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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浮紫禁城 紫百合 4447 2024-11-17 16:49

  赵睢淡然道:“只是一点小内伤而已,你们帮我备好马车,我和王妃要立刻回京。”

  另一名侍卫奉命匆匆去后不久,一辆马车在竹林外停下,那侍卫面带喜色奔进来,向赵睢说道:“贺喜王爷,属下去登州城中寻马车时,恰好遇见戴太医亲自前来登州配药,戴太医听说殿下受伤,跟随属下一起过来了!”

  我抬头观望,见一名须发微白、身穿绯色三品官服的医官走下马车,恭恭敬敬向赵睢行礼,说道:“臣戴思恭叩见赵王殿下、顾妃娘娘!”

  赵睢紫眸带着欣然之色,握住我的手说:“戴太医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顾蘅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戴思恭抬头看了看我,微笑说道:“娘娘一切安好,殿下让臣帮娘娘诊视,莫非娘娘身上有喜事不成?若是真有,老臣就要斗胆向殿下讨一份喜赏了!”

  赵睢开心大笑,说道:“倒是被你胡乱猜中了,回北京去我一定重重赐赏你!”

  我见他们只顾说笑,心中担忧赵睢的伤势,急忙缩回他身后,对戴思恭说:“戴太医,你先不忙帮我看脉,我可没什么病!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刚才还吐过血……你先设法帮他疗伤吧!”

  我们三人一起进入马车内,戴思恭握住赵睢的手脉,凝神诊视了片刻,眉间渐渐呈现疑惑之色,问道:“殿下可曾服用过疗伤丹药?”

  赵睢紫眸闪动,说道:“我们从滨州前来登州时,在船上巧遇一名游方僧人,他送我一颗淡紫色的大内灵丹,说是京城旧友所赠,难道这颗丹药有什么问题吗?”

  戴思恭闻言,神情突然变得无比怪异,迟疑着说:“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赵睢聪明机警,迅速说道:“戴太医请直言,你尽可放心,这些话必定不会传扬出去。”

  戴思恭犹豫一霎,终于开口道:“平常人被白莲教主神功所伤,原本必死无疑,殿下自幼修习唐门护身心法,才能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也会重伤心脉。如果没有那一颗天竺圣药‘续命紫金丹’,此刻早已血溢肺腑,纵使老臣万死,也难有回天之术。”

  赵睢不动声色,追问道:“原来是‘续命紫金丹’, 难道别的丹药不可能有这样的功效吗?”

  戴思恭语气坚决,肯定答复道:“臣平生所见丹药不下万种,放眼普天之下,惟有续命紫金丹才有这样的功效,臣决不会看错,只是此丹的来历……”

  我只觉无限神奇,问道:“什么来历?”

  戴思恭向马车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洪武三十四年除夕,老臣在太医院任药房典侍时,天竺国王曾贡进一颗续命紫金丹,内含一百八十种奇异药材,乃天竺法师精心炼制十年而成,药房一直悉心收藏着,次年才呈递皇……”他说到这里,神情更加怪异,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下去。

  赵睢点了点头,轻声道:“戴太医既然曾经保管过那颗丹药,如今还记得当时盛放丹药的金盒形状吗?”

  戴思恭忙道:“如此灵丹圣物,臣当然记得……丹药盒系二寸见方纯金所制,盒盖上雕凤戏牡丹图案,灵丹呈淡紫色……”

  我心头豁然一震,二寸见方纯金盒、上雕凤戏牡丹,与渡空取出的小金盒几乎一模一样,加上他们对灵丹的形状、颜色、效用的描述,我可以断定,渡空给赵睢服下的淡紫色丹药,就是当年太医院视若珍宝的天竺灵药“续命紫金丹”。

  可是,如此珍贵的丹药,怎么会落在一名孤身飘零的游僧渡空手中?难道渡空与皇室成员有所关联?

  赵睢的一双紫眸变得更加幽邃难测,默然无语。

  戴思恭从他的眼神中发觉了异状,试探着说:“殿下刚才莫非……遇见了……他?”

  赵睢剑眉微动,问道:“你此次出京,在登州附近有没有见过胡滢?”

  戴思恭讶然答道:“殿下怎么知道胡尚书出京之事?臣前天到登州时,正是与胡尚书同行,胡大人道是奉皇上之命出京办案,并没有告诉老臣是何缘故,老臣也不敢相问……”

  赵睢略加思索,迅速抬头对驾车的侍卫说道:“马上回刚才我们歇息的那片竹林,一路打听过去,看有没有一位黑衣僧人曾经路过那里,快马加鞭给我追上他!”

  那侍卫见赵睢肃然下令,不敢有违,即刻调转车头一路策马飞驰。

  驾车的两名侍卫一路询问,马车风驰电掣一般到达竹林附近,我们追踪渡空的身影来到一座破败的山庙附近,赵睢示意我与戴思恭一起留在马车内,自行跳下车辕走近庙门。

  那两名侍卫对视一眼,一名侍卫靠近守护在马车旁,另一名侍卫迅速跟随在赵睢身后进入山庙内。

  我心中万分诧异和担心,忍不住问戴思恭道:“戴太医,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为什么不让我们跟随进去?”

  戴思恭面露难色,说道:“这个……是皇上的家事,老臣不知该怎么对娘娘说才好,娘娘不如直接问赵王殿下。”

  我见他不肯直言,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伸手掀开马车帷帘向破庙前张望,戴思恭无意抬头窥见我手腕上的伤疤,忙道:“娘娘勿动,让老臣看看伤痕!”

  戴思恭将三指轻按我的手脉,凝神静气观察了一阵,原本舒缓的神情越来越紧张不安,他放开我的手叹息了一声,才轻声问道:“老臣斗胆请问娘娘,赵王殿下可知娘娘身受苗疆巫蛊控制之事?”

  我没想到戴思恭不但医术高明,迅速发觉我身上有圣血蛊毒,而且善于洞察人心,猜测到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赵睢,不禁对他肃然起敬,将我中圣血蛊毒的前因后果向他叙说了一遍,然后说:“戴太医真是神医,金如枫给了我十年内控制圣血蛊毒的解药,既然对我没有妨碍,我不想让赵大哥知道为我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他。”

  戴思恭目带隐忧,看着我叹道:“娘娘此言差矣,当年熙妃娘娘身中巫蛊没有及时得到解药,昏迷不醒整整四载有余。金花山庄少主的解药虽然有效,但是她不曾预料到娘娘会有生儿育女之忧,娘娘若是只求自保,解药药力早已绰绰有余,若想平安生子可就难了,只怕届时圣血蛊会乘机作祟……”

  我被他的一席话吓得怔了一怔,金如枫虽然给了我解药,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个对我而言十分重大的问题,她是有心如此,还是无心之失?而我当时懵懵懂懂只求迅速脱身,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抓住戴思恭的衣袖,急道:“赵大哥他盼望有一个孩子很久很久了,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难道只有回去找金如枫吗?”

  戴思恭略作沉吟,才说:“臣与金花夫人昔日曾有几分交情,圣血蛊既然来自金花山庄,金华夫人必有解毒方法。况且娘娘所怀本是皇上的嫡亲皇孙血脉,金花夫人若是念及皇上多年关怀体恤金花山庄之情,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臣将此事禀报赵王殿下后,即日就启程前往苗疆金花山庄一行,为娘娘求取解药。”

  我想起金如枫与白凌澈对话时曾提及金花夫人与“皇……”,虽然白凌澈没有让她继续往下说,但是我能够隐约猜到他们的关系,金疏雨与白吟雪是在无瑕谷内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白吟雪是朱棣的侍妾,金疏雨与朱棣应该是故交,或许与他之间曾经有一些感情纠葛也未可知。

  想起白吟雪和白凌澈母子,我心头五味杂陈,随口问道:“戴太医,你听说过三皇子和他母亲的事情吗?”

  戴思恭闻言,神情较之刚才提及渡空时更加复杂奇怪,迅速摇头说:“老臣本是金陵人氏,不太了解当年燕王宫的旧事,恕老臣不能回答娘娘。”他三缄其口,始终不肯透露一丝一毫的讯息。

  我闷闷坐在马车中,暗想道:“明朝皇帝家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每一件事都讳莫如深,这些臣子一个个都惟恐避讳不及。难怪我上次在皇宫朱棣对我态度冷淡,原来是因为我无意中触了‘龙须’,恰好说到了他最不愿提起的事情。赵睢生在这样冷肃规矩的环境之下,还能时时保持着开朗纯粹的笑意,他生活实在太不容易。有朱棣这么一位威加四海、雄才大略的皇帝父亲,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我正在沉思,忽然听见破庙内传来兵刃“叮当”坠地之声,心中一阵慌乱,迅速跳下马车,不顾车旁侍卫和戴思恭的劝阻加速奔跑进破庙内,边跑边唤道:“赵大哥!”

  那名侍卫不敢拦我,匆匆追随而来,叫道:“娘娘小心脚下门槛!”

  他不叫倒不要紧,我听见他的提醒时恰好路过庙门,被他的喊声一岔神思涣散,脚下一滑向地面跌去。

  赵睢的淡紫色身影迅速掠过眼前,他举手将我稳稳扶住,略带责备之意说:“好好的跑什么?差点摔上一跤了!”

  我见他神态从容、全身并无损伤,顿时放下心来,向他微笑了一下看向破庙内。

  除了一身黑衣的渡空之外,厅堂中还站立着四个蒙面黑衣人,他们手中原本皆有兵刃,此时却都坠落在地面上,只是徒手而立,他们的气势虽然迫人,却早已没有杀气,一个个顺从站立在赵睢面前,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赵睢闲闲站定,向那为首的黑衣人道:“胡滢在哪里?”

  那黑衣人对他十分敬畏,俯首答道:“胡大人暗访此人下落已有数年之久,刚从湖南、四川、云南等地一路追踪而来,正在登州城中‘隆源客栈’内等候属下等人的消息。”

  赵睢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不可违抗的王侯威仪,轻声说:“你们都回去,告诉胡滢,让他回京城之后来见我,我会告诉他如何回复父皇,此事我会负责到底,让他放手不必再管。”

  那四名黑衣人不敢有违,齐声答应着退出破庙之外,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睢剑眉微挑,向身后的两名侍卫沉声说道:“你们都出去,守在庙门口,不得让任何人接近!”

  众人都退出之后,破庙中只剩下渡空、赵睢和我三人。

  渡空目视庙中地面上四柄横七竖八的闪亮长刀,缓缓俯身拾起其中一柄,注目刀身上的小字,喃喃自语道:“敕造……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能放心、不肯安心吗?”

  赵睢久久凝视着他,紫眸中渐渐泛出晶莹的水光,扬声唤道:“皇兄!”

  这一声“皇兄”让我惊讶不已,我迷惑不解看向渡空,又看向赵睢,不明白赵睢又从哪里多出来这么一位已然落发为僧的哥哥,但是,他们的神情气质分明有颇多相似之处。

  渡空目光迷茫,语气平静从容说:“赵王殿下唤错人了,此地并没有皇子王孙,仅有一名僧人渡空而已。”

  赵睢闻言不觉向前一步,略带激动之意道:“无论皇兄如今身份如何,今日舍丹相救之情,小弟今生今生都不敢忘记。文奎和文圭两位侄儿如今都已长大成人、各有供奉,请皇兄放心,只要小弟在朝一日,决没有人敢慢待他们兄弟二人!”

  渡口终于微有动容,说道:“文奎和文圭……当日没有葬身大火之中吗?他……放过了他们?”

  赵睢凝望着他清癯黑瘦的面容,轻声道:“母妃都告诉我了,皇兄迫不得已远遁世外后,文奎他们虽然没有得到父皇的赐封,但是父皇暗中在北京郊外给他们赐了宅院府邸,母妃时常派人前去看望他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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