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晚甩脱了白衣人,心里轻松得很,她一路上边走边琢磨着自己的下一步打算。
就算是真的穿进了《射雕英雄传》里,可她仍旧只想安稳过这一生,能远离剧情就尽量远离。
那个白衣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或许真的只是在书中没有出现过的哪号人物,但至少他的功夫看起来确实不弱,尤其是能在谈笑间就指挥着万千毒蛇,光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他在江湖中不可能是藉藉无名之人。
容易惹上是非的人,还是越远离越好。
或许,去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叶向晚心里这样想着。
可是,去哪呢?
这时候虽然还说不上乱,但过得几年,只怕蒙古的铁蹄就将踏进中原,届时必将天下大乱。
叶向晚不期然想起书中描写的黄药师的桃花岛。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岛容身,倒也不错。
不过,桃花岛现在是黄药师的,日后则是郭靖黄蓉的,自己既然不想与原著有牵扯,就算想隐居在海岛上,也必不可能去那里。更何况,以黄药师的性子,……自己还是少惹为好。
叶向晚想着,忽觉得似乎有些异样,她猛地转头。
身后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叶向晚站着发了会儿呆,转身继续走。
这一天,她到了宜兴。
这一路之上,叶向晚曾多次觉得身后不对,但每次回头,都看不到人。
最后她只得脚下用力,运轻功在旷野中狂奔。
宜兴在宋朝时已经是天下闻名的陶都,所制陶器甚是出名,因此此处的繁华景象,自与别处不同。
叶向晚走得累了,到路边的酒楼打算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这一路急奔,她着实累了。
开始她还以为是白衣人在戏弄她。
后来再想想,不可能。毕竟,她下的料相当足,白衣人虽然精明,却不懂现代饮食相生相克的营养学知识,就算一直防着她,也难免会着了她的手段。依她看来,就算白衣人功夫高强,身体再强健,自己这一下足够他腹泄一两天了,到时他已元气大伤,复元时再想追上自己,难上加难。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哪个方向。
为了不被人跟踪,叶向晚还略略化过妆,尽量低调行事。她附着的这个身体,年纪小时只觉得皮肤白,眉目姣好,别的倒不觉得怎样。但这几年下来,身体长得大了,再揽镜细看,已是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她索性调了淡淡的墨汁,将皮肤涂黑,又将头发放下一些,遮住容貌,这样多少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上了酒楼,叶向晚走上二楼,扫了一眼,见二楼有两个窗子,窗边的桌子都空着,角落里还有一张桌子,坐着几个富家子弟。那几个人正在推杯换盏,个个肥头大耳,一望而知都是臭气相投之人。
叶向晚刚挑了一个窗边的位子坐下,酒楼里的一个伙计便过来了。叶向晚一路奔波,只想吃顿好的,便道:“你这里有没有鹿肚瑶柱?上一盘罢。”
店伙怔了一下,赔着笑道:“这位姑娘,我们这里没有这道菜。”
叶向晚诧异地道:“是没有鹿肚还是没有江瑶柱?”
店伙道:“鹿肚是有的,江瑶柱也是有的。但是,没有将这两种材料放到一起的菜式。”
不会吧?叶向晚垂头丧气地道:“那还有什么菜?报一下菜名罢。”
店伙报了一长串,叶向晚听了名字只觉得都勾不起食欲,想来想去便对店伙道:“不如这样,我将做法告诉你家师傅,让他照着做一次如何?”
店小二略有些为难:“那我去问问。客官稍等。”说着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一个满脸红光光的胖子出来,道,“小人便是这家酒楼的大厨,还望客倌能将做法告知。”
叶向晚道:“这道菜主要是蒸法。你将鹿肚剖开,切成片,每两片夹一起,中间放江瑶柱和鸡茸冬笋干馅料,上锅蒸熟,再加芡汁勾兑好,千万要掌握好蒸的火候。”
那大厨细心记好,点头哈腰地去了。
叶向晚无聊坐着等,从窗处向外看去,只见路上行人如织,店铺商阜林立,确实比别处要繁华得多。
眼见那些人都三两成行,叶向晚不由得轻叹一声。
或许命中注定,她只能孤单一人吧?
正有些感伤时,忽听楼梯处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人走上来,他虽然身着长衫,那长衫却至少有数月未洗过,满是油腻,帽子歪歪地戴在头上,皱巴巴地满是污垢,让人看了不禁皱眉。看他的样子早过中年,大概又是一个落拓潦倒的穷书生。
他走上来后,一个伙计也追了上来,眼见这人模样惫懒,衣冠不整,店伙心里有些生厌,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爷,二楼是雅座,您还是坐大堂里吧,那儿便宜。”
书生哈哈一笑,拍了拍店伙的肩道:“你可是瞧不起我?大爷我虽然穿得破烂,却向来不会缺了银子。”说着扔了锭银子在店伙怀里道,“记到帐上,吃完一起结算,我还有几个朋友等下会来。”那店伙掂了掂银子,见份量不轻,便收了小觑之心,等书生点过菜便去了。
书生瞟了一眼,见左边窗口处已经有个姑娘坐了,便自坐了右窗边的桌前,连打了几个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再过一会儿,店伙端了叶向晚的饭菜过来。那书生原本伏在桌上睡着,这时便抽了抽鼻子,说了句:“好香,什么菜?”说着抬头看过来。
店伙将鹿肚瑶柱放到叶向晚桌上,叶向晚起筷吃了几口,只觉得原料采集都不够新鲜,以至于做出的成菜味道未免差了。她皱皱眉头,原本胃口就差,现在更有些吃不下饭。
那书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凑过来坐到叶向晚对面,道:“小姑娘,你这是什么菜?闻起来很香。”
叶向晚看了看他,道:“鹿肚瑶柱。”
楼梯又一阵响,接着上来一个女子,不过十七八岁模样,面目娟秀,怀里抱着一把琴。
原来是个卖唱的。
叶向晚自到这里之后,还没见识过卖唱女,心下觉得新鲜,便招手道:“过来唱支曲子听听。”
卖唱女见叶向晚点曲儿,忙施了礼,这才斜着身子半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调弦子唱了起来。
叶向晚听她咿咿呀呀地,听不大懂她在唱什么,不过她声音清悠,倒也悦耳,不由得拍掌叫好。
卖唱女一曲唱毕,叶向晚在身上摸出一小块散碎银子给了那姑娘。
卖唱女忙起身谢了,这时便听后面角落里的那张一直闹哄哄的桌上有人叫道:“唱得好,过来给大爷唱个。唱得好了,爷重重有赏。”
那卖唱女见又有人点,忙走过去。
哪知这下给她自己惹了麻烦。
原来这几人都是宜兴城里的富家子弟,平时逗鸡遛狗,游手好闲,进青楼喝花酒,见到有漂亮姑娘就上去占便宜,名声很坏,有“宜兴四恶”之称。这卖唱女长相不错,其中一个恶少便伸手去揽,调笑道:“喝了这杯酒,爷给你大把银子花。”
那卖唱女眼见情势不对,起身要走,却被两个恶少拉住,出声的那人手里端着一杯酒笑嘻嘻走近,看那架势就是想硬灌。
卖唱女急了,一脚踢出去,那恶少腹下吃痛,弯下腰去,她趁机甩脱抓着她的两人,转身就跑,琴都不要了。
那几人随后追去,待跑过叶向晚身边时,她忽地出腿,将跑在最前面的恶少绊了一个跟头。这几人原都喝得有点多了,脚下本就踉跄,这下都一个叠一个地摔在地上。
卖唱女很快就跑了。
几个恶少爬起身,火冒三丈地朝叶向晚扑去。
叶向晚嘻嘻一笑,从窗中翻了出去,姿态翩然,坐在她对面的穷书生一怔。
他原本看这几人调戏卖唱女,就想出手惩诫他们。哪知叶向晚先将事揽到了身上,这样一来他索性坐着不动,之后发现原来这小姑娘轻功着实不错,从窗口落到外面之时轻飘飘地。
几个恶少不会功夫,只得沿着楼梯下去追。
叶向晚有心拖延时间,并不急着逃走,而是站在外面等那几个醉少全都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她这才笑着跑开,那几人随后追了过去。
书生从窗中饶有兴味地看着几人消失在视线里,举筷在叶向晚的菜里尝了尝,赞了一声:“好吃。”
吃过几口再向外看,书生看到那个黑黑的小姑娘又跑了回来,但她后面只跟着一个醉少,其余的几个都不知道哪去了。这个醉少外衣已经破破烂烂地,显然是被她设计了。
穷书生不由得好奇心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