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箫声起,《盛世霓裳》终于开场,长袖如流云,纤腰似雪舞,数不尽的风流繁华,看得围在桂花周边的舞姬们一愣一愣的。
桂花心里压着一股劲,要不是太后吩咐让她教这个压根自己不认识的云紫烟跳这个专业舞姬都跳不好的这个舞。这些舞姬估计现在还没有得到桂花的亲传。其实有什么好教的,桂花来这个舞圣府,压根就是帮着太后管法器的,偏偏把这么多舞姬都塞到了府里来,养都养不起,还教?
只是,桂花就这样子跳给云紫烟看,云紫烟压根就没心情看,她踮着脚扬着脖子去看正在吹奏箫曲的云落雪。他真的好好看,扬面微暖,低头如像,沉眉细目,含首留香,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在雪景之中虽显单薄,却风度雅致,如画中人一般水墨其中。
想来,这样的男子便是世间少有吧?看着他的时候,总还是有想法被他抱在怀里,那样的话,该是多好?
桂花将跳了一半,实在忍不住了小脾气,一收水袖,气呼呼地愠道:“今天先跳到这里,大家练练吧。哪里不会再来问我。”说完,不再多说一句,转身就往里厅里走。
云落雪打了个惊,回神收了箫,起身,便要追着她的身后,跟了过去:“小美?好端端的怎么了?这才跳了一半。”
桂花怒瞪了他一眼,八成是含着八辈子的恨,打翻了十年的沉醋坛。将说,却听到云紫烟在人群之中轻唤:“云大人……”
桂花干脆闭了眼,转身,头也不回的接着走远了去。
云紫烟将自己裹得跟着肉粽子一样。见云落雪走了,赶忙喊到:“云大人,留步。”
云落雪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她。本来很烦的他,看到了云紫烟,表情渐缓。她的脸直直撞进了云落雪久远的记忆里,竟鬼使神差的,想听听她究竟唤她何事。
云紫烟颠颠地拨开了众人,跑了过去,目光中,充满了虔诚的崇拜。围着云落雪转了一圈,笑得好像一颗新鲜的小草莓。她见云落雪停下来等她过来,便兴致勃勃的问道:“云大人教紫烟吹箫如何?”
云落雪微微一笑,看着云紫烟这张与苏潋姬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便只有自己摸下巴的份。
“不可。”云落雪笑了笑,表情和蔼,却丝毫不给面子。完完全全,与表情不符。
意料这中,云紫烟当即板起了脸来,便又问道:“为何不可呢?”
云落雪笑得摇了摇头:“与其让我来教你吹箫,不如让当今皇上教你弹琴更好。”
“不要,就想让云大人教我。”云紫烟的声音比苏潋姬娇滴滴多了。想来,必是没觉得云落雪能理她完完全全是因为这张脸。而彼时,云落雪并不动摇。语气也稍有冷色。
“云姑娘,你要知道,若不是你是太后吩咐下来,要来舞圣府里学舞的,我们也不会带你来这里。而这里,你和我都只是客。而你更是我们的生客。我们和你并不熟。太后只交待,让尤大人教你舞,并没有让我云落雪教你吹萧。你和我们是没关系的。请谨记。”说完,云落雪点了点头,后退二三步,便绝决的转身,向着桂花可能去的地方,寻了去。
云紫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挑唇角,微怒道:“等哪日,我紫烟当上了大唐的公主,看你云落雪是不是我的。呵呵。”说完,竟也跟着云落雪走去的方向,找了去。
彼时,格雅堂里,还没铺好的桌子旁,桂花拉起了桌布,气呼呼的一下又一下轻抽着可怜兮兮的桌角:“让我亲自教你跳舞,还真拿自己当一盘菜了。凭着一张长得和我这么像的脸,就可以胡作非为,想入非非。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蹭了蹭的红。真怕她哪天坏了我苏潋姬的名声!”
这一会儿,那桌布被她抡得呼呼的响。
桂花收了声,喘着粗气,擦了擦汗,想了想云紫烟看着云落雪的眼神。又气了,便又咬牙,抽打道:“想着竟然还都是姓云的。是不是云臭雪他们家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云落雪不知是在桂花什么时候来的,只是听到这句话时,在桂花的身后猛然笑出了声,忙躲着她不看人,完完全全闭着眼睛瞎抽着的桌布。好不容易躲了过去,便找了个安全区,一撩长衫的下摆,回身便坐在了椅子上。搭着二郎腿搭得悠闲,一边点了着脚尖,一边轻道:“我是我家独子,没第二继承人。再说姓云的虽不多,但总还是的有的。不过,就算姓云也不会是我家的亲妹子,倒像是你的。”
桂花猛的没好气的掐腰,恨道:“怎么会是我家的,明明她姓云,你叫落雪,她叫紫烟,哇噢,好配……”
云落雪呵呵一笑,手中的绿萧来来回回在指尖悠然的把玩。别的不多说,单单封了她的口,是她妹子,还是他妹子:“咱就看脸。”
说完,起身,快速的将手拉到了桂花的脸边,轻轻的一扯,半张假脸快落了下来。一双大大眼睛,带着肤上那淡淡的余花香,闻着都让云落雪着迷。谁说桂花不漂亮?桂花那细腻精巧的脸庞,绝对比李旦的后宫佳丽三千还好看。桂花就这样盯着云落雪看。他拉下她的假皮,就奇怪为什么自己竟然没那么生气。云落雪也不知是看了多久,竟仿佛看得分分钟的仔细。
直到桂花两眉之间,朱红色的小痣犹为显眼,方才停了下来。云落雪修长的指尖轻轻地点到了那个小痣的上面。唇尖环起好看的笑意,轻轻地说道:“你知道吗?在我心里,真的永远假不了。”
桂花的目光一定,是不是自己没良心,在这个时候,竟然不知道云东选好要对她终要说什么?
云落雪揽过了她的头,将那个朱红的小痣送起了自己的唇旁。他的唇,温热而柔软,她的痣,炽热而凝炼。只轻轻的一下,云落雪便收回了他的身子,让桂花惊呆的神色,固定在了脸上。
他笑了笑,却从未如此认真的,对着桂花低声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苏潋姬。那就是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也是我最最喜欢的,所以,谁也取代不了你。我相信我的眼光,别人都入不了我眼。”
云落雪略微低下了头,眼角之间温温挤出了可爱的小皱,看似整张脸温柔了好多,连声音与温柔得很:“你是苏潋姬,无论你去哪里,变成什么样子去给别人看,我都会知道那是你,无论你去哪里,我也都能找到你。我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也是我愿意做的事。我是个自私自大的男人,我只要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如果……你不怕甩不掉我,只要你说让我追你几生几世,我都不会丢一世给你让你一个人。你懂吗?”
桂花的喉咙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堵了住,她盯着云落雪极其认真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做梦也没想到云落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长这么大,没有任何人对她说过,要陪着他一直在一起,没想到,却是他说出来了。桂花的心底仿佛有浪潮疯狂的涌了上来,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她咬着牙,看着云落雪的每一个认真宁静的心思,反复回想着云落雪说出的这番话,一句一句,真的好入耳。
世间的人情冷暖,变化多端,每个人都有离开的时候,又会有新的人来到了生命里。人的一生,是有很长的路要走,誓言这东西,就是用一这刻去许一个永远,只是。永远是一个可以形容天地永恒的东西,如果说的是真心的,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说出来。是,没错,她不敢相信,实在是太怕,如果是为了哄她,到头来又是多么伤感的一件事。可是,他的语气,表情,他唇间的温暖,和眸子里那要把桂花看进心里的力量,告诉她,他说的,绝对不是假话,这些话,好像已经在心里起堆积了多年,在心里面反复想了很多次,明明很宝贵,如今却偏偏这样装作毫不在意的晾了出来,就算被拒绝被伤害,也完完全全都不在意。
桂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脸皮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声音沙哑:“我是罪身,除非换了天朝换了圣母,否则难见我出头之日,所以,我不懂。落雪,也不必为了我多加心思。我的错,是我的错。”
说完,桂花转身,扶着弄不上去的假脸,向着她的卧房低头,走了回去。
云落雪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没关系,我等你想明白,就算依旧天涯追命,我陪你亡命天涯……我不会放手。”
桂花猛然眨了眨眼睛,眼泪就快要掉了出来。她加快了走路的步伐,仿佛要躲开他,又生怕躲不及,双眉间的小痣,热得快要炽裂。她又何尝不是甩开这张假脸,大声的告诉他,我就是苏潋姬,而与他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天很蓝,你究竟是怎么安排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