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朝连伯看了一眼,后者马上会意地将那个小锦盒送上,祁怀毅接了过来,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笑:“我老爹,当初为了家里的生计,在外奔波,碰上了些邪物,失去了双臂。这件事情,相比不少亲朋都知晓……”
众人的目光投向祁念善,眼中或多或少有些怜悯的成分。不过此刻,祁念善根本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眼中只有儿子的笑容,身体微微颤抖间,祁念善的心中却被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包裹着。
“打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任劳任怨,就是为了我们能过得好些。哪怕后来家里好些了,他也依旧如此,因为他希望家里能更好些,希望作为他的子女,我们不会让人看不起!失去了双臂,对他的打击很大……但是这么多年,他每天都在笑,因为他不想让家里人替他担心!”
众人的目光骤然色变,很少有人设身处地地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换做是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他永远努力承担着一个父亲的责任,还拥有一个父亲该有的骄傲,他知道,他只要挺起胸膛,站在那,家就有了主心骨,就不会倒!而这,也是我作为一个儿子,最想说的话,哪怕他就是不能做事,不能说话,他站在那,家就还是那个家!”
众人彻底沉默,不少人已经暗暗抹泪,而肖老太婆和卢成香早就泪眼婆娑。那边刚散糖回来的孟小幺,依偎在祁念善身边,脸上却浮起一个最灿烂的笑容,那是作为一个女儿骄傲的笑容,同时笑容里还有一股对家人的信心所在。
“老爹他承受着他的责任,那作为家里的长子,我也该承担属于我的责任!我远游求道,正是为了给父亲寻找能够让断臂重生的灵药,还好,老天锤炼,没有等老爹老去,我已经寻到了!”
惊喜的尖叫声响起,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祁怀毅手中的小锦盒,不太敢相信,就那里面的什么神丹就能让人断了几年的双手恢复,那跟接骨什么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祁怀毅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个小玉瓶,拿着那个小玉瓶,祁怀毅缓步走到了祁念善面前。缓缓的取下瓶塞,一粒拇指大小,淡黄色的丹药滚到手心,清风吹过,一股沁入心脾的香味让众人精神大振。
不过是香味就让人觉得能延年益寿,那么药效?不等众人贪婪的多嗅几口,祁怀毅将丹药送到了热泪纵横的祁念善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祁念善只感觉浑身一震,沐浴般清爽的感觉从头到尾,然后双肩开始有滚烫的感觉,仿佛刚断臂那会,卢成香每日弄的热毛巾。
在祁怀毅等人的眼中,那就是一层淡如薄纱般的光芒笼罩在祁念善全身,然后所有的女人和小孩都尖叫了起来,而绝大部分男人都惊愕地张着嘴,看这眼前那神奇的一幕。
“长了,长了!”有人惊叫出声,在两团稍微浓郁一些的白光中,祁念善的双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一寸一寸……
有些看不到的人,甚至爬上了围墙和房顶,然后呆滞地看着宛如梦中的场景。足足盏茶时间,一双手彻底成型,而且形态匀称,肌肉结实,俨然就是几年前那双支撑整个家庭的手臂。
不敢相信地握了握拳,双手深处,抚摸着祁怀毅的身体,感受着哪清晰的感觉,祁念善大张着嘴巴,豆大的眼泪滑落,半天说不出话来。
父子拥抱在了一起,祁怀毅重重地拍了下祁念善的后背,然后就听祁念善犹如新生儿一样哇地大哭了起来,声音揪心,让人发慌。
这个时候,有谁能不为之拘一捧泪?
估摸着祁念善的心绪平复了不少,麒问天适时地开声道:“断臂重生,这是天大的好事。今天祁家是双喜临门,大家不觉得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吗?”
“咚咚咚”三声,是肖老太婆激动地拿温玉长寿杖杵打着地面,肖老太婆的声音颤抖,但是有力:“太子殿下,各位亲朋,老身今天……很高兴。在这里,老身敬大家一碗水酒,希望大家今日吃好喝好!”
一杯水酒下肚,肖老太婆更是激动涕零:“老天有眼,人善天扶,老身代表祁家百代在此立誓,只要百姓需要时,祁家随时可开仓济民。祁家子孙,不得以恶小而为之,更不得以善小而不为之,违者,家法伺候!”
众人凛然,这可是百代誓言,谁敢开玩笑?麒问天也微微色变,想不到这老夫人小小的身板里却也有如此大义,要别人在这种场合,可能只记得高兴了,如何会想得这么长远。趁祁家子孙都在场,以感恩之心,给她们实实在在地上了一课。单单这一个百代誓,这老夫人也不愧为这个一品夫人的头衔。
祁怀毅微微一笑,对于肖老太婆的说辞,他自是赞同,本来当初,获得尤家百万家产,加上米家和古家相助,祁府一举成为夷陵郡第五大士家,祁府立家之根本就是向善。如今祁家,人丁不算旺盛,但是几十年后,或者几百年后,甚至千年后,那可就……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一品夫人百代誓言这件事,在夷陵郡广为流传,甚至传到了西滇国和毗邻的郡城,有些说书先生还将这一段故事编成了桥段。有诗为证:“七旬老妪喜寿诞,八方亲朋齐道贺。东宫太子锦上花,南归长孙泪捧丹。父慈子孝把家治,老天扶善赐手还。要问御赐夫人故,杖击厚土誓百代。”
虽然诗歌只算是首打油诗,但是却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玄。世代相传,甚至后来被一些教仁义礼仪的私塾先生,当成了教材,当然,这是后话!
而当日参加了肖老太婆的宾客,每一个人都当成了生平奇闻,日后每遇见一个新朋友,都会忍不住说道一下,毕竟那一天,实在是太值回票价了。这或许为祁家后来成为夷陵第一大家族,乃至整个九州都有影响力的家族,打下了坚实的舆论基础。
再将目光回到祁府,已经是晚宴了。像寿辰喜宴,会吃晚宴的,基本上都是非常亲近的亲朋好友了。由于午宴太过复杂,很多人有些亲近话都来不及说,也唯有等到晚上再吃一顿,以便说些体己话。
麒问天是已经离去,他中午能出现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如果晚上再留下来,那就太吓人了。而麒问天自己都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也自然就撤了,毕竟人与人的交往,有些事情做到点子上就好。要是太过了,就算是普通人都要怀疑,你这个太子是不是真看上人孙女了。
米伯仁和古长昇也离去了,但是米如雪和古溪寒却是留下来了,也算是代表着三家之间较为特殊的感情。
单廷芳也离去了,毕竟没有多少深交。而南宫鸿还是留下来了,他跟祁怀毅也算是名义上的兄弟。何况,他还有件至关重要的事,要跟祁怀毅谈,这件事让他这一年多时间,头发都白了一半。
祁怀毅也注意到了,南宫鸿虽然看上去还是身强力壮,但是神态却显得苍老了许多,这可不像一个事业如日中天的战将。
晚宴过后,祁怀毅送南宫鸿出门,这才开口问道:“南宫大哥,看你一直兴致不高,是不是有心事?”
“唉……”铁汉般的男人,喟然长叹:“都是若男啊,那丫头……”
祁怀毅愣神,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以南宫若男那唯恐天下不乱,什么事都要插一脚的好动个性,怎么今天没来凑热闹:“怎么了?她又闯什么祸了么?”
望着祁怀毅,半晌,南宫鸿神情有些恍惚:“看来,那丫头真的没找到你,也对,修真洞天那么莫测的一个世界,她一个什么都不动的女孩子怎么找得到你呢?也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