢快说道,“不久前,傅家取代柳家成为玄国新一任皇商,商豪之名不胫而走。”
萧晓九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底气又多了一分,“如此,不知诸位可愿与我赌一赌。以我之命堵上亦岐的将来。”
“这…”鱼晨仍是有些迟疑,原本那十座城池就是一个幌子,本就当不得真,他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又有一个馅饼掉在他们面前,他却觉得那般难以置信。
见没有人回应,萧晓九撒手道,“诸位若是不愿,大不了绑了我去乌衣,反正乌衣国人奉我为座上宾,无论如何我都吃不上亏。”
鱼晨眼神转来转去,犹疑不决,最后又一次停在了她身后的黑衣男子身上,如果说萧晓九一次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么,她身后那人,他却是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这个人绝对没有表面这般简单。
只是,如今的局势,却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他虽在亦岐国有着极高的名望,但是,亦岐小族林立,各自为政,要统一每个人的决定又谈何容易。
他斟酌着开口,“玄国傅家确实有着足以倾巢的财富,但是这并不足以解救一国之人于危难之间。”他猜不透这位传闻中神乎其神的萧神女与傅家究竟有着何等深厚渊源,但是能拿出玄龟扣者绝非等闲之辈。
故他自然而然以为,这位萧神女以图用傅家一半以上家财买自己一人平安。
萧晓九一眼便看透他的心思,摇头笑道,“若真如鱼门主所想,那么你不仅是小瞧了我,小瞧了傅家,也小瞧了亦岐国地大物博的宝贵财富。”
木塔里闻言一声冷笑,“我等世代生长在这里,如何不知这里有什么宝贝。”
“就是因为你们世代生存在这里,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所以这里的珍宝对你们而言将不再珍贵,而对于无法进入亦岐国外人来说,这里有着他们可遇不可求的宝物。而我在中间所起的作用,并不是待价而沽的物品,而是沟通两地的媒介。”
“众所周知,傅家产业遍及诸国,若是诸位情愿与傅家通商,再由傅家将此传遍诸国,从此换的所需,不仅使大家解决了缺衣少食的生存难题,同时也不必离开这片生养你们的土地,岂不两全齐美。”
木塔里沉思片刻,显然有些心动,嘴上却不依不饶,“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串通好的一个陷阱,万一你一离开就变卦,那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容易。”萧晓九懒懒的靠在身后的花枝上,紫色的锦屏封落了一地,有人安静的站在她身后,细心为她拂去肩上残花。
她平静的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人群,淡然开口,“你们可以带着我选的东西亲自去一趟傅家,亲眼见证他们如何把这些东西转换成货币。”
周围的争论声渐渐淡了下去,仿佛接受了这一场豪赌,而栏台上的青衫女子神情淡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鱼晨在台下静静看着她,他突然觉得关于这位萧神女的传言绝不是空穴来风,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促使别人不断的想要靠近。
他的前半生经历了太多的流离之苦,见过人类的各种丑陋嘴脸,而后,也正是因为亦岐国不曾掩饰的粗野单纯,他才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可他扪心自问,连他自己也做不到如此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的生命交在另一个人手上。
他见过形形*的人群,却从未见过如她一般干净透彻的灵魂。
而更重要的是她的无畏,却是来源于懂得。
鱼晨突然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比朝阳还要灿烂,掩饰了他苍白憔悴的脸色。
“萧姑娘抛了好大一个饵,我们若是不答应,岂不太过可惜。”
一连几日,萧晓九带着亦岐之民穿梭在广袤雨林之间,一边寻找一边给他们细心讲解哪些东西可以食用,哪些东西如何养殖。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这位萧姑娘才是深藏不露的亦岐国民,可是这些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又如何得知,最后只能又一次将其归结于神技。
萧晓九苦笑不迭,却难得没有反驳,毕竟这种认知给她减少了许多解释的麻烦,而她一向怕麻烦。
“萧姑娘,这种咖啡豆的提取你已经讲了第三遍了!”
木塔里再无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而是紧跟在萧晓九鞍前马后,只是在她的一次次重复中忍不住提醒说道。
“啊!是吗?”萧晓九尴尬笑道。
“萧姑娘莫不是在想黑衣公子。”她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发梢插着一朵碗口大的玉绒兰。她此刻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戏谑的看着她。
萧晓九脸颊有些发烫,伸手揉了揉脸,道,“我可能是有些不适应这里阴晴难测的气候。”
“也是。眼看这天又要变了,也不知道黑衣公子会不会又傻傻跑来寻你。”少女捂着嘴道。
“他敢?”萧晓九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安起来,这几日他的身体时好时坏,身上忽冷忽热,却又放不下她,稍不注意就一个人跑出来。
不过她也觉得十分神奇,这片丛林大无边际,她从不知道会走到哪里,但他每次都能如愿找到她。
“好了!好了!”刚才说话的小姑娘揉了揉肩膀,“这几日累坏了,好想回去吃娘亲做的青梨酪。”
“可是…”
萧晓九正要反驳,便被她按着推了回去,“没什么可是,走啦!走啦!”说罢,便迈着步子跑远了。
他们将近日寻得的金珠柳、莲雾、刺栲、蜜枇杷、椰子、菠萝蜜等水果,还有黑檀木、乌木、红木、花梨木等木材,以及各种香料,装了满满两大车,由流波门的四位门徒亲自送了出去。
萧晓九回到阁楼君无邪才方方转醒,只是他今日表情有些沉重,像是有着什么心事一般。
她伸手取过毛巾在水中摆了摆,然后轻轻的帮他擦去额上细汗,轻声问道,“你今日可好些了?”
“九儿。”一只手突然用力将她握住,她惊乍的抬头,便见他俯身朝她吻来,萧晓九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偏了偏头,然后便见他重重将她揉进怀里,脸靠在她肩膀上,半响才开口道,“我梦见你又一次不告而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