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侍卫从里屋推了个人出来却是狄丰。眉目间的傲气仍在但衣冠整洁不似天牢中的狼狈手足之间也早除了铁链枷锁。此处极为偏僻符陵暗中将狄丰软禁于此伺机劝降。楚翔却以为他早放了大师兄归国未多加打探。狄丰见符陵多时不至忽然半夜来访心中诧异转过头去不看他。符陵不以为意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躬身退下屋内只剩下二人。
符陵摸出一粒蜡丸来道:“软骨散的解药。”狄丰回瞪了他一眼不知符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言不接过来服下就地坐下盘腿用功。符陵抵住他手掌传入真气相助。少时狄丰经脉已通双眼一睁翻手就要拿符陵手腕符陵右手一缩反扣住他脉门道:“先生等我完几句话再动手不迟。”
狄丰的手停在半空中忽听符陵自称为“我”此人向来狂傲今日怎如此谦恭?狄丰不由一怔问道:“你废我武功禁我于此是何居心?我师弟呢?”
符陵道:“七天前楚翔已随周国使团回国了。”狄丰惊讶地咦了一声未及再问符陵接着道:“我既然已放你师弟回国自然更没道理为难先生留先生在此实是为防万一。现下有一件急事相求请看这个。”着便从怀中拿出司马廷呈来的密报递给狄丰。
狄丰疑惑接过看了几页到后面渐渐变了脸色。符陵道:“先生既已看到了密报还有我一封亲笔信烦请先生火赶去交给楚翔。这里是一面御赐金牌持之秦国大关隘日夜通行无阻。若不出意外两日之内使团就该渡江进入周国境内了。先生务必在渡江之前将信送到!”便要将信与金牌交给狄丰。
狄丰却不接对着符陵的视线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半晌方道:“我怎知你这密报是真是假?”
符陵唇边现出一抹苦笑叹道:“我若不愿放他走莫区区十万两黄金就算有千军万马来他也走不出上京一步我既答应了放他回去还不屑用此鬼祟之计再骗他回来!”符陵这句话得掷地有声一股凛然之气令狄丰不由肃然起敬。符陵又道:“你师弟危在旦夕若再迟了怕后悔也来不及。”
狄丰低头沉思片刻终于咬牙道:“好!我且信你这回!”忽又问道:“你手下那么多人为何偏要我去?”
没听到符陵的回答狄丰抬头见他仰着头衣摆却微微有些抖动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符陵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狄丰低低地开了口声音里却带着无奈的悲凉:“他若肯信我半分怎会有今日之事?他既不信我即使我亲自去追也无用。如今我只能赌赌他还肯信……信你这大师兄一回了。外面已备了马是日行千里的神驹先生若没有别的疑问就请即刻启程吧!”停了下忽又道:“不管楚翔肯不肯随你回来先生送信后务必立即返回上京我另有要事相商。”
狄丰忽然觉得嗓子里有什么堵住了对着符陵的背影拱手施了一礼无言走出门外。
听马蹄声渐渐远去符陵扶着墙猛咳了数声待平静后方转过身来对外面道:“起驾回宫!”
侍卫涌入见符陵衣襟带血皆大惊失色:“陛下?!”
符陵无力地摇摇头:“不妨事走吧!”
符陵回宫后却不休息急传陈郁并几位重要将领来见议到将近天明各将自领命散去。此时司马廷又送来第二道密报。密报摊在御案上符陵已看了足足两个时辰早可一字不漏地倒背如流。窗外的日光透进来一束苍白的光柱斜斜地落在案前已快正午了符陵仍是双手支着前额一动不动。“皇上该用午膳了!”总管太监心翼翼地上前道突如其来的禀报惊得符陵一下子跳将起来象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却又重重地落回龙椅中。“下去!”符陵摆摆手似已疲倦到了极。
空旷的寝宫再无旁人符陵另摊开一张空白信笺深深吸口气研墨提笔一管狼毫在手中重若千斤。亲草诏书敕令何止千万却从未有今日这般沉重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顿一顿终于写到:“翔儿如晤……”短短的几行字每一笔都极为吃力写罢掷笔符陵长叹一声平生的力气似已耗尽其中。符陵仔细地将信笺折好装入信封用火漆封了唤了一名昨夜随同去见狄丰的贴身侍卫进来吩咐道:“你骑朕的坐骑追赶狄丰务必将这封朕的亲笔信送到他手上要他亲手转交楚将军!事关重大十万火急不得有任何差错这信更不得落入旁人手中你听到了吗?”
“是!”侍卫答道偷看符陵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又补了一句:“请陛下放心臣一息尚在决不辱命!”
符陵微微头又加重语气道:“如果楚将军已经渡江就不用追了。”罢目送他出去靠着龙椅但觉头痛欲裂整个人仿佛已虚脱。
不出符陵所料楚翔一行于离开上京后的第九日傍晚抵达长江北岸。大家都想着早一日回家过年决定当日渡江到对岸进了周国境内再歇息。北岸的秦国守军验过了潼关文书便即放行。因这南北两岸处于敌对江上更无渡船使团派人沿江找了数里才借到一艘渔船并一名梢公。
此时暮色渐起号角声急声声呜咽一轮火红的落日倒映在澄碧如玉的江面上随波荡漾偶有白色水鸟掠过搅碎一片金光。楚翔已踏上船头忽然江风中隐隐传来呼唤:“师弟!师弟!”楚翔一惊象是大师兄的声音远远地又听不真切到底不放心从船头跳回岸上这回听清楚了确实是狄丰。
“楚将军马上开船了!”胡聪催促道。
“好像是我师兄来了不知有何急事请大人稍候片刻。”楚翔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