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钱感觉自己好像被包围在浓稠的液体中,耳朵里全是金鸣声,正觉难受得透不过来气时,人中出猛地一阵剧痛,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太子正一脸嫌恶地瞧着他。
“喂,现在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再添乱了好吗?”太子嘟囔道。
赵一钱捂着脑袋从冰凉的地上坐起身,目光只敢停留在活着的人的脸上,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晕过去。
“那我也不知道她好端端的会流血啊……”赵一钱弱弱地为自己辩解道,“万水呢?怎么样了?”
太子眉眼一沉,没有说话。
赵一钱察言观色,就已经全明白了,不由叹息道:“唉,姐妹俩一起出生,现在又一起丧了命,从前不情不愿地做着伴,现在都化成灵核了反倒清闲。若是有一天她们都能复生,希望那时候能做一对真正的好姐妹吧!”
太子摇头道:“不会了,她们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做姐妹了。”
“欸?为什么?”
太子指了指身后:“你自己看。”
赵一钱忙捂上眼睛:“我不看,我看了你又要说我添乱了。”
太子一把拍掉他的手,说道:“放心吧,已经没有血了。”
赵一钱将信将疑,透过手指缝看过去,只见那两个提着万水的侍卫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而太宰一家脸上都是说不尽的悲伤,唯独不见了那个死相可怖的万水,地上也的确干干净净没有了一丁点血迹。
“欸?我这是晕了多久,怎么这么快就清理干净了?”赵一钱惊诧道。
太子白了他一眼:“你刚晕倒就被本大爷掐醒了!”接着又沉声道,“万水的血肉都已经随风飘散了,魂魄也已经堕入了轮回,以后也许会转世成为一个凡人,也许会成为一株草木,但是狐妖万水则永远都存在了。”
赵一钱的脑袋还有点昏沉,想了半天才理解了太子的意思:“你是说她彻底死了?那灵核呢?你们妖怪死了不是都会有灵核的吗?”
太子道:“像风十里那种得道成仙之人,灵核在他的丹田内,看似包裹在柔软的腹部,除非被大魔王那种强大的邪魔用邪术摧毁,是没法凭自己的心意毁灭的;而我们妖怪的灵核却在灵台之中,被坚硬的头颅包裹,出了强大的邪术,也能在自己心意已决的情况下自己将它毁灭。”
找一起道:“你是说……万水趁我们说话的时候,自己毁了自己的灵核?”
太子点点头。
“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也许她终于发现,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得到父亲的垂怜吧,更何况她做的一切都是大错特错的。”太宰轻声说道。
王夫已经被送去了养泉宫,随着这件事的了解,庭院中的侍卫和侍儿们也陆陆续续被遣了出去。
十尾宫又恢复了平静,夜色不再浓,天也已破晓。
虽然整夜没睡,太宰和风十里仍然精神抖擞。太宰还要去千山万水宫安排善后事宜,而风十里则要带着千山的灵核去见女帝,未来的日子里,千山的灵核将被安置在养泉宫中,如果幸运能够遇到机缘,她也许将在那里复生,如同一个新生儿一样,开始她新的、没有姐妹陪伴的妖生。
送太宰夫妇离开时,糖瓜忽然留意到离大门不远处地面上的一小滩血迹:“咦?这是谁吐的血?”
赵一钱的目光四处游离,尽可能不去看。
芝麻想了想叫道:“是万水的!她想逃出去,被我父亲阻拦下来,当时气得她在地上吐了这一口血!”
由于血是在万水活着时吐下的,所以并没有在她死后一起消失。
糖瓜不顾地上的尘土,趴在地上仔细观察那滩血,时不时还用鼻子闻一闻。
太宰见她这副模样不像是玩笑,便问道:“怎么了?这血是有什么不对?”
糖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风十里:“长驸马大人,您可会类似于邪术的法术?”
芝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指着糖瓜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父亲是邪魔?你可别忘了,他是仙,是仙!如果他会那样的法术,又怎么可能得道成仙?”
风十里苦笑着拉住自己的女儿:“芝麻!糖瓜她只是问问,应该没有恶意的。”
糖瓜小脸微红,但腰杆还是挺得直直的:“是下官冒犯了。那请问长驸马大人,您当时确实只用了一招就将罪人阻拦住了?”
风十里点点头,其他人也忙道的确如此,他们都可以从旁作证。
糖瓜又道:“那可否请长驸马大人再施一次那个招数?”
虽然不明白糖瓜究竟想干什么,但看她神情严肃,想来又是在做什么研究,风十里便没有推辞,依言对着一块空地又施展了一次。
糖瓜转头看向众人,当时清清楚楚目睹了一切的太子和山桃都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招数和法术的气息赵一钱和孙二丫虽不懂,可太子和山桃却都是十分了解的,他们可以确定风十里现在和当时用的招数是一样的。
糖瓜又亲自在那块空地上走了走,对着空气闻了闻,先是微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紧蹙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似的。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这样神神叨叨的吊人胃口!”芝麻嚷嚷道。
糖瓜从袖中拿出一支干净的空琉璃瓶,又拿出一把螺钿制的轻薄的小勺子,将地上那滩血小心翼翼舀进琉璃瓶中。
“下官只是觉得这血的气味和颜色有些古怪,可到底古怪在哪里,还得等下官研究一番才能下结论。”
糖瓜的胃口被吊起来,却没能得到解答,不由十分失望:“唉,要是小下巴还好好的,一定能闻出这血有什么问题来的!”
赵一钱笑道:“你真的想多了,凭小下巴那个小脑瓜子,她就算真的闻出什么来了,也只会说臭、真臭、特别臭,或者香、真香、特别香,才不会说出什么道理来呢!”
风十里和太宰也笑着打趣了两句,便双双离开忙碌去了。
有了新的研究项目,糖瓜自然是精神百倍,可赵氏夫妇和芝麻却已经困得不行了,他们揉着眼睛拖拖拉拉往回走,唯有太子站在原地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方才赵一钱说的那番话,他总觉得好像说出了什么事的关窍,可就近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