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风起,如龙吟虎吼;云涌,如江海奔涛。
这日,三仙山雾重,直到正午午时,山雾却依然没有散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趋势,日光都仿佛穿不透重重浓雾,让整个茅山派显得更加的幽邃而平静。
可是谁都知道,这一日,三仙山最不可能迎来的就是平静,这必然会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仙界天帝白凌风,与修真界太平会盟总盟主祁怀毅,月余前会盟之约,今日到了兑现之时日。
在旁人看来,这似乎是一个把酒言欢的好日子,毕竟仙界和修真界刚刚携手导演了一场大戏,两路合击,驱散魔界十万大军,破灵魂枷锁祭阵之法,逼得魔五行音讯全无。
如此完美的合作,怎么也应该好好地喝上一个,更何况谁都知道,天帝白凌风一直想看看祁怀毅是如何的一个少年领袖,而祁怀毅也似乎对天帝白凌风敬仰已久,这样两人,怎么也该英雄惜英雄,英雄重英雄地喝个一醉方休。
可实际上呢?却似乎并非如此……
茅山派后山思过崖,一张长三丈有余,宽约一丈,高三尺五寸的石桌摆在空旷的崖上,从石桌的四侧的划痕可看出,这一是张完全新出炉的石桌,制作工艺非常简单。石桌旁边摆放着不少酒,桌上也有不少美味佳肴!
这石桌出自祁怀毅之手,而他,此刻正坐在桌子的北面,而他身后,站着正轻轻私语的寒白衣、落红和葵玉真人三女,洞天三疯、金银二老、辰亦则立于三女之后。
一身黄袍的麒自在此刻正坐在祁怀毅等人东侧颇远的如剑石峰上,仰着高傲的脸,透着浓雾直视着那通红的太阳,他是最早过来这的,祁怀毅在做石匠的时候,他连正眼都没看祁怀毅一眼。
而黑蓬斗笠人则是低垂着脑袋,双手环胸,倚立在那剑峰之下,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偶尔有雾气飘到他身边,就发出一声很细微很细微的“噗噗”声,迅速爆裂蒸发。
“纯阳尊者勿恼,我们总盟主说崖上风光独好,方才将地点定于此处……”
当虬髯王那温吞的声音响起,崖上众人的目光自然都变换了下角度,三女也停止了私语,即便是麒自在和黑蓬斗笠人,也分别从仰头和低头中变成的侧脸瞟。
在虬髯王侧身引领下,白凌风阔步当先,带着仙界一干人等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他的脸上挂着和熙的笑,声音洪亮地回应着虬髯王:“纯阳切勿矫情,此崖石峰如林,视野开阔,云雾深绕,宛若我仙界密境……”
说到后面,白凌风那带着三分和气的锐利目光确是落在了祁怀毅的身上:“祁盟主倒是雅人啊。”
目光扫过虬髯王身后十人,祁怀毅瞳孔微微收缩间站起了身:“在下当不得雅人一说,此处是我茅山弟子平日犯错思过之处。今日有此奇景,却也只能说思过崖鲜有招待过如诸位这般稀客,情绪激动,方有此灵象。”
顿了顿,祁怀毅朝白凌风拱手道:“天帝白凌风,久仰威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说来本尊也是人界一员,无所谓凡响不凡响的,倒是祁盟主,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还很幽默,真是七界代有人才出啊。”白凌风笑得眯起了眼睛,却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祁怀毅的对面:“而且祁盟主的魄力也是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竟然一日时间,就破了灵魂枷锁祭阵之法,退了魔界七万大军,只可惜,被魔五行给跑了。”
“不用可惜,丧家之犬终有关门棒打之时,入瓮之鱼也难逃死期。”祁怀毅笑了笑,也随意地坐了下来:“魔界通道已经被封印,魔五行如果没有及时跑回魔界,又哪来的生机呢?”
祁怀毅的问话,仿佛是在问仙界众人的,目光在十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纯阳的身上:“纯阳尊者,刚听天帝和虬髯王话语,你似乎对我将会面对地点安排在此很有些不满意?”
原本就阴沉着脸的纯阳尊者猛然应道:“确实不满,祁怀毅,不就少你一个魔帝的赌注么?至于特意安排思过崖来笑话我么?士可杀不可辱,你若真要较真,不若将我的命拿去!”
“噢……”祁怀毅做恍然状:“原来尊者以为我针对你?尊者误会了,其实尊者如若不提起,我差点忘了这事了。对了,当初你到海外来与我等谈合作事宜那日,你与我切磋,败于我收,确实曾答应今日见面必然或擒或杀一个魔帝与我为彩头,现在……没能完成?”
这个时候,纯阳尊者想死的心都有人,人家本来都不记得了,自己非得提出来撞上去,不过他也是个干脆的人,再次摇头道:“这一次魔界大军溃败如山倒,机会太少……你就说要怎么办吧……”
祁怀毅做沉吟状,白凌风却在旁朗笑了起来:“纯阳,祁盟主大人有大量,哪会计较如此之多,反正如今修真界也没能太平,还有妖族作乱,不若他日你再擒杀一个妖帝于祁盟主,来弥补今日之赌资……祁盟主,我如此安排如何?”
“天帝都认为我有此气度,我要是没有岂不是会让人笑话?想想也是,我一大人,就不要去计较小人之过了!”祁怀毅很有风度地笑道:“纯阳,擒杀魔帝妖帝的事也就算了,只希望以后说话行事得量力而行,否则碰上小人可就麻烦了。”
纯阳尊者的脸都憋绿了,而白凌风的表情也变得非常的难看,按理说,这初见面,任谁处于祁怀毅这个位置,都会给白凌风一个面子,直接就跳过这件事,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祁怀毅竟然如此说话,这样一来,倒是让纯阳尊者彻底坐实了爽约小人的名分了。
可纯阳就算是会憋出内伤,他也得继续憋着,因为白凌风已经传音勒令他忍住,而白凌风却也迅速恢复了他脸上的和熙:“纯阳做事确实鲁莽了一些,我代他谢过祁盟主指教了。”
祁怀毅大咧咧地笑应道:“好说,如果真有诚意谢,我觉得应该敬上一杯……”
“好说……”说话间,白凌风手指微动,两个晶莹剔透的酒杯凭空出现,其中之一飘到了祁怀毅的身前,白凌风继续说道:“我观祁盟主只备酒水,却未备酒盅,恰好我收藏有一对夜光杯,品相还不错,平日我也甚少喝酒,今日就送一只与祁盟主,也好敬祁盟主一杯。”
打量了下身前这夜光杯,高约三寸,纹饰天然,杯薄如纸,光亮似镜,内外平滑,玉色透明鲜亮,确实不错。祁怀毅耸了耸肩:“山野村夫,习惯了牛饮,倒是忘了喝酒还要准备这玩意……”
“开怀畅饮是一种很豪气的饮酒之法,不过随性浅酌却也有其独特的惬意,而用一些奇特的器皿饮酒,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白凌风凝视着手中的夜光杯:“祁盟主,这夜光杯名为酒仙,虽然只能勉强称之为法器,却是非常有玄妙,不同的斟酒方法所出来的酒味都截然不同,即便是凡酒,以特定的手法入杯,却能变成仙酿!”
在酒鬼在后面搓手的同时,祁怀毅眉头轻扬:“如此神奇?那倒是值得一试。”
“行者!”白凌风自然地扫了旁边一眼:“你去为祁盟主斟酒,演示一下酒仙夜光杯的几种特殊的斟酒方法。”
“是!”魔五行额首,然后迎着十余人审视的目光,自然地缓步走到祁怀毅身边:“祁盟主,请看……”
将身边一坛美酒拍开,行者纤长的十指非常有美感的跳动着,十道细长的酒线从酒坛中飞起,正好一缕阳光透过稍微稀薄的雾气射下,照耀在舞动的十道酒线中,让其如飘动的彩带,闪着梦幻的光芒。
酒带没有直接落入杯中,确是在空中分合搓揉,时而拧如彩绳,时而散开如雾,时而又凝如虹桥,最后在一阵轻颤中,酒带如珍珠项链般突然迸裂,酒珠如珍珠般带着迷离的光芒,当空降落。
虽说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做到这一手控水术,可是在这一刻,众人也不由暗暗叫好,目光都不自然地被漫天的酒珠所吸引,都不由想它们究竟会如何落入夜光杯中。
可是,这一切的梦幻美感却被一声疼喝声打断,巨大的能量涌动,让所有人都不自然地进入了战备对峙状态。
十数坛美酒在压力下砰然破裂,而行者的身子翻飞出了数十丈,在空中强行停住,手抚着左胸,一脸惊怒地看着祁怀毅。(未完待续)