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撒在一方白雪皑皑的庭院,满眼是一片片的琉璃色。
这个八个时辰算是过去了。云落雪实在是熬不住了,一拍桌子,便从偏房里走出来。站在医治小室的门口,叉着腰,算是左看右看急得要死。
欧阳登超本来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结果被云落雪拍桌子给吓醒了。长长白发马尾一扬,弹身站起,眯着眼睛,随着云落雪走了出去。
外面很冷,欧阳登超算是打了个抖,看见云落雪高高个子站在医室的门口,便没耐心的吼道:“好好的屋子不呆,出来做什么?医好了自然就出来了啊。”
云落雪铁青着脸转过来。本来好看的五官,瞬间变得如女鬼般凄怨。
“……这是接骨。怎么就没听到桂花叫一声痛呢?”云落雪的声线变得空旷飘渺,幽冥之声如同鬼门大开后万哭万叫中传进了欧阳登超的耳朵。
欧阳登超吓得退一步,顶着这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俗霸之气吓道:“你说话敢正常点不?吓死人了。”
云落雪使劲摇了摇脑袋,长长了吸足了一口气,再吐出。脸色正常了,三魂六魄归位,便向着欧阳登超要解释。
欧阳登超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稍稍安慰了一下自己被惊着的小心灵,便拉着云落雪往后,蹲在地上,回道:“对于这种接骨的病人,我爹会给桂花用迷药。让她睡过去。这样,她接骨就不会痛了而且,因为不会乱动,所以对骨时准备,再配上我们欧阳家的伤痛,便会比一般民间治骨伤的效果要好。通常情况下,治完后,好好保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云落雪听闻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了他略为敏感的神精,猛然站起身,便又说道:“迷药?是不是曲松山上特产的迷果,我只听说一般常人找不到,能找到的只有那么几名,所以一直当作奇药用着……”
欧阳登超仰着头,看了看云落雪:“曲松山?好像听我爹说,是那山上的迷药。”
云落雪听完又不淡定了:“你说什么?那山上的迷药用多了会让人变傻的——”
“坏了。”云落雪双手一顿,想道:“睡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一定是用多了!”
欧阳登超无神的两眼直视前方,也不知是想了什么,总之,最后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以雪山惊声之势崩塌:“你想多了!”
云落雪来来回回在欧阳登超的面前踱着步子,屋子里是什么样的他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就会左右不定的胡思乱想。一万个万一从心头涌了上来,现怎么来来回回的在欧阳登超的面前滚过来,滚过去,一张帅脸始终面向着医室的门口,狠不得直接盯过去:“还没醒,还没醒,这真要变傻了可怎么办?”
“呵,那不是可以更花痴了一点?”欧阳登超一幅没他事的样子。这是什么心态?完完全全就是看热闹的心态。
……神都洛阳大舞班。其貌不扬的小杂役桂花,每天脂粉涂了满脸绝不输于粉刷的墙面,头发混着桂花油,油亮的挽成了一个髻,还好死不死的插了大朵红牡丹在上面。每天坐在舞班门口的木桌上翘起了兰花指,懒声声地问人家:“公子,得了空要来一卦么……”
……云落雪使劲的摇了摇脑袋,这一幅花痴相,完完全全让云落雪往下想成了花贴样,贴着人家公子的屁股后面,要抱抱!!
“我去把桂花摇醒。”云落雪冷下脸来,完完全全一幅神级降临人世间。
欧阳登超没拦,又晃着脑袋说了句:“去吧,不拦你,回头没治好,脚跛了,没我爹的事。”
“——到底是要怎么样!”云落雪突然张开嘴,这嘴大的差点让欧阳登超看到了他的嗓子眼。
欧阳登超被惊着了,乍毛般的往地上一坐,坐得一屁股全是雪。哭道:“你吓着我啦……”
说完,边哭,边拉了拉云落雪的衣角说:“我爹说了,他治人,我不给添乱就是好孩子。”
云落雪嘟囔着,好幼稚地跟着欧阳登超一蹲:“真是好孩子。”
这一蹲,又过了快一个时辰,医室里面依旧没有动静。云落雪不知道脑子里又想到了什么。然后脸色一僵,突然变成了铁青。
“你中毒了么?落雪大人?”欧阳登超惑道。
云落雪铁青着脸转过来。本来好看的五官,又瞬间变得如女鬼般凄怨。声线再次变得空旷飘渺,幽冥之声如同鬼门大开后万哭万叫中传进了欧阳登超的耳朵。“桂花被迷晕了,欧阳明河那个老东西会不会趁机图谋……”
还没等云落雪说完,欧阳登超实在受不住了,站起身,一下子扑到了云落雪的身上,瞪圆了眼睛,糊了他的嘴:“——那是我爹!”
云落雪的舌头正好舔到了欧阳登超的手指,咸的,忙恶心的推开他,无奈力气太大,欧阳登超足足在他身前打了个滚才停下,哭道:“你咋就不摔死我来得直接都?”
云落雪站起身,一边吐着口水,一边擦着嘴,嫌弃道:“你多少天没洗手了?”
欧阳登超看了看自己的手,嘿笑道:“落雪严重了,我就算是习武之人也不能不洗手啊。只是过这几次去解手,回来都没洗而已。”
云落雪突然脸色一僵,一股胃口渐涨的感觉顶到了嗓子眼去:“欧阳登超,你是找死么?”
说完,上前会把欧阳登超重新按到了地上,就这样,他们打得到热闹。突然,一声鸡明破空而起。
……哇,天。马上就亮了。
欧阳明河,提着包熬完药余下的药渣伸着懒腰推开了门。一边准备迈步,一边抠着眼屎,正巧,看到了门外超为和谐后幕。忙向着屋子里摆了摆手,把桂花叫了出来。
桂花拄着欧阳明河特意送他的拐杖,一蹦蹦的从里面出了来,扒着门框,向外看。
云落雪和欧明登超,正睡在一起,欧阳登超趴在雪地上,一张如雪的脸庞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雪白的束起的长发铺散在身后的雪地上,即是熟睡般,也一如妖精般媚惑。而云落雪,正半侧躺在雪地上,脸冲着欧阳登超,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如一束柔光般环耀其中。一身宽大的青衫,捕摊在雪中,偶而有风吹来,他的发丝在雪中微微吹动,如仙神浮在云中般畅扬。
桂花惹不住还是在门口笑出了声,没想到他们俩在门外就这样守了一夜,心里着实的暖了。
云落雪好像听见了桂花的笑,如同早就是盼望已久的,只是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听到,突然一下子抬起了头,看见了桂花这样完好的站在门口正看着他。
他也笑了……
很温柔的笑……
他将头一下子枕回了雪中,很安心的笑……
欧阳登超被他吵醒了,趴在雪中很抬起头,看了看云落雪。好像明白了什么,转头,又看了看医室的门口。桂花出来了。
他连忙翻身从雪地里坐了起来,也跟着笑了。
这一夜,多少的担心,从来没发现,彼此之间,人和人的心会在无形之中牵扯得如此的热闹。
无论于亲情。
无论于友情。
无论于爱情……
即是互相扶持,互相信任,互相安慰,从洛阳时,便是如此这么觉得。现在懂了,如此来说,只要一个人是笑了,他们的世界,便没有悲伤。
桂花的脚伤大抵还要将养几日才行,欧阳明河发现,一说帮桂花姑娘熬药,这云落雪和欧阳登超便开始活力十足,抢着去干,可是,看起来,又好开心。
云落雪力气大,给小炉子扇风,三天时间便坏了七把扇子。欧阳登超身手快,他去扇这炉火时手中的扇子都是看不到的。完完全全是在闪扇。
好玩了,莫不是这孩子如今也看上了桂花姑娘。
只是,还是不对,欧阳登超某天竟在对云落雪说:“去去去,陪桂花一边玩去,熬药这事,我来。你不是煮药这场料。”
欧阳明河又摸不着头脑了。这些孩子们都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桂花每天和云落雪嘻嘻哈哈,偶而三个人,一个吃着麦芽糖,一个吹奏箫乐,一个饮着女儿红……倒是,他这小医斋。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
只是云落雪总会问桂花,他是谁?欧阳登超是谁?欧阳明河是谁?
总这么来回问,欧阳登超实在憋不住了。看着桂花问愣的眼睛,便冷道:“云落雪,你别太过份了,我爹这迷药,不会让我变傻,还会让我变聪明。”
欧阳登超看了看桂花一脸小可怜兮兮的样子,便说道:“我去年介绍,我们大理寺新来的小差,名叫狄仁杰。他脚伤了,我让他来找我爹。本来进寺笨死了,从我爹这里治完骨疾以后,这聪明的。”
桂花一下子僵了僵脸色,好似占卜之气鬼上身般打了个抖,旋即飘了一眼云落雪,淡道:“云大人,您怎么看?”
那么问题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