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近来为这选舞之事,劳心劳力,可要注意身体啊。”李显端坐在台下的正位,头稍转向右侧,对身旁坐陪的云落雪小小的关心了下。
云落雪扯了一个小帕,擦了擦鼻水:“微臣,谢谢皇上关心。”
“嗯。”李显辙回了头来,再次将目光放回到台上:“昔日,选苏娩娘进宫时,她跳了一支《桃花曲》那真是好看极了。不过,可惜,太后的《盛世霓裳》她太想用心跳好了,朕和她们舞班的老板一起商量过的动作,说成什么样,苏娩娘便可以跳出什么样。再看看如今这些,唉,连苏娩娘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云落雪一施礼,答道:“皇上当初慧眼识才,寻出苏娩娘如此天赋极高的女子只是,这世间又怎么能那么容易再找到如此艺高之人。”
李显笑了笑,眉头一淡,似是若有所思。
龙袍另一侧,豫王取了一粒葡萄来吃,边吃边喃道:“估计是难喽。”
“嗯。”李显不置可否,看着舞台之上,月灵嫚妙流盈,含笑若花,便又轻道:“不过,今年的舞姬倒还有些姿色。”
云落雪和豫王心中分外清明,面无表情的,饮了口淡茶。一丝清凉的香味从舌头掠过,转瞬,冰了下喉咙。有人在茶里加了些薄荷。
云落雪侧侧转头,去看刚刚送花茶过来的小仆。是淑缮宫里的。那小女仆朝云落雪点了点头,云落雪便明了其意。看来,潋姬是醒了。
他放下了茶杯,正寻思着怎么脱身。便听豫王另一侧说道:“皇上,这届舞姬,没有一个人可以跳出仙女指路那个动作,所以,再看,也看不出当年的风彩来。”
李显点了点头,淡道:“的确,苏娩娘还有个女儿,朕本想着趁这次选拔,把她的女儿召回来,看来是天真了,倒也是,朕也想过,召来又怎么样?到太后那边估计命又不保了,没召回来,也算好事。和太后也好交待了。”
这是什么混蛋逻辑。云落雪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便更觉得,这次的选舞魁,闹剧无疑:“皇上,臣斗胆。试问太后何以为觉得苏娩娘为妖?如果单单从奇人奇事而为凭便认定为妖的话,那天下,岂不是尽为平庸之人?”
李显默然地笑了笑,良久,轻道:“落雪,你与朕的皇弟相交多年,朕早有所闻,说来,你的个性比豫王沉静,想事情也透彻些。只是单单这番话,如若传到太后的耳朵里,会有**烦。”
云落雪施了一礼,便不再言语。只有豫王一脸的不服:“太后,追查此事已多年,为何总提示捉妖捉妖,难不成,太后有照妖镜来着?”
李显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先皇与太后的行宫,众年来,一直很少与外围宫闱有过过多的接触。这豫王你也懂的。究竟如何,谁又有胆子或者多条命知道呢?”
一时无话,豫王越过李显,偷瞄了眼一声不吭的云落雪。见他正来来回回在两指间反复滚玩着空茶杯。便又再抬眼,见一旁站着的小仆眼熟,分明是淑缮宫的。一下子便懂了。忙道:“皇上,天要晚了,也没什么看的了,要不咱们回去吧,这地方到底是宫外,杂人多,久呆会不安全。”
李显想了想,反倒也是。国丧还没过,大家这样麻布相遮,在这里看久了罗舞也是不好。便决定启驾回宫。
云落雪终于脱了身,见豫王陪着李显一干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便立即起身,往淑缮宫赶。
彼时,桂花抱着被子正被逼在了床角,看起来,像是一个机警十足的猫。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个站在床边,慈眉善目的老奴婆。
“婆婆,我真的跟豫王不认识。”桂花僵着笑,平生这辈子,第一次遇到气场这么强的老太婆。原因就是,她够老,够掉渣。
“嗯……”老奴婆瘪着嘴,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桂花。桂花看着这一身银白的头发,连走路都一步一步的挪,当真想不出来,这么大的岁数,为什么还要出来混啊。
“婆婆,您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
“嗯……”老奴婆背倒不驼,就是伸直了脖子,晃悠悠地,又回了桂花一句。
“婆婆,这里是哪里啊?”桂花颤着声,又搂紧了身上的被子。
“这里啊……是淑缮殿啊,姑娘……”
“殿?殿!宫?这是宫里——”桂花一下子乐了,虽然她之前也这么怀疑过,不过,她就是没听过会有这么老的宫女:“婆婆,能问您一下,您在这宫里……”
“管膳食啊……姑娘,肚子饿没有啊?”
咕噜噜——桂花突然觉得老奴婆出现在好及时,连忙不住地点头,生怕奴婆不确认,回头再赖了帐,什么都没了吃。
“嗯……”老奴婆终于笑了转了身:“姑娘身段不错,屁股还大,脸蛋福相辈出,好生养啊,好生养。和我们豫王好配嘛。”
桂花一愣,倒是没听明白意思来。
“姑娘可一等,婆婆这就吩咐下人给姑娘备些吃食。”说完,便一步一步向着门口颤巍巍地移着步子。
……
就这么数三十颗米粒子的时间过去了。
……
再加十颗米粒子。
奴婆依旧没有走出这个房间的门口。桂花登时在心中给齐老爹写足了一千字的遗书,以备日后,被饿死都看不到馒头的命运。
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桂花香。
门被关上了。良久,才被人从外面推了开,趴在桌子上,等饭来的桂花猛然抬头,神色倏然一变。
门外,朝阳大朵大朵的云霞染红了院落,一名男子披着霞色而来。他头顶戴着紫玉冠,头发高高的被利整的束起,两道蓝色的缎带从玉冠下垂在耳边,一身白蓝相间的官服随风舞动,看起来,干练挺拔。
桂花第一眼并没有认出他来。只觉得这个人身材修长,仙风款款。她见过衣着随意的男人多了,比如说云落雪,就算是再好看,都有那么点随意和不羁在里面。哪里觉得面前这人如此的英气不凡,举手投足间,总似乎被笼罩在薄雾的晨曦中,俊得天怒人怨。
“看够了没有?”
桂花一怔,听着声音分明是云落雪。她定睛一辩,长眉,细目,鼻唇英挺。活脱是一张云落雪的脸。
桂花只觉得脸皮瞬间发热,像一只被蒸熟得番茄。鼻前,竟没出息的流出一弯稀淅的红溪。
云落雪一怔,以前听闻过桂花花痴到家,没想过,在他面前也如此现眼起来,便有了些许怒意。方才,转身,接过门外的小仆送来的膳点,也不理桂花正鼻血挂在正中。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桂花的面前,抬手,挽了挽衣袖,把盘盘碗碗摆到了桂花的面前。完完全全没觉得自己一身官服给桂花带来了什么灾难。
一筷子肉刚放进了桂花的碗里。只见桂花的鼻血宛然变成了瀑布奔流而出:“喂,就这么点出息。不要命了你?”
云落雪赶忙放下了碗筷,从怀里抽出个绣着相思花的绢帕,堵在了桂花的鼻孔上。
桂花只觉得这绢帕香气特别,闻起来,颇有男女欢意之感,忙问:“这手帕?”
云落雪脸庞微微一转,迎着半开着的门外影影绰绰的霞红,淡道:“走路时,别人托喜福送来的,大人我本意想丢掉,没想到慢了会儿手,倒用到你身上来了。”
‘扑——’鼻下,鼻血流得更猛了,这明明是催情香,是不是桂花不死都不行啊。
云落雪慌了,眼见着桂花的鼻血止都止不住,真心是闹不懂了。受折磨的桂花终于受不了大嚷道:“快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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